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概是胡遲明明是正經說的真話被老毛和馮娘當成了安慰他們的笑話, 兩人之前的氣氛又變成了溫馨自然。
馮娘沒再為以前那些煩心事拿到現在而鬧心, 老毛也沒總想着去拿桌上的祖傳菜刀。
兩人如出一轍地笑看胡遲,一臉‘我懂你都是在安慰我’的表情。
哦, 我都不懂你們真是又懂了。
冷漠臉。
“然而杜家這一次卻并沒有送給馮家一個女兒來表明态度, 反倒是來了一位監視他們的修士。”白忌突然開口,并且自動忽略了剛才胡遲的那番話,繼續着馮娘未說完的故事說道,“看起來京城杜家的野心已經浮于水面。”
“想從附庸的關系變成平起平坐的對等,結果條件沒談攏反而被一直關注他們的太子和國師一網打盡。”
這件事有了一個端倪, 剩下的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胡遲卻是依舊好奇老毛的菜刀砍人事件,白忌就說了這麽兩三句話的時間,他就把興趣又集中到了這裏,接着問道:“老毛難道也是去上場殺敵了?”
“嗨!老毛我那天可是威風了!”老毛憨笑着說, “那天京城杜府嫁到知府家的那個毛丫頭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跑,逃跑之前還想把她做的那些事栽贓陷害到我家翠兒身上, 老子我菜刀一揮就把她砍成了兩截!”
“你威風什麽?”馮娘聽到他這麽說還是沒忍住給他拆了臺, “當時明明是閉着眼睛亂揮一通, 看到人死了腿都吓軟了, 還是國師大人來幫你善後。”
被馮娘這麽拆臺之後老毛的臉都漲得通紅, 胡遲還在這種情況下火上澆油:“我聽說的也是國師把想逃跑的那個女人一招斬殺了。”
“那倒是國師設計的局。”馮娘這時卻不給老毛開口的機會,“用了一個障眼法把一直肉雞變成了那女人的模樣, 後來那肉雞還讓老毛做了下酒菜。”
“主要就是我和翠兒都是普通人,國師擔心我們被那些人……魔修打擊報複。”老毛憨厚的笑着,握着馮娘的手卻不由自主捏了捏馮娘的手心, “有翠兒在我身邊,那我可不就是過着神仙日子。”
這最後一句話聽起來有些沒頭沒尾,但是胡遲和白忌兩人對視之後,都看出了對方的了然。
國師肯定是看出了老毛的靈根潛質,說不定是說了要領老毛入門修行的話,但是因為馮娘這個普通人,老毛放棄了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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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別人眼中的長生不老飛天遁地,在老毛的心裏還趕不上馮娘的一個白眼。
這比喻胡遲自己想想都覺得有些好笑,但是看着老毛五大三粗的模樣對着馮娘滿是嫌棄的眼神都一臉憨笑,倒也是覺得他們兩人之間自然有不足為外人道的樂趣。
“既然如此,我也就趁着這個喜事給你們送上一份好禮。”胡遲笑着攤開手,他那手心中明明什麽都沒有,馮娘和老毛卻并不覺得奇怪,只是看着,等着。
之間那手心處慢慢開始泛紅,然後就好像是裏面有什麽東西一樣一點一點地冒出了頭。幾人默不作聲地看着,待胡遲手心中的東西微微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馮娘驚訝地捂住了嘴。
那是一棵不過拇指大小的樹苗,只有一根枝丫和點綴在上面的一片紅葉。紅葉雖然小巧上面的葉紋脈絡卻清晰精致,在胡遲的手心微微擺動好似下一秒就能掉下來。
馮娘目不轉睛地看着,贊嘆道:“真美。”
她本就喜歡紅色,那枚紅葉的紅更是她生平從未見過的鮮豔,而且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顆小樹苗好似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香甜,聞起來好似陷在了溫泉裏,溫暖且身心愉悅。
其實她要是再感受一下,或許能猜到她和老毛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胡遲不知從何處弄了一個紅色小盆,盆裏還帶着泥土,他把手心上的樹苗栽到了花盆中,伸出食指點了點那枚樹葉,那樹葉仿佛很開心一樣左右搖擺。
“好了,”胡遲這才把花盆推到了馮娘面前,“恭喜你們喜結良緣,百年好合。”
老毛是個大老粗,他是看不出來那不過手心大小的花盆有什麽稀奇,但是馮娘那模樣明顯是真喜歡,他也就跟着喜歡。
不得不說,那孤零零的小紅葉也挺好看的。
“來觀禮拜喜自然也不能空手而來。”白忌把目光從胡遲送給馮娘的小樹葉上離開,對着老毛一拱手,“我的禮物可沒這麽有心思。”
“你們兩位肯來就夠了,都是好兄弟還要什麽禮。”老毛不怎麽在意地擺擺手,“這次來就是吃好喝好,大家開心就好。”
白忌點頭,反而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在一邊的空地上。正如胡遲憑空拿出來的花盆,他也好像是憑空扔出來了一頭閉着眼睛的巨大虎獸。這虎獸和平常知道的老虎沒有什麽區別,只是頭頂處長了一根尖長的銀角,看起來也比平常老虎大了兩倍有餘。
老毛臉色一整,仔細走過去才發現這虎獸是被一劍開膛破肚,那劍刃鋒利,竟然連傷口周圍都不見一滴血跡。
他先是伸手摸了摸這虎獸的皮毛,哪怕已經死了,這皮毛也絲毫不顯黯淡,毛發光滑泛着光澤,這是京城最好的毛皮鋪子都沒有的好毛皮,更何況是這麽完整這麽大的虎皮。
“好!”老毛先是贊嘆這一身好毛皮,然後又毫不顧忌的扒開這虎獸腹部的致命傷口,之間裏面的肉質血紅新鮮,他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這絕對是珍馐美肉。不由再次贊到,“好!”
