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郝箋抓着窗沿,低下頭去,不再看那血腥的現場。
她玩的游戲有很多,其中包括末日生存類恐怖游戲,第一人稱視角玩的時候,她也見過不少血腥的畫面。這麽多年以來,她已經習慣了,可是當眼前真實發生時,她仍然需要緩一緩。
鄰居大嬸已經咽氣,而其喪屍化的兒子并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她坐在地上徹底冷靜了下來,腦海裏已經開始快速地運轉起來。
“我記得鄰居大嬸總是炫耀她的兒子在佛城裏買了房和車,如果他是從佛城回來的,按照喪屍病毒的潛伏期的時間12~48小時來說,是在他和大嬸失去聯系的這兩日裏被感染的。”
“從佛城回來在高速公路不塞車的情況下需要九個小時,那日我回來都塞了一路,更別提這兩日的混亂情況了。假設一部分人已經意識到喪屍的出現,所以會優先選擇離開城市而回鄉的情況,恐怕市裏也已經混亂了。接下來将會有一大批人湧到鄉下來。”
這時,系統已經按捺不住發聲了:“宿主就不擔心大批感染者湧進來?”
“首先你的擔心是值得肯定的,但是離我這兒有一小時車程的市中心都只能算是十八線小城市,七成的人都已經奔赴各大一線城市謀生了。其次,這裏是華僑鄉村,什麽都不多,就是已經移民海外的華僑多。”
郝箋說完,又悄悄地伸出腦袋往鄰居家的窗口看了一眼,那喪屍化的鄰居已經失去了對咽氣的大嬸的興趣,從而開始在屋裏亂轉。她想起大嬸給他開門時說過他的臉色不好,因為天色和距離,她看得并不清楚,但是肯定已經符合了喪屍化後期症狀——膚色改變。
她并不清楚等這些症狀都出現後多久才會喪屍化,而這喪屍化症狀又是否會根據人體的不同而有差異。
“宿主如果想尋求答案,可以開啓生存任務,提升等級。”系統又見縫插針地開始誘惑郝箋。
“你能不能不要擅自讀取我的想法,還給不給人一點隐私了?”
“宿主可以放心,系統并不具備情感具現化,宿主的想法也只是一堆數據。”
郝箋沒理它,而是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大部分的人還不知道喪屍化的症狀吧?否則已經經歷了惡心、嘔吐等不适應的症狀的鄰居怎麽會選擇回到屋裏,感染了他的母親呢!”
“精神因素可引起惡心和嘔吐等反應,而這也是在恐慌的環境下最容易讓人忽略的,果真是讓人防不勝防!”郝箋沉聲道。
到廳裏端起已經涼透了的茶水再次回到窗邊,郝箋看着那膚色呈現灰白色、嘴、手和身上都沾着血的鄰居,一邊喝水一邊觀察起來。
喝完杯子裏的水,她用它敲了一下窗戶的玻璃。敲了兩下,喪屍鄰居終于發現了她的存在,不再是漫無目的地亂逛,而是變得有攻擊性,一直想突破那防盜網向她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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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倆家是鄰居,可是相隔的距離也有十幾米,而在她沒有發出動靜之前,喪屍鄰居并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不過她也不能因此而判定這是會使喪屍發現人類的唯一可能性。
她喝完了水,又裝了一壺水進保溫杯,塞進了登山包裏。同時收拾了她目前的存糧——兩包方便面、一包火腿腸,還有一些零散的東西。
而後她再次回到了窗邊,發現那喪屍鄰居依舊在和防盜網過不去。它甚至動用了它的牙齒去□□,可不鏽鋼防盜網又豈是那麽容易被咬斷的?
