第6章
年後，徐子衿從宿舍搬了出來，和徐子佩換了大點的房子，帶有廚房和小陽臺。
徐子佩起初是不同意的，他再三保證自己會好好上班，工資按月上繳只拿兩百零花，可徐子佩還是沒反應，他絞盡腦汁憋出一句，“我再也不騎摩托了，我保證。”
看他着急又可憐巴巴的樣子，徐子佩真不好說什麽了。
在福利院沒看他這麽黏人，出來就變得不可收拾了，徐子佩每次看他濕漉漉小奶狗樣的眼神，怎麽樣都沒辦法心硬起來了。
其實他希望徐子衿盡快長大，內心變得強大不需要依靠別人，但看現在這情況好像完全不可能，徐子衿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交給他。
徐子佩其實是理解他的，在這個無依無靠的社會裏，他們倆就像是無根的浮萍一樣，被巨大的如無底洞的孤單吞噬着，他那種把死挂在嘴邊的人，情緒波動大行事又極端，沒有堅定的信念支撐是不行的，所以他選擇依靠徐子佩。
天知道，徐子佩連自救都成問題，他也被深夜湧來的孤單折磨，也對看不見的未來感到無力，但是這些他不能在徐子衿面前表現出來。
他也擺不出樂觀的臉，就只能一直面癱着了。
徐子衿有一種讀他情緒的特異功能，雖然徐子佩從小到大都是那副表情，但是他看得出來哥哥的開心和難過，比如近段時間心情就挺愉悅，連帶着他的心情也很好。
在徐子佩開學的那天，紀童給他升上了副店長，店裏沒有人表示不滿，被紀童承認了關系後，他相當于老板的存在，以前和他摸魚玩游戲的夥伴，現在缺人組團都不敢找他了。
這天店裏來了兩個中年顧客，估計沒接觸過密室類的游戲，事先說好了只有三次提示機會，他們卡在第一關就不停呼對講機，店員恨不得沖進去幫他們過關。
游戲時間是有限制的，但至今沒遇到過兩小時還沒出來的闖關者，店員問徐子衿要不要讓人把他們引出來，徐子衿看了下後面沒人就由着他們去了。
可沒想到他們終于出來後，以密室空氣不好味道難聞要求退款，大家真的是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他們還一副嬌弱的樣子表示快無法呼吸了，列舉了之前一系列病史出來。
店裏面有個女孩是爆脾氣，直接道，“哦，有病還出來溜達，趕緊回醫院躺着去吧，我們店裏規定進去一分鐘都是全款，別說你們還超了半個多小時，沒讓你加錢已經很仁義了，出門左拐不送謝謝！”
那兩人也被氣着了，直喊着，“你們老板呢，我要和你們老板說！”
大家統一朝徐子衿看過來，他正坐在玻璃門旁的長椅上玩手機游戲，被一群人注視了半分鐘才結束游戲收了手機，站起身來推開旁邊的門，“我就是老板，給你們開門了，慢走不送，以後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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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大家都出氣，晚上紀童就來找徐子衿出氣了，他們俱樂部公認的零差評第一密室，今天在團購網上收到了顧客投訴，紀童聽助理反映了這個情況，難得來店裏轉悠了一圈。
徐子衿表示自己沒問題，是那兩個人太能作了。
紀童說，“我扣你工資。”
徐子衿無所謂，“扣就扣呗。”
紀童說，“三千。”
徐子衿态度大轉彎，就差抱他大腿了，“哥，二哥，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別扣錢呀，我還要養家糊口供我哥讀書呢。”
這事陪了頓飯才壓下去。
說認真的，紀童人真不錯，就是癖好很“變态”，有事沒事盯着他看，不過被看久了也習慣了，趁着這臉還沒長殘給他多看兩眼，再過兩年求他看都不看了。
徐子衿以為自己是運氣好，所以遇到的人都很好，現在才知道是因為長得好看。
開玩笑的。
要說長相，他喜歡翟陽那一款，高大帥氣看起來有點壞其實很溫柔，像紀童這種就屬于人模狗樣的斯文敗類。
當然，最喜歡的是徐子佩，沒有什麽原因，就對哥哥偏心，給他打一百分。
