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懷疑

第二日,Ω坐着ξ開的車,兩人一同來到了迪拜塔——那個在201X年,X月X日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踏足過的地方。

這一行,除了彙報任務,她還兼有護送的職責——護送他們昨夜辛苦搶來的F.G.Hound的畫作——《裏&外》。但是,其實不是這兩者并不是她的主要目的,最主要的是——

聽BOSS親口告訴她,她想要知道的那些。

只是……

她的拳頭握緊了,本來就薄的雙唇更是抿成了一條僵硬的直線。

BOSS,在她的眼前,一直在看畫,眼神像刀一樣銳利,亮得像是在發光。桌上,煙灰缸裏的雪茄半明半滅,就像她那搖曳不定的希望。

除了之前每次彙報任務時都有的,确認她安然無恙以及給予肯定與慰藉的眼神,BOSS沒有給她任何回複。

似乎是因為她的眼神太過用力,BOSS注意到了,回過頭來,然後說:

“辛苦了,等到這幅畫的鑒定結果出來,我就告訴你一切。”那種眼神,深不可測,她第一次見到,更理解不清其中含義。但無論BOSS有什麽樣的含有,有一點都不會改變——

再一次,一無所獲。

而這一次,失望最大——因為她是滿懷希望而來。

有人說,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真的是,深刻入骨啊。

已經幾年了。每次總覺得自己抓住什麽的時候,就在下一刻發現,一切只不過是泡影。

如果,希望就在前方,你卻怎麽抓都抓不到,這是不是也可以算作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為什麽,明明是答應好了的事情,BOSS卻沒有履行諾言?而這也是第一次,他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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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有一種預感——BOSS,在隐瞞着什麽。他還在隐瞞什麽?他為什麽要隐瞞?

或者,直接從另一個角度考慮,有什麽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呢?

哦,其實,也不能說BOSS對她什麽關注都沒有。

在她離開BOSS的辦公室之前,他叫住了她,說:“尹仲夏,可以,我不反對。只是,要記得你自己是誰。”頓了一會兒,然後道:“不過,我相信你。”

BOSS知道了?他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是……監視?不,以他們之間的信任,應該不是。恐怕,是ζ他們說了什麽。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真是不夠義氣!

最好別讓她知道,他們都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她一定不會保守秘密的!

BOSS的話,翻譯一下,就是——我不反對你與異性交往,尹仲夏這個人我認為可以,但是不要忘記你是有什麽樣的任務在身的人,要是随随便便的人我也不會同意你們繼續,但我相信你會把握分寸。

Ω向電腦裏敲進行動報告的手指緩緩的停在了鍵盤上,直到發愣到器材泡沫的屏幕保護布滿了整個視野。

她的設置屏保出現時間是5分鐘,也就是說,她剛剛,竟發了五分鐘的呆?

心中昨日因尹仲夏而起的煩躁再次升起,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猛烈。Ω再不想寫這惱人的任務報告,沒有任何猶豫的按下了關機鍵,走進了電梯。

按下一樓按鍵的手指在觸碰前的一刻停了下來,她突然想到,她這是要回去的節奏嗎?

回去,幹什麽呢?

最近沒有好看的韓劇,想看的動漫都沒有完結,美劇已經看膩了,想看的英劇還沒有出下一季,她回家宅着幹什麽呢?沒事幹豈不是比現在還煩躁?

那不回去。

不回去又幹什麽呢?

逛街?沒興趣。打電玩?沒興致。看電影?最近沒有魔幻電影。公園?動物園?游樂園?沒意思。

為什麽,什麽都是沒有沒有沒有啊?

她這是,空虛了?難道,要找人,陪在身邊嗎?

下一刻,Ω低垂的眼簾陡然掀起,質問一般的目光射向锃亮的電梯間裏自己的臉——

她怎麽會有如此軟弱的想法?像她這樣的人,不是注定要孤獨的嗎?起碼,在複仇完成之前,注定孤獨。如此,不要奢求才是上策。

電梯的門在她眼前緩緩合上。

她,又浪費了半分鐘的時間嗎?

