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水電站周圍的投射燈也紛紛打開, 為這黑沉沉的夜空增添一絲光亮。
在電網四周又漸漸地聚攏了不少喪屍, 他們的叫聲摻雜在嘩嘩水聲中,尤為滲人。
水電站的護衛隊從郝箋的身上搜出了槍, 還從她們的車上發現了可以竊取通訊波段的設備,所以毫無疑問,她們都被貼上了“細作”的嫌疑犯标簽。
雖然她們一開始就料到了,不過被分開審訊時,她們還是有些無奈。
“這槍怎麽來的?”審訊郝箋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的隊員, 只不過他此時的神情用“橫眉豎眼”來形容也不為過。
“一個駐紮在江市的護衛隊隊員贈送的, 為了感謝我幫她送信。”
“放屁!槍-械是受管制的,身為護衛隊隊員, 不可能為了感謝你幫他送信就贈送你這麽重要的物件, 你還不肯說實話是不是?!”
這護衛隊隊員懷疑她, 她又何嘗完全信任對方?
興許是從郝箋這兒撬不出什麽來, 這隊員氣得險些動手, 不過被他的上級給攔了下來。
“這裏交給我, 你去巡視吧!”男子道。
那隊員頗為不忿地離開了,男子在郝箋的面前坐下, 微微一笑:“他的好朋友因一些人為導致的事件而喪生了, 所以他對你們這些自稱普通百姓,卻做着與衆不同的事情的人,很是不信任。”
他說的話很巧妙,既給郝箋設了好幾個陷阱, 又指出了郝箋言辭上的漏洞,如果郝箋心虛,接下來的話必然會漏洞百出,甚至會主動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不過郝箋自認為心中坦蕩,鎮定地接了他的招:“人為導致的事件是指,機場避難處發生的事情?”
男子眯了眯眼,笑容變得有些危險:“你們果然不是普通人。”
“我是不是普通人,那要看是什麽情況下了。”
男子把玩着陳矜給郝箋的那把槍,又拆下彈匣看了一眼,道:“我叫胡旦,是護衛隊駐興華市合水水電站的指揮官,也就是說,這裏我最大,所以你不用擔心會洩露什麽機密。說實話吧,這麽兜圈子,大家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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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箋将發生在江市的事情挑不重要的部分說了,涉及機密的部分,即使他跟易高、安明晖一樣是護衛隊的長官,她也不可能一股腦地都說出來。
胡旦一邊聽一邊在心裏琢磨,郝箋說的話跟他得到的消息有許多地方都對得上,而且他也看出郝箋還藏了許多事情沒說,這謹慎的态度,讓他确定郝箋确實跟江市護衛隊的主要人員接觸過。
他臉上的神情依舊是笑眯眯的:“那你們過來,是有什麽目的呢?”
“一,過來确認一下‘無咎’的手伸得多長;二,我們的車油量不足,想來尋求幫助。”
郝箋說完,另外幾個隊員便過來彙報:“長官,都審訊完了。”
胡旦看了郝箋一眼,拿着手下交上來的文件夾,迅速地看了一眼。
四個人的口供大部分都對得上,另外他還發現除了郝箋跟練如檸外,彭茂和辛婷的口供裏對“無咎”的事情知之甚少。
不過,許是因為信任他們護衛隊,所以彭茂和辛婷的口供裏提供了更多信息,恨不得将他們前半生的經歷也說了出來。
胡旦輕而易舉地從這些口供裏消除了彭茂和辛婷的嫌疑。至于郝箋跟練如檸,她們的身上也攜帶了身份證,練如檸的背包裏還有專業相關的書籍,足以證明她确實是學生。
本來最值得懷疑的郝箋與施龔碓,因為另外幾人的口供,郝箋的嫌疑也降低了。可以說,如果郝箋不是“無咎”那邊的探子的話,那她無疑是一個出色的“普通人”。
胡旦直接讓人放了她們四人,唯獨施龔碓依舊沒有蹤影。
“他的嫌疑确實不好洗脫。不過如果他真的沒問題,我們也不用擔心他。”郝箋道。
“嗯。”剛剛洗脫嫌疑的練如檸也不擔心施龔碓,與其讓她跟郝箋兩個門外漢來确定施龔碓的身份,倒不如讓護衛隊來。
“不過,不将我們關起來觀察四十八小時嗎?”
郝箋道:“胡長官說了,我們不是來尋求庇佑的,停留的時間不長,沒有關起來觀察的必要。不過,畢竟是他們駐守的地方,別亂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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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了信任的四人被允許進入水電站廠房區域。水電站的廠房只有一處,不過旁邊卻還有一棟二十幾米長、兩層高的建築。
相較于占了大壩一半長、三層樓高的廠房,這棟建築便顯得小巧多了。因為這棟建築的構造,很明顯是用作辦公和休息的,細數之下也有四十多間房。
護衛隊隊員讓她們随意挑選房間,練如檸道:“這兒還能騰出這麽多房間嗎?”
那隊員道:“原本水電站的工人有很多的,不過因為有人擔心家人而回家了,也有人不幸被咬,将喪屍病毒帶回了這裏,吓跑了許多人。後來上面讓我們組織剩餘的人手,繼續維持水電站的運作,所以才留住了剩下的兩成人。”
“那你們沒有收留避難的幸存者嗎?”