徐子衿每天下班很早，能趕着去接徐子佩下學，然後一起逛超市買菜回家做飯。
有時候在校門口遇見翟陽聊兩句，但他敏銳的感覺到他站在翟陽旁邊時，他身上的視線比站在徐子佩旁邊還多。
這天他和翟陽多說了幾句，商量周末去哪裏玩的事情，等注意到徐子佩過來連忙擺手說“再見”。
畢竟翟陽在學校那麽有名，徐子佩想不認識他都不行，再看他們倆說話時熟悉的姿态，突然有點不認識徐子衿了。
而且，徐子衿還叫他“阿陽哥”。
回到家後，徐子衿和他說了翟陽的事情，主要是解釋說他人很好一點也不壞，徐子佩不冷不淡的“嗯”了一聲。
徐子衿怕他不信，發誓表示說，“真的，他對我很好，我也沒有學壞。”
徐子佩想起來了，“沒學壞？我看見你買煙了。”
徐子衿擺手，“不是我，我給阿陽哥買的，我不抽煙。”
徐子佩沒繼續問的欲望，又敷衍的“嗯”了一聲。
徐子衿問，“你什麽時候看見我買煙了，怎麽不叫我？”
徐子佩說，“忘了。”
他生氣了。
徐子衿知道他不開心了，但是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開心，也不能去追問“你到底怎麽了”，那樣把兩人都搞得太矯情。
對男孩子來說嘛，這點小情緒忽略掉就好了，誰也不會真的去計較。
周末聚會定在了俱樂部裏，徐子衿幹脆把徐子佩也帶去了，介紹自己這半年多結交的朋友給他認識。
在外人面前，徐子佩總是禮貌好相處的，也不擔心他們會聊不來，玩牌也還可以湊個桌。
徐子佩腦子靈活會記牌，從坐莊後就沒輸過牌，翟陽本來也玩得不認真，最後輸得沒眼看了。
徐子衿正招呼着顧客，翟陽頂着一頭花花綠綠的條兒，走過來抄着他的腰抱起來放在桌上，指了指自己的臉，“乖小孩，快給我撕了。”
徐子衿胡亂給他扒了一下，從桌上跳了下來，“店裏正忙呢。”
“忙什麽。”翟陽聲音低了一點，“你哥哥好像不喜歡我？”
他說，“說實話從小到大，我也沒見他喜歡誰。”
翟陽揪他的臉，“那倒不是，你知道他為什麽不喜歡我嗎？”
徐子衿不耐煩的把他手拿開，“天天被你捏的，我臉都胖兩圈了，我在二哥這裏靠臉吃飯的呀，哥你這是砸我飯碗。”
翟陽不在意的繼續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我又不是養不起，還要靠二哥麽。”
這一幕落在徐子佩眼裏，他心情又低沉了幾分。
随着年齡的增長，交際圈也随之擴大，但他只希望徐子衿長大，卻不希望他身邊太多其他人，像小時候一樣什麽東西都拿來給他，即使拒絕無數次也打消不了他的念頭，要一直這樣就好了。
可是你看現在，他不止有了更多朋友，還有了哥哥。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夜晚的街道亮起了路燈。
黑夜裏徐子衿的板鞋白到反光，他最不喜歡就是刷鞋子了，所以自己住的時候鞋子都是髒髒的，和徐子佩住鞋子才幹淨起來。
雖然徐子佩說他很多次，衣服要晾幹後要熨好挂起來，白色鞋子不要放在強光的地方曬，但是他從來聽了也不放在心上，洗衣服還是亂糟糟搞成一團，晾它兩三天不穿就不收，徐子佩只能邊說他邊幫他做好了。
哥哥實在是太好了，他心想着。
上了樓，徐子佩摸索着開門，徐子衿用手機給他打光，想了想說，“哥哥，你也買只手機吧。”
徐子佩開了鎖，推開門進去，“用不上。”
徐子衿跟着進去，在他開燈之前攔住了，突然問道，“哥哥為什麽不喜歡阿陽哥呀？”
屋子裏黑漆漆一片，呼吸聲清晰可聞，徐子佩靜了好一會，聲音淡淡的，“我沒有不喜歡他。”
徐子衿說，“他說你不喜歡他了。”
徐子佩轉過身來面對他，語氣微微不耐煩，“所以呢？”
“所以…”徐子衿一下抱住了他，把臉埋在他頸間，像撒嬌的小貓似的蹭了蹭，用氣音說道，“他還讓我抱你一下。”
徐子佩的腰被他兩手臂箍得緊緊的，愣了好一會才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黑夜裏這個深深的擁抱持續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