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臨江樓早在半個月前就在門口貼着紅紙, 整齊黑字上寫着挂牌休業, 這看到三個幹幹淨淨的外地人走過去準備叫門,附近擺攤的小販忙阻止。

“臨江樓不開門了, 要是想吃那三兩肉兩位可真是白來一趟喽!”

小販好心, 胡遲也笑着回應:“我們和老毛相識,過來打聲招呼。”

“這樣啊。”那小販點點頭,別人來見朋友那他也沒必要說什麽了,他也就不在意地準備繼續整理攤位上的小玩意招攬客人。

低頭的時候卻是不小心看到那一行三人中的最後一人,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之前他只注意到了前面兩位,這後面跟着的這一位倒是總被他忽略過去,但是這麽一看卻發現這位公子長相在臨北城人中也頗為出衆,仔細看過去還有些眼熟。

這小販猶豫着慢慢收回視線。

到底是在哪……

小販猶豫的時間裏, 胡遲和白忌已經上前叫開了門。臨江樓門外雖然挂着休業的牌子,門內卻能聽到嘈雜的聲音, 來來往往的店小二都不知道在布置着什麽, 門梁屋頂也都被綴着紅布, 剩下的再想看就看不真切了。

門只打開了一個小縫, 露出一雙三角鼠眼, 那眼睛盯着前面的胡遲看了一圈,壓着嗓子地問:“找誰?”

胡遲看着面前這個成精的小老鼠, 笑着說:“老毛請我們來觀禮。”

這小老鼠卻是很警惕,絲毫不放松地問:“你們?你和誰?”

胡遲微微讓開身子,露出身後白忌的半張臉。

那小老鼠的眼神剛在白忌身上掃過去, 原本微微眯起的雙眼立刻瞪大,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後退進了屋裏,聲音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都尖銳地走了調。

“貴客請進!”

胡遲被他吓了一跳,請進是沒請進去,反而向後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白忌的胸膛。

他就維持這麽一個動作仰頭看着白忌正好垂下來的眼:“你吓唬他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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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白忌冷靜的為自己辯解。

也不知道是第一次聽白忌離自己這麽近的說話,還是因為他貼在白忌的胸口處從而白忌一說話他的後背都能感受到白忌胸膛的震動。

連白忌那毫無起伏的聲音都好聽了不少。

“白毛你又瞎叫喚個啥?”剛才那小老鼠的聲音可不僅是吓到了胡遲一個人,只聽見門內有個渾厚的嗓音不滿道,“開什麽門,這個月不迎客不知道啊?”

“掌櫃的!貴……貴客到了啊!”小老鼠指着門外不停跳腳,“是貴客!貴客!”

只聽那渾厚嗓音冷哼道:“貴客?就算是門口堆着金山銀海,老子我也不可能下廚!”

“不是,哎,不是!”小老鼠急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說實話,胡遲覺得這個小老鼠哪怕都急成了這樣也沒想着給他們把門打開,也是挺有防範意識的。

簡直讓他哭笑不得,只好自己動手推開了門,看着正板着臉從廚房走過來的老毛,笑道:“我可沒有什麽金山銀海。”

老毛看着門外的人,先是愣了兩秒,在看到胡遲身邊的白忌時又猛地再看向胡遲。

“大兄弟!”

老毛在二樓給他們清出來個桌,正好就是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坐的位置,只是這一次可不僅僅有他們三人,得到消息的馮娘和跟在胡遲身邊的阿真也坐在這桌子旁。

“阿真這三年倒是一點兒也沒變。”馮娘看着阿真的模樣有些感慨,從前她對阿真的好感在這幾年已經徹底變成了看弟弟的感覺。

老毛切了一塊鹵牛肉遞到阿真前面,粗聲道:“還是和以前一樣細胳膊細腿的,多吃點兒肉!”

阿真看着那塊比自己臉都要大的鹵牛肉,沉默了兩秒鐘,還是點頭道:“謝謝。”

哪知道這再平常不過的兩個字聽在了老毛的耳朵裏差點兒讓他切到了手:“哎呦這怎麽沒變,以前他可從來沒這麽和我說過話。”

“你少說兩句吧。”馮娘瞪了他一眼,老毛立刻憨厚地笑了笑,把剛切好薄層牛肉蘸了醬汁放到馮娘的碗裏。

馮娘本來還想板着臉,看到他的模樣反而沒忍住還是從嘴邊洩出了一抹笑意。

“他就這樣,”馮娘轉過視線看着阿真,“阿真你可別介意。”

阿真搖搖頭。

馮娘打量着他這一身绫羅綢緞,不由起身對胡遲兩人行了一個禮:“我還要感謝兩位公子,阿真這幾年真是勞煩你們照顧了。”

胡遲忙扶她起來,避開這個禮,說道:“阿真平時也不用我們照顧,你這個新娘子這麽做可是折煞我們了。”

白忌也點頭認可。

反正這幾年胡遲都睡着,也就在臨走之前對阿真照顧了一下。

哪怕這一下毀了一個渡劫長老,傷了一位出竅少女,恐怕在胡遲眼中都什麽也不算。

兩人互相客氣了一下的功夫裏,老毛已經切出了一盤的牛肉,他把牛肉擺在中間,這才看着胡遲笑道:“不過胡小兄弟你可是大變了樣兒。”

提起自己這章終于有那麽一點兒感覺的男人臉,胡遲還是有些得意:“挺好。”