那隊員面色一沉,似乎是想起了一些十分不好的經歷,神色冷淡了許多:“我們的職責是組織工人維持水電站的運作,不負責主動組織幸存者避難。”
練如檸知道自己問的問題想必是讓這名隊員想起了機場避難處的事件,于是她也不再多問。
他們四人的房間是分散開來的,房間并不大,只有十平方米左右,裏面除了一張鐵架床,便只有一張桌子和椅子。
練如檸一進去,便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下天花板,果然被她找到了一個針孔攝像頭。
有郝箋的話在前,她已經做好了被監視的心理準備,而彭茂和辛婷經施家的監控一事後,也注意檢查是否有監控了。
他們并非眼瞎,在有意查找的情況下很快就發現了隐藏在燈泡旁邊的攝像頭。
只不過發現了攝像頭的他們也沒辦法将它拆下來,所以只能告誡自己別在房裏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反倒是郝箋一進到房裏就往角落的鐵架床上躺下,打算先睡一覺。
“看來,這女生最沒戒心。”胡旦旁邊的人看着監控顯示器裏的郝箋,說道。
胡旦嗤笑了一聲:“她之所以不檢查,不是因為她沒有戒心,而是因為她知道我們在關注着她們,與其做那些無謂的舉動,倒不如以靜制動。”
“她如果真像長官所說,那可不像是普通人。”
胡旦眸色微沉:“她們說的事情,與我們重新聯系上江市指揮部後獲得的消息一致。”
“那我們是多此一舉了?”
“機場事件教會了我們,沒有什麽‘多此一舉’,所有的試探和反複質疑,都只是為了确認真相,解除她們的嫌疑。連曾經一起對着隊旗、隊徽宣誓的弟兄都有背叛護衛隊的時候,更別說那些來歷不明的人了。”
胡旦說完,起身,将郝箋的那把槍拿給身旁的隊員:“還給她,看看她會做什麽。”
郝箋的槍還沒回到郝箋的手上,胡旦便發現她離開了房間,緊接着她出現練如檸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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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郝箋的到來,練如檸并不驚訝,不過她以為郝箋要跟她說正事,想提醒她這裏有攝像頭,興許還有竊聽器,便要拉着她出外面。
郝箋拉住她,問道:“小師妹從剛才開始就不樂意跟我待一塊兒了,這是為什麽?”
“啊?”練如檸微怔,她沒想到郝箋是為了說這件事而來。
她很快就回過神,有些無奈:“我沒有不樂意跟你待一塊兒,而且剛才我們被分開審訊了,也沒辦法待一塊兒不是?”
“我沒說那時候,我說進廠前。”
練如檸猛然想起當時自己的心态,這會兒腦海裏又不由自主地跳出了辛婷的話來。她情緒的低落完全表現在了神情上,郝箋擡起食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使其回神。
“說吧,為什麽忽然避着我?”
練如檸埋怨地看着郝箋,心想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兒已經被人監視了,興許還有竊聽器。不過這個想法在心裏一閃而過,她很快就順着郝箋的話而想到了私事上去。
“你誤會了,我沒避着你。”練如檸心虛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小師妹心虛了,不然為什麽不看着我的眼睛說這句話?”
練如檸有些惱郝箋的不依不饒,聞言便将目光上移,對上郝箋的雙眸。目光相互碰撞的那一剎那,那股無法言語的悸動之情又不争氣地蔓延至心頭。
“我、我沒避着你。”練如檸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的同時,又莫名的有些委屈的情緒,她像是忘了她們正處于監控之下,一雙濕潤的眼眸盯着郝箋,泫然欲泣的模樣。
“……”郝箋可沒想惹哭她,而且她完全沒想到練如檸這時候會情緒爆發,于是心裏也有些慌了,“好、好吧,我知道你沒避着我,是我太在意你的一舉一動,所以多想了。”
練如檸更加委屈了,忍不住道:“你解釋就解釋,為什麽又要說這麽容易引人誤會的話?”
“引人誤會的話是指……”
練如檸別過臉去,調整了一下情緒,才道:“你有沒有想過,平日裏我們三個女生,只有我們總是湊到一起行動,而漏了小婷。小婷是怎樣的心情,你考慮過嗎?”
郝箋仔細想了想,想通前後的因果後,便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你是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而避着我?”
“無聊?”
郝箋止住了笑,注視着練如檸:“現在是末世時代,是混亂與危機無處不在的時代,你當還是學生時代,幾個朋友之間為了表示誰跟誰的關系最好而整日膩歪在一起呢?又或者像什麽‘三個人的友誼總有一個被落下’這種疼痛青春微-博故事呢?就因為我們三個都是女性,所以就必須‘三人行’?”
練如檸語塞,她明白郝箋的意思,郝箋這是基于每個人的能力和作用而決定的行動方案。換而言之,郝箋覺得能與之互相配合的只有她,所以她是優選,而辛婷是基于什麽心情加入她們的,她并不在意。
還好辛婷不在,否則聽了她這話,會哭出來的。
那她是否要告訴郝箋,辛婷的心思?
這個念頭一出來,她就否決了。
辛婷在乎郝箋的看法只是她個人的揣測,而且不管辛婷跟郝箋之間如何,這事都該由她們自行解決,而不是由她來多管閑事。
“小師妹,你剛才說我說了引人誤會的話,不知道是不是那句‘我太在意你’呢?”
練如檸見她又把話題扯了回來,忍不住瞪她:“你想說什麽?”
郝箋湊近她,輕聲道:“我想說,那句話沒有半分歧義,我就是太在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