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厘卿靠在牆上垂頭看了看地面,可是心裏那團憋着的氣卻怎麽都散不了。
不稀罕就不稀罕,你以為我稀罕啊。
“少奶奶怎麽站在這?”阿姨端着兩杯姜茶疑惑的看着宋厘卿。
客廳裏幾人聞聲看過來,徐娅圖大力拍了下陸修衍的手背,嗔怪道:“讓你胡說八道。”
陸修衍搓了搓被打的地方,看着徐娅圖的背影一陣無語,“她到底是不是我親媽?”
陸紹原放下書本輕哼一聲,在陸修衍傷口上撒了把鹽:“是不是親媽不知道,但她确實是我親媳婦。”
陸修衍:......
“厘卿穿這身真漂亮,粉紅色太适合你了,真好看。”徐娅圖牽着厘卿坐在沙發上,忍不住誇了好幾句。
嫩粉色的修身裙子長至腳踝,纖細的腰身盈盈一握,長及腰間的卷發自然垂落,宋厘卿洗完吹幹就沒再紮起來。
修長白皙的脖頸線條優美,即使沒有項鏈的加持也不顯得突兀,反而有種天然的純淨。
這套裙子可以居家也可以當睡裙,一裙二用,宋厘卿挺喜歡的。不得不說徐娅圖的眼光确實很好,選的衣服都很适合宋厘卿。
宋厘卿不常穿裙子,但是其他幾件太雍容華貴,一看就是參加晚宴穿的禮服,只有這件低調舒适。
陸修衍癱在沙發上微微側眸輕瞥一眼,沒停留一秒就轉回了視線,幽幽的開口:“前後都分不清,哪裏好看。”
他現在對粉色有陰影,看到就腦仁疼,說出口的話不知道對一個女生殺傷力有多大。
這種極其修身的貼身長裙最能體現身材,當然也最能暴露短板。宋厘卿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陸修衍雖然嘴欠,但說得也是事實。
但平不是她的錯,嘴賤就是陸修衍的錯了。當着父母的面就直接說出來,她不要面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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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成別的地方,宋厘卿肯定要跟他嗆兩句,但現在在陸家,她決定繼續優雅下去。
徐娅圖聽到這話笑罵了句:“你別給我渾,看你的電視。”
“把這個喝了,待會冷掉了。”徐娅圖把姜茶端給厘卿,回頭拍了拍陸修衍,“你也快喝掉。”
陸修衍對于這種差別對待已經懶得計較了,他擺了擺手,“待會喝。”
他不喜歡姜的味道,聞到就頭疼。
“我想問問您是怎麽想的,把金沙灣主卧塗成粉紅色,成心不想讓我住呢吧。”陸修衍開始轉移注意力。
“你自己跑去美國扔下一攤子事給我們,我能給你裝修都不錯了。”徐娅圖笑了笑,“再說了粉色哪點不好,我覺得挺好看的,是吧,厘卿。”
宋厘卿微微一笑,應和着點點頭。
“錢是我和你爸墊上的,你記得還錢給債主。”徐娅圖拍了拍陸修衍,提醒他。
陸修衍挑了挑眉,下巴點了點宋厘卿,“她住的,你問她要。我從回來到現在一次都沒住過呢。”
徐娅圖想到兩人不可能這麽快住一起的,她倒是不急,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不急于一時。而且她偷偷給兒子領證,心裏多多少少有點心虛。
這種事情也不好再逼他。
“你的就是厘卿的,夫妻哪還分你的我的。”徐娅圖顯然不接陸修衍話茬,把給陸修衍的果盤端過來給宋厘卿,“先吃點水果,馬上開飯。”
陸修衍剛要拿水果的手懸在半空,有點想離家出走。
徐娅圖看着自家兒子的坐姿,教授的職業病開始發作,各種不滿:“陸修衍你不能坐好麽?坐沒個坐像。”
陸修衍掃了眼自己的坐姿,一點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這叫葛優癱,舒服着呢,您也試試。”
徐教授不吃他這套,就算知道有這麽個說法也不想順着他的話,“你看看厘卿,也沒像你跟個沒骨頭似的。”
宋厘卿突然被點名神經倏然緊繃,電視裏的男女主在說什麽她也完全沒聽進去。
陸修衍餘光瞥了眼端坐在沙發另一端的某人,冷嗤一聲,“她且裝着呢。”
宋厘卿被拆穿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好脾氣的沒開口反駁。她還是懂禮貌知進退有修養的,不像某個沒品的人。
“有你這麽說自個兒媳婦的嗎。”徐娅圖剜了陸修衍一眼。
“你試驗開始做了麽?沒開始的話抽空去高中看看。”陸紹原看着陸修衍問了句,成功轉移話題。
陸修衍搖了搖頭,“還沒,下周吧。我明天去轉轉。”
父子倆開始聊工作,徐娅圖去廚房幫忙,宋厘卿坐在這如坐針氈,也想去廚房看看有什麽能做的,但被徐娅圖塞着果盤按在沙發上,說是用不到她,坐着看電視就成。
宋君瀾說的話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陸修衍和陸紹原說的十句話宋厘卿有八句都聽不懂,還有兩句連詞都沒聽過。
陸紹原和徐娅圖都是名校畢業,年輕的時候是做生意的,因為這事陸老爺子一氣之下好幾年都沒怎麽搭理過兩人。
後來公司做起來之後沒上市兩人把公司轉賣開起了學校,涼城的渝川和華新是高校中頂尖的私立學校。