郝箋微微松了一口氣:“看來即使喪屍化,在力量方面會爆發出為人時所不能比的能力,可也不會強化到哪裏去。”按照電影和游戲的說法,此時的喪屍早已撞爛了防盜網,沖了過來了。
背上登山包下樓,切斷電源後,她到廚房裏逛了一圈,猛地想起刀具早就被早年光顧的小偷偷光了。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把值錢的東西都送人了。
不過好在,她想起為了給母親除草而在鎮子上買的鏟還在,于是抓起鐵鏟走出了門。
“系統不能解析宿主的思維,無法理解宿主的行為。”系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發現你最近說話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郝箋回它。
“基于綁定完成後的指令要求,系統有必要提醒宿主慎重選擇。”
郝箋的嘴角一勾:“也就是說,利益的最大化吧!如果我死了或者喪屍化了,那你能得到的利益就沒了。所以基于這種利益的驅動,你才會解答我的疑惑,或是給予一點提醒。”
系統沒再回複她。郝箋也樂得清靜,在觀察過四周并沒有喪屍後,她打開了鐵門走了出去。
那讓她還能感受到生機的知了聲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而山林似乎越發寂然。她心中悵然。
繞到鄰居家門口,透過鐵門看見那橫在院子裏的外觀一片狼藉的汽車。而緊閉的不鏽鋼屋門後發出陣陣撞擊聲,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叫聲。
她伸手摸了鐵門後的鎖一把,發現并沒有上鎖,她輕易地就開了。進了鄰居家後,她一邊注意着屋門的動靜,一邊拉開汽車的車門查看。
副駕駛上有一灘幹涸的血,絨毛的腳墊上更是猩紅的一片。後座堆放着抱枕、背包等東西,十分雜亂。而後擋風玻璃有些破碎了,上面也沾了一條條血跡,看樣子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的争鬥。
她開了車尾箱,裏面除了一個常備的輪胎,還有一堆雜物。
“郝看家的丫頭,你在做什麽?”院門外突然響起一把粗犷但是又有些滄桑的聲音。
郝箋擡頭,發現是住在後邊的屋群中的鳏夫,按關系來說,他是她姑祖母的小叔子的兒子,和她的父親同輩份。
“你偷郝放家的東西?!”大叔瞪大了眼睛,而後很快就聽見了屋門後的撞門聲,“發生什麽事了,郝放他媽在屋裏嗎?我大老遠地聽見了叫聲,是不是出事了?”
大叔正要靠近郝箋,郝箋卻連忙退開了好幾步,将鐵鏟架在了面前。大叔濃黑的眉毛一壓,很是不悅:“你做什麽偷東西?”
“我沒偷東西。”郝箋略心虛地說。
“那你在這裏幹什麽?郝放他媽呢?”大叔說着就要去敲門。
“別敲門了,快回家把門鎖好吧,他們出事了。”郝箋說。
“他們出事了,難道郝放回來了,他們出什麽事了?”大叔有些着急,敲門的力氣徒然大了起來,那不鏽鋼門幾乎要被他錘變形。
郝箋挪到窗口那邊的位置朝他喊:“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大叔半信半疑地跑到她的身邊,透過窗戶可以看見脖子都斷了的鄰居大嬸的屍體,以及聞訊撲來的喪屍鄰居。大叔先是被那屍體吓了一跳,随即又被喪屍鄰居的怪異、恐怖模樣吓到了。
“哎,這、這——”大叔憤怒了起來,“郝放殺了他媽?!”
他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連忙摸着褲兜,終于找到了鑰匙,然後怒氣沖沖地跑去屋門。郝箋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喊他:“你別開門!”
可是那大叔不聽,郝箋見他的鑰匙已經插進門鎖裏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便撒開腿就往外跑。身後的門開了,卻傳來大叔的叫罵聲:“郝放你幹什麽,你連我都敢打?放開我!啊——”
她沒有回頭,而是徑直地朝着山林跑去,她也不知道身後是否有喪屍追過來,她只知道耳中能聽到的除了心跳的鼓噪聲,就只有自己的喘氣聲。
直到跑到腿腳無力了,她才慢慢地停下來,然後回頭看了一眼。疏密不均的樹木和雜草遮擋住了她看向田野的視野,而周圍并沒有追過來的喪屍或人。
“宿主真無情。”系統在她的腦海裏說着風涼話。
“有情是什麽?”
“你如果不讓他看見那一幕,他或許就不會去開門了。”
郝箋知道系統指的是那個大叔,她問:“你是長了眼睛,看見了?”
“系統編號2018并無眼睛,只不過可以讀取宿主的腦內數據。”
郝箋哼笑了一下,又掏出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才涼涼地說:“即使我沒讓他看見那一幕,他的下場也一樣。”
“請宿主說明白點。”
“他的身上有郝放家的鑰匙。他們非親非故的,大嬸又怎麽會給他一把鑰匙?而且一個是鳏夫,一個喪夫多年,村中生活無聊,倆人發生點什麽也是正常的。我讓他看見那一幕還有機會說明并挽救他的性命,可是愛情會令人沖昏頭腦,可以說,他會連累整條村子。”
郝箋放回保溫杯,繼續往前走:“本來想看看車內還有沒有汽油供我開一段路,可惜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如果宿主開啓生存任務、提升等級,你的需求就能達成。”
系統得不到郝箋的反饋,還以為她又會繼續無視它的提議,豈料郝箋只是沉默了片刻,就漫不經心地說:“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