“白兄弟!”老毛拍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你這禮我可就不推拒了!今晚就讓你們嘗嘗我老毛做的虎肉盛宴!”
“那你還不趕快把它拿到廚房去!”馮娘嫌棄的用帕子給他擦了擦剛才扒開傷口沾到的血跡,“說的就像是你吃過虎肉似的。”
老毛笑着任由她給自己擦手,“等我把這一身皮給你做兩個虎皮襖,可暖和了。”
“你管好你自己吧。”
馮娘話雖然這麽說,嘴角卻是笑着。
那虎獸至少重八百斤,老毛扛着它下樓卻絲毫不費力氣,到樓下轉身去廚房的時候,那虎腿還把想過來添茶的小老鼠撞得翻了一個跟頭。
不僅讓跟在老毛身後下樓的馮娘笑出了聲,連在樓上看到的胡遲都有些忍俊不禁。
“也虧得你想出來送這麽一只上階妖獸,尤其是銀角虎的肉可是世間美味。”胡遲說到這還吧唧吧唧嘴,“世間美味的肉配上了世間最好的廚子,光是想想就讓人口水直流。”
白忌看了胡遲一眼,點點頭。
大概是夢中的紅衣男人和胡遲意外重合在了一起,胡遲說的每句話白忌卻都能注意到其中的破綻。
比如這銀角虎的肉質鮮美其實根本少有人知,不僅是因為銀角虎難獵,而且要保持肉質鮮美其中的內丹必不能除。而銀角虎的內丹價值上萬靈石,尋常人怎麽能有這種豪氣只為了嘗個肉鮮。
而白忌會知道這一點兒,卻是因為夢中紅衣男人曾經親手獵過一只銀角虎,只為嘗一嘗這世間美味。
“其實獵銀角虎,用劍反而不如用繩子把它扼死。”白忌仿佛不經意地開口說。
胡遲也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小心思,搖頭道:“扼死雖然沒有傷口,但是銀角虎掙紮的時候會損了皮毛,反而不好。”
那紅衣男人在烤炙虎肉的時候也曾經嘆氣說過:“這身毛倒是可惜了,不然肯定能賣一個更好的價錢。”
白忌深呼吸,看着胡遲的側臉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
他們是一個人。
白忌确定,他們就是一個人。
“而且你劍法高明,一劍致命并且還不見血,使血肉依舊被封在了銀角虎體內,保留了它的肉質鮮美,更是不錯。”胡遲轉頭看向白忌,彎着眼睛笑了笑。“你們劍修果然是厲害啊。”
這已經不是胡遲第一次說起劍修了,從他的字裏行間白忌都能猜到他對劍修的關注。而這關注肯定不僅僅是因為白忌自己。
白忌垂頭說道:“你還認識其他的劍修?”
“我認識的劍修,唉。”胡遲那一刻的表情有着敬重和懷念,“他可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劍修。”
“……是送你那把個枯骨劍的人?”
白忌說出這句話之後自己倒是微愣一下,而胡遲也隐約能從這句話中聽出來那麽一點兒意思。
“你原來還有這麽大的虛榮心啊?”胡遲用手指戳了戳白忌的肩膀,白忌自顧自拿起一杯茶水完全沒有看向他的意思,這個動作在胡遲看來可就是有趣了。
他彎着頭去看白忌,繼續笑着說:“其實學無止境,你這種行為對你接下來的修行可不好。至于那枯骨劍……”
枯骨劍是你爹送給我的哦少年。
胡遲反手從乾坤袋中把枯骨劍拿出來,随意看過去依舊是貌不驚人仿若尋常。
但不僅是白忌,連一直裝成自己是透明人的阿真也都看過去。
“我就實話說,我認識的那個劍修哪怕你飛升之後可能都不及他的一半。”胡遲把枯骨劍送到了白忌眼前,“所以啊,你要是想見到他,可是要加倍努力。”
白忌看着那把劍,視線又從劍上看到了胡遲的臉上,“這是……什麽意思?”
“之前就說過借你,我說話算話,正好你現在身邊也沒有順手的劍,”胡遲趁着他發愣的時候把劍放到了他的懷裏,“我這就是借你,你可別辜負了我的期望。”
“……不會。”白忌緩緩地握住了那把劍,那劍上的劍意似乎已經能穿透他的手掌,他看向胡遲,認真地重複,“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沒有準時更新了。
呱唧呱唧!
雖然我是一個被抛棄的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