夫妻倆在陸修衍成年的時候把兩所學校當做生日禮物送給兒子。榆林大學是夫妻倆和朋友合開的,涼城百分之八十的私立院校都有陸家的股份。
不做生意了,夫妻倆一個做法官,一個當大學教授,這才讓陸老爺子滿意舒心了,終于肯和顏悅色搭理兩人。
陸修衍就更不用說了,一直都是陸老爺子的掌中寶,從小在陸老爺子身邊耳濡目染。
只是染了數十年也沒染成個什麽好貨色,缺德的很。
當然這只是宋厘卿單方面的看法,在外人看來陸修衍還是非常搶手的香饽饽,只是這個香饽饽卻早已結婚。
父子倆終于聊完工作,那邊也開飯了,宋厘卿如蒙大赦,僵硬着身子才多少放松一點。
坐着半個小時,像是上了節高深莫測的法律知識普及課。對她這個法盲來說太難了,生怕陸紹原中途點她回答問題。
陸修衍看了眼宋厘卿,嘴角一挑,笑出聲來。
笑屁啊。
一頓飯吃得還算順利,大多都是宋厘卿愛吃的。
晚飯吃完時間已經很晚,兩人就直接在封南公館住下了。
徐娅圖到底是個善解人意的婆婆,知道兩人目前處在培養感情的階段,所以特地準備了兩間卧室。
“修衍睡到客房去,厘卿就在你們這間房睡。”徐娅圖給兩人分配了下房間。
陸修衍:我就是個睡客房的命。
宋厘卿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推門進去沒把話說出來。
陸修衍靠在門邊,把宋厘卿的猶豫盡收眼底。盯着隔壁房門良久才複又轉身下樓。
宋厘卿托着腮坐在飄窗上賞月,只是外面漆黑一片,夜空中連個星星都沒有,哪來的月亮。
但是宋厘卿不敢睡,這間卧室沒有床頭燈,宋厘卿光是想想關燈之後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中就開始呼吸困難。
索性開着燈坐着發呆。
“少奶奶您睡了麽?”家裏的阿姨敲了兩聲門。
宋厘卿走過去把門打開,阿姨把小夜燈遞給她,“這是太太讓我給您送上來的,說是您晚上起夜方便。”
宋厘卿接過小夜燈道了聲謝,看着簡單大方的臺燈心裏被一股暖意填滿。
客房裏陸修衍坐在電腦前看着好友發過來的資料,眉間褶皺加深,絲毫沒有入睡的打算。
他反反複複看着資料上的綁架兩個字,像是要把這兩個字看穿一般。
宋家他了解不深,但也聽爺爺說起過一些。早年間有着黑色背景,到了宋昭恒這一代已經徹底洗白。
但洗白歸洗白,以前得罪過的人哪那麽容易放過他們。
所以就有了那一次的蓄謀綁架,只是綁錯了人。宋厘卿為宋詞沐擋住了那次的無妄之災。
五歲的小女孩還不懂危險是什麽,只是單純的害怕那間黑暗逼仄的屋子。
因為在那裏似乎沒有飯吃沒有水喝,睡覺也沒有柔軟的床鋪,叔叔也是滿臉的兇神惡煞。
宋厘卿在那間小黑屋待了24小時,半夜發高燒差點休克。
宋家人來得或許稱得上快,只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孫女他們又能多上心呢。
陸修衍想起宋厘卿6歲那年陽光明媚的笑臉,一時間覺得好奇又覺得驚訝。
在經歷過那麽可怕的事情之後,那個小女孩是怎麽做到逢人便笑的,她怎能笑的那樣開心。
他心裏湧起異樣的感覺,捂着心口想喝點水壓一下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手一撈卻撲了空。
陸修衍無奈的按了按眉心,啞然失笑。他從來就沒有睡前喝水的習慣。
夜還很長,只是今晚封南公館有兩個未眠人。
宋厘卿身子骨差,感冒中招是常有的事,這次秋雨淋了一身,半夜身上開始發燙。
她拖着虛浮的步伐晃到衛生間,掬了把涼水往臉上拍了拍。
宋厘卿擡頭看了看鏡子裏的臉,手指捏了捏微紅的臉頰。感嘆了一句發燒了還是那麽好看。
自戀完了又開始想到這次發燒的始作俑者,心裏又暗罵兩句。
她把毛巾打濕轉身走出衛生間重新躺在床上。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去哪找藥吃,先這樣湊活着吧。
晨曦微露,初陽的光把天邊的雲彩漂紅了些,天晴了。
宋厘卿迷迷糊糊的感覺房間裏有人走動,想要睜眼看看是誰,奈何眼皮沉重,腦子也漲漲的疼。
“厘卿?厘卿?”徐娅圖輕輕拍了拍宋厘卿的臉頰。
聲音聽着耳熟,宋厘卿費力睜開眼眸,看到徐娅圖一臉的焦急。
“醒了醒了,厘卿先起來把藥吃了。”徐娅圖把人扶起來靠在枕頭上,把藥和水遞到宋厘卿嘴前。
“吃了藥好好睡一覺,學校我給你請假了。”徐娅圖把水杯放到床頭櫃,“晚上修衍回來接你回金沙灣。”
宋厘卿點了點頭,發燒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沾到枕頭又很快睡過去,只是睡沒睡得着就另說了。
午飯宋厘卿也沒吃,喉嚨幹澀只想喝水。
這場感冒來的氣勢洶洶,傍晚的時候宋厘卿才退燒,只是燒退了又開始咳嗽,捂着嘴差點把肺咳出來。
陸修衍敲了敲門,宋厘卿過去開門,結果沒忍住直接對着某人的臉咳了一聲。
兩人四目相對,宋厘卿拿着杯子想去樓下接水,誰知某人迎面被噴了滿臉病毒。
她不想笑的,只是看到陸修衍一點點陰下來的臉,她覺得這場病生得值。
陸修衍擡手抹了把臉,聲線下沉,“傳染還有個更直接的方法,你想不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