原來,一直一直的往前走,追着目标走,也是會累的啊。就像在雪地裏前行的人,眼裏只有白色的人,是會得雪盲症,失去視力的。

為什麽,此刻,我會想起你。

尹仲夏。

難道是……你來過,然後你走過……只留給我缺少了你的空白。

雖然沒有你的之前,我也如此空白,只是在有你來過又走過之後,我才知曉,那空白,令我如此空虛,寂寞。

尹仲夏,現在我不知道你對我來說代表了什麽,意味着什麽,但我終于明白了一點——

你是,第一個走進我的世界的,我的世界外的人。

突然,電梯下降帶來的懸浮感令她從沉思中驚醒過來,Ω擡頭,看見樓層數字一個個的飛速遞減,直到180層——BOSS的公司在迪拜塔內所占的最底層,最平凡的員工的所在地。

電梯門一開,她就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不巧,還是關于她自己的——

“……原來剛剛上去的真的是總裁的女兒啊?是位冷豔的美人兒啊!”

冷豔?的确有人說她冷,可從沒人用“豔”來描述她的。

Ω從電梯裏踱出來,抱着臂,靜靜的等待下文——有趣,正巧,她也沒事幹,聽聽看。

“不會吧?你想打總裁的女兒的注意?想都別想!”

“我又不是為了錢,我那是真心看上人家了,一見鐘情啊,我本來還不信的,啧啧啧……”

“哦,好在你不是為了錢。”

“哎呀,老兄,我怎麽會不知道呢,要是我為了錢而招惹這位大小姐,總裁可是會打斷我的腿的,是吧?”

“不是這個意思,你是新來的,所以不知道,這位大小姐,不是總裁的親生女兒……”

“欸?難道總裁夫人……!”

“哎呀,想歪了吧你!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就是,她是總裁的養女,是總裁的好友的女兒,在總裁的好友過世之後,他就看在彼此遺忘的情誼上,收養她啦。雖說也算是女兒吧,可是吧,看總裁的樣子,這個家産……恐怕是沒她的份的。”

“哎呦,老兄,我真的不是沖着錢而對她有意思的,真的不是!不過,說起這位大小姐的親生父親,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肯定是個帥哥吧?看這基因良好的。”

“總裁的好友啊,聽說是一位國際刑警呢,哎,這個職業,也是危險……那個時候,大小姐還很小,真可憐啊……”

“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案件,讓這位好友過世了呢?”

“這個,你問我,我問誰去?”

聽到這裏,Ω剛剛泛起的好奇心迅速的消亡下去,轉腳就轉身按下電梯下樓的按鈕,可不巧的是,電梯并不在這一層了,于是,就算再不想聽,再不去聽,那些零零碎碎的言語,還是斷斷續續的飄進了她的聽覺裏——

“……只是啊,我也是聽說的,也不确定……”

“哎呀,聽說的又怎麽樣,我就聽聽麽,你說吧,說吧。”

“聽說,大小姐的親生父親,還有母親,是在總裁舉辦的家宴上去世的,好像,還是出車禍了……”

“出車禍?你确定是出車禍?怎麽這麽奇怪?還是在總裁的家宴上?”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你也知道,傳言多半是不可信的,我聽了好幾個版本,什麽都有啊,像什麽撞車了,剎車失靈了,油箱爆炸了,可是,怎麽聽都覺得不可信,是吧?”

那一晚的記憶突然湧進Ω的記憶裏——那一夜的火光,那一夜被恐慌壓迫得不能動彈的無助,那一夜被巨大的噪音擠壓的無法再容納更多聲音而令聽覺模模糊糊的,好似在看別人的鬧劇的聽力,那一夜被吞沒在層層的金紅與灰黑中的父母……

Ω站在原地,僵硬的身影終于被人察覺,但那兩個挑起話題的家夥卻尚未意識到,肆無忌憚的繼續着令她內心築起的厚厚冰層片片碎裂的話題——

“而且,還聽到過一個最荒唐的……”

“什麽?”

