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丘文殊怒氣沖沖出了宿舍,找了個涼亭,寫了一封換宿請求信。
下午講學結束後,丘文殊趕往庶務處,将請求信交到夫子手裏。
夫子頗有些為難地說道:“現下宿舍都住滿了人,待我去問問其他人,看是否有意願更換宿舍的。”
那不就是換另一個男人和元琛住?這樣的話,元琛被發現女兒身後,會被套上水性楊花的罪名…
丘文殊不想和元琛住,是因為不想被元琛套牢,害怕真的要對元琛負責。但要他以損壞他人名譽為代價來保住自己…
“罷了。”丘文殊朝夫子行禮,告辭。
書院是封閉式的,每月只有月末一天允許書生外出,其餘時間,都必須老老實實在書院裏念書。丘文殊要下山找姐姐解決問題都不行。
非禮勿視,只要自己守禮,與元琛保持絕對距離,問題應該暫時不大…丘文殊心事重重地往宿舍院走去。
此時天色已晚,有不少書生抱了衣物,三三兩兩朝澡堂而去。
書院裏大多數書生都是在澡堂沐浴的,少數書生會在宿舍解決——只需付一些銀兩給雜役,雜役一切自會辦妥。
元琛就是少數中的一員,和一堆人一起洗澡,除非這堆人是女子,不然不在元琛的認知範圍內。
雜役給元琛備好了浴桶,熱水,花瓣。
元琛疑惑地拈起一片花瓣,想不通雜役為何要給他的水中灑滿花瓣。
房裏沒有屏風,空間也逼仄,浴桶只能放在房中央,正對着門。元琛也沒多想,把門掩上,便開始脫衣。
背對着門,元琛坐進浴桶,紅豔的花瓣漫到他的背上。
就在這時,門咿呀被推開了,但很快,又“砰”地一聲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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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琛心想,這丘文殊倒也知情識趣,沒打擾自己沐浴。
“知情識趣”的丘文殊疾步逃到小樹林裏,臉色鐵青地來回踱步。
而在丘文殊的不遠處,有三個書生正處于疊羅漢的姿勢,最頂上的書生穿着青蓮色行衣,雙手扒着籬笆往上爬。
“欸欸老大,那邊有人,會不會發現我們逃學?”
想到逃學被發現的代價,三個書生都哆嗦了一下,齊刷刷地轉頭看着丘文殊。
丘文殊還困住自己的思緒裏,笨拙地安慰自己:“沒,沒看到,真,真沒,沒看到。”
“他定是知曉我們湖山三人幫的威名,怕得說話都結巴了。”一號小弟咧嘴笑道,“老大,他肯定不敢去舉報我們,我們趕緊走吧!怡紅院的美人兒都在等我們。”
“有道理。”三個書生哼唧哼唧地賣力往上爬,剛剛坐到最頂上,醞釀着要轉身往下爬——
丘文殊實在是過不了心頭那關,絕望地以頭磕樹:“看到了!”
三個書生被他吓得摔倒在地,捂着屁股隔着籬笆,看丘文殊一臉糾結地走來走去。
“他到底想幹嘛?”
“估計在糾結要不要告發我們!”
“他是誰?”
“不認識,應該是新生,要不我們去警告警告他?”
隔着籬笆,湖山三人幫朝丘文殊走去。
而丘文殊還在鄙視想逃避責任的自己——
丘文殊啊丘文殊,從小讀的聖賢書你都還給父親了嗎?
你想做個始亂終棄的登徒子嗎?!
過一會兒丘文殊又不願為這一眼買單——
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這怎麽能算始亂終棄呢?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什麽也沒看到啊…真的,我發——
唉!我沒法發誓…我連那水裏的花瓣顏色都記得…
怪只怪我娘把我生得太優秀了,記憶力太好…
算了算了,男子漢大丈夫,責任得負,妻子得娶。
丘文殊認命地往回走,接受了這個書院分配的“妻子”。
“不能慫!”
湖山三人幫駐足。
“他說不能慫!”
“那就是鐵了心要告發我們了!老大,怎麽辦?”
“事已至此,當然是先去爽,撫慰一下我們即将挨揍的身體。”湖山三人幫老大陰沉地說道,“然後再來教訓他!”
還不知自己惹禍上身的丘文殊先去食堂吃飯,估摸着元琛也應該洗完澡了,這才慢吞吞地走回宿舍。
“啊啊啊啊!”
是元琛姑娘的聲音!
她現在應該痛不欲生!
丘文殊一臉沉痛地推門而入,人未到聲先至:“別怕,我——”會負責。
丘文殊驚愕地看着眼前這一切。
只見房間裏左側亂成一團,被褥被掀翻在地,書籍灑落一地。而元琛正站在書桌上,手裏攥着一件長衫。
因丘文殊進門,元琛轉過來看了他一眼,眼眶通紅,好似哭過。
丘文殊吓得要死,都忘了掩飾自己:“別,別上吊啊!”
元琛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沒發現丘文殊的結巴,也沒在意丘文殊的誤會,顫聲說道:“我床上有很奇怪的東西,你快幫我殺了它!”
“…”
東西?什麽東西?轉不過彎來的丘文殊呆在原地。
“快啊!”
丘文殊這才行動,走到元琛的床前一看,看到了幾只蟑螂,這在南方是很常見的。可能元琛忘了在床下撒驅蟲藥。
“別怕。”丘文殊找到幾張廢紙,隔空将蟑螂殺死在床上,丢到門外。“是,蟑螂。”
“我沒怕!”本殿下天不怕地不怕!
來自北方的元琛蹲坐在桌上,那拿來驅趕“奇怪東西”的長衫已被丢棄在地。
“那你…”躲在桌上幹嘛?難道是真要上吊?因為被我毀了清白的事?
丘文殊站在元琛面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子。心裏想着,該怎麽跟元琛談成親的事。
元琛卻以為丘文殊在嘲笑自己——嘴上說不怕,身體卻很誠實。
“今日之事,不準你再提起!”元琛惡狠狠地說,眼角還帶着淚。那害自己出醜的蟑螂,等皇兄即位,定要滅它九族!
丘文殊猶豫。這元琛是什麽意思?
元琛瞪着丘文殊:“聽見沒有?!”
“嗯…”
掩蓋了自己的醜事,元琛站起身,居高臨下地說:“今晚,我和你睡一張床。”
丘文殊震驚。這這這,這沒過門就…
“不行!”丘文殊斷然拒絕。
元琛看了看被丘文殊留下蟑螂屍液的床,再看看丘文殊那義正言辭的嘴臉,痛心疾首地說:“事已至此,你還一副…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