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胡遲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不告而別, 但也沒用馮娘他們送。大喜的日子還不如留給小兩口甜蜜甜蜜。
“那你們一路小心。”馮娘和老毛絲毫不在意外面人怎麽看, 穿着大紅喜服站在臨江樓門口笑着胡遲一行人說。“有機會一定要回來,讓老毛給你們下廚。”
白忌和阿真都是不願意說話的, 這種客氣話都是胡遲帶着笑臉代勞。正如此時, 他站在馮娘面前笑着說:“一定一定,你們也回去吧,我們之間也不用這麽客氣。”
胡遲這句告別的話剛說完,卻又仿佛想到了什麽忙開口:“對了,我想問一下, 在京城杜家是否聽說過杜敏湖的名字?”
馮娘凝神想了想,最後還是有些歉意地搖搖頭:“我沒聽過這個名字,不過杜家祠堂裏面倒是供奉着幾位老祖宗,那裏或許能找到什麽。”
馮娘自然看出胡遲和白忌兩人不同一般, 胡遲要找的人肯定也不是尋常人物。杜家在京城的分支不過是很偏遠的一支了,而他們和主家的聯系也只剩下不被他們這些小輩開放的杜家祠堂了。
“謝謝。”胡遲點點頭, 反正他本來也沒抱着什麽希望, 得到這個消息已經是意外之喜。
“我們走了, 後會有期。”
老毛仿若江湖人一樣對他們抱拳, “後會有期。”
肯定是後會有期的, 畢竟老毛這個身份以後說不定會和他同處一地呢。
胡遲笑了笑,倒是沒有什麽離別的傷感情緒。他快走兩步和一步外的白忌并行, 并不曾回頭看一眼。
哪知道胡遲這三人剛走出臨江樓不遠,就聽到身後有人邁着小短腿追過來。
那氣息倒是熟悉,胡遲拉着漠不關心的白忌回了頭。
并對着身後正喘着粗氣跑過來的白毛小老鼠露出個笑臉, 他還未張口,就看到這小老鼠在距離他們三步遠的位置停下來,毫無征兆地深深鞠了一個躬。
“謝謝。”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道謝怔在原地的胡遲沒來得及反應,又看到那白毛小老鼠又仿佛身後有什麽東西再追他一樣,快速跑回了臨江樓裏。依舊在臨江樓外看着他們的馮娘老毛兩人看到這一幕也都露出了笑臉,最後遠遠的對他們擺擺手,在圍觀的街坊鄰居中進了臨江樓內,并重新關上門不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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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出來就是為了說聲謝謝?”胡遲覺得有些好笑,他看向白忌調侃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究竟做了些什麽好人好事?”
白忌一臉淡然,似乎并沒有聽出胡遲的語氣有什麽不同:“舉手之勞。”
“你這樣還真像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模樣。”
然而胡遲知道這值得讓小老鼠跑過來只為一聲謝謝的事情,在白忌眼中根本就不算是什麽事情。
就像是臨江樓內,馮娘看着桌子上随手放着的一小盒胭脂,也笑了。
這胭脂是她曾經慣用的那種,留下它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她認識了阿真那麽久,這恐怕還是對方唯一送給她的東西,甚至并不是親手送到她面前,而只是這麽随意留下。
依舊和從前一樣不懂人情世故。
卻仍然讓她感覺有些欣慰。
臨北城城郊外的樹林中有一處直通京城的傳送陣。
傳送陣外有不為普通凡人發現的迷障,要是普通凡人走到這就仿佛是遇到了俗話中的鬼打牆,久而久之這一片地方也就鮮有人來,胡遲他們進來的時候自然是沒被別人看到。
“這地方我看不僅僅是普通凡人不來,恐怕連修真着也根本不走吧。”胡遲說着撥開身前及腰的雜草,傳送陣由靈石啓動,這地方的植物難免吸收了靈石中殘餘的靈力,雖然普通植物大多開不了靈智,但卻不耽誤它們瘋了一樣的生長。
胡遲剛才還看到