“聽說,在赴家宴的前天晚上,大小姐的父親,也就是那位國際刑警,還和總裁就什麽事情有所争執,吵了一架……”

“你說什麽?”第三個聲音插入了他們的談話,但出聲的人甚至沒有發覺自己已經開口。

Ω因為聽到這個消息的震驚,連聲音都不複淡然,而是像繃緊了的皮筋發出的瀕臨斷掉的顫音——

“你剛剛,說什麽?”

“大小姐!”

“哇!本人啊!啊,抱歉,讓你聽到這些……啊,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們不該談論……”

“再說一遍!父親,在赴家宴的前天晚上,怎麽了?!”

為什麽,父親在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會和BOSS有一次争吵?

時近黃昏,Ω的公寓卻深陷在蠢蠢欲動的黑暗之中。夕陽的餘晖從敞開的窗戶裏透進來,将她拉扯進長長陰影的束縛中。高樓上盤旋的風拂亂了她垂散着的長發,但她卻一次都不曾撥開這惱人的紛亂——只因她腦海中的思緒,更為紛亂。

她盤着腿坐在沙發上,無意識地抱緊靠墊,低垂着頭,希望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思考這第一個有關她的複仇的線索,可是,她所能做的,竟然只是在腦海裏無限的複制這個問題,一直一直的問,問自己,問也許存在的已逝的靈魂,問不會不在此處也絕不會回答的BOSS,卻怎麽也得不出答案。

或者說,得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雖然那時還小,但她對出事的前一晚的确有所記憶。她記得父親當時的心情很不好——那時他接手了一個案件,而案情已經有幾個月毫無進展,而他好不容易發現的線索,卻因為知情人的不配合而無法繼續追查。

難道,那個知情人就是BOSS?

是的,這樣就說得通了,不然,父親絕不會去參加那天晚上的家宴——他是一個對工作認真負責的人,在任務期間是不會去參加什麽重大的娛樂活動的。

可是,BOSS為什麽不說?

難道是因為不能說,所以BOSS對父親……

不,不可能!

她一直那麽那麽信任,也信任着她的BOSS,怎麽會對好友做出這等事情!

可是,她又以什麽證據來證明他的清白?她所能憑借的,只有這幾年來的信任與關懷。

然而,等她更深入了思考的時候,卻驀然想到——這關懷,有沒有可能是BOSS覺得對不住她,而給予的回報呢?

這想法像是一顆具有卓絕生命力的種子,在她的腦海裏生根,發芽,而她的信任,拔除不了這顆種子,一丁點的懷疑,成了它潛滋暗長的絕好營養。

陽光遍布,是不是一件好事?所有的人都喜歡陽光,但陽光遍布,便沒有了陰影,沒有了在眼前的黑暗。而不在眼前的黑暗,到底是真的不存在,還是僅僅藏匿在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或是等待着陽光消退的那一時,逐漸逼近,然後一句吞噬呢?

原來只是她信任着他,所以沒有去想而已,等到真正想的時候,原來……

整個世界都有了裂紋。只是紋,不是縫,也沒有坍塌,可這也是她從未想到過的狀況。

意識到這一點的Ω更加緊的抱住了靠墊,整個人都深陷在了沙發之中。她對自己說:

我要信任他。

我應該信任他。

我不可以懷疑他。

懷疑他就是懷疑自己的存在——這些年到底是誰照顧你,你都忘了嗎?

可是,內心也有一個聲音在喃喃自語,她越不去想,越不去聽,那聲音就越大——

為什麽要信任他?

是不是因為除了他,那時候還太小的我,不知道有什麽人該信任?

為什麽不可以懷疑他?有隐瞞才有懷疑。

如果他真的沒有什麽要對我隐瞞的,那為什麽不想我去迪拜塔的最高層?

……

黃昏已逝,夜晚降臨,Ω連同她的思緒,沉溺在了深深的黑暗中。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段……在這裏其實埋下了一個伏筆,但是後面在文中不打算揭開,到了時候看幾位親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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