“真是不錯,你之前一直待在客棧裏沒醒,白公子可是日夜擔心。也幸虧就是長相變了那麽一點兒,不然這要是傷了身體可不好。”馮娘又想到了上次兩人離開時的情形,“你們走的時候胡公子都沒醒,我和老毛還擔心你們別遭到了外面那些人的黑手。”

馮娘提起外面那些人的時候可不像是之前的街坊鄰居那般小心翼翼,她雖然對那群人有些恐懼,但更多的是無畏。

這種變化讓胡遲上了心。

“說起來我們剛來的時候也聽說了外面那些人的事跡,”胡遲滿臉好奇地說道,“聽說他們無惡不作還被人叫做惡鬼。”

“惡倒的确是一群手段狠辣的惡徒,但也不足為懼。”老毛聽到這話卻是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我那菜刀一揮就能砍翻他們一片。”

“別胡說。”馮娘皺眉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又開始逞強。”

“我這不是逞強!”一貫對馮娘言聽計從的老毛這一次卻是強硬反駁,“我老毛今天就放下話了,他們要是敢傷你,來一個我砍一雙!”

馮娘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模樣,不由嘆氣。把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向下握住了他的手背。

馮娘的手雖然因為早些年的客棧經營有些粗糙,可最近三年被老毛寵着幾乎什麽活都不沾雙手已經仿佛是少女的嬌嫩白皙,這樣一只手放在那能夠把她整只手都包裹起來的黝黑大手上,卻是意外的貼合。

這兩人的感情,也不愧是能醞釀出使胡遲都閉關三年才得以吸收的仙元。

胡遲看着兩人交疊地手,笑道:“你們兩位的感情也真是令人羨慕。”

馮娘被他這麽一說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剛想把手拿開就被老毛反手握在了手心。

對于馮娘小幅度的掙紮,老毛還是一臉的滿不在乎:“老夫老妻牽個手有什麽了不起的。”

“這話說的也是,”胡遲笑出聲,“不過我也好奇老毛這菜刀砍一片的本事是怎麽來的?”

白忌看了他一眼,胡遲這種假裝好奇的樣子來套話還真是不顧念熟人情分。

不過就老毛的性格,哪怕是知道恐怕也沒覺得有什麽。

“也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這世間有一種人能禦劍而行,騰雲駕霧,就像是那天上的神仙……”

老毛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馮娘打斷,馮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人家這兩位公子就是那種神仙,你不過就是被國師批了個命還把你給得意成這個樣子了。”

馮娘這話說完,胡遲愣了,他側頭看向白忌,卻發現白忌臉上反倒是沒有什麽表情,似乎這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注意到胡遲的表情,馮娘開口解釋:“你也應該知道我在京城的時候被杜府大夫人收做了幹女兒,就知道了些事。比如有個修真界,裏面的人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京城杜府就是那修真界一個杜姓世家的分支,所以杜府的孩子從小便要去測靈根,若是那靈根好的就被送往修真界拜師學習。所以京城杜府雖然大,但是留在身邊的兒孫卻是不多,所以大夫人這才願意收養這麽多的異姓孩子。”

“不過就是這異姓孩子也要去測靈根,我就是那種沒有靈根的普通人,年齡到了就被嫁到這邊的馮府。”馮娘這句話說的平常,但是老毛周身卻是圍繞着低氣壓,若不是握着馮娘的手,這時候恐怕應該握菜刀了。

“我是在太子殿下和國師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杜府早就和修真界中的某個魔修門派勾結起來了,馮府那裏的人都是那個魔修門派的小人物。之前杜家把收養的沒有靈根的女孩送到馮府中,任由那些魔修玩弄,從而标明自己依附那群魔修的态度。也幸好我這個大張旗鼓嫁進來的杜家養女讓他們失了興趣……”

馮娘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上帶着些嘲諷,老毛臉色一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胡遲便搖頭反駁:“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你和老毛情投意合,你們兩人早就命中注定生死相連,而老毛身上的氣息則是令那些魔修恐懼的,自然也下意識不敢近你的身。”

老毛本來是兇着臉,聽到胡遲一臉嚴肅的說出這番話之後反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他搓了兩把腦袋,有些不太自在地說道:“我這還從來沒聽過有人誇我老毛都能誇得這麽正氣淩然的。簡直比那個說我要是好好修煉能位列仙班的國師都誇張。”

聽到老毛這番話,胡遲卻是皺眉強調:“我這可不是誇張。”

兩情相悅情投意合甚至到生死相連共生共存的地步,這種世間罕見的情況自然會帶來的罕有的結果。

更何況——

胡遲伸出食指微弓起,敲了敲老毛之前切鹵肉的菜刀,刀身與手指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莫名說了一句:“這可真是一把好刀。”

聽到胡遲的誇贊,老毛滿臉得意地拿起那把比尋常菜刀要長上一截的刀,說道:“這可是我的傳家之寶,我爺爺的爺爺當初就是用這把刀橫掃天下得到了甚至得到了廚神的美譽!”

你爺爺的爺爺是不是廚神他可不知道,但是胡遲知道,自己面前這個魁梧大漢可是個真廚神。

剛才他因為偷吃,在老毛還片牛肉的時候偷偷拿了一塊,手背正好敲在了那刀背上。

然後傳來了久違的聲音。

“饕餮之首,仙門歸位。”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這個廚神的揭秘,大概過了半個月吧望天……

這幾天更新太晚了。

明天和閨蜜約好秉燭夜談,如果明晚八點半沒有更新,大概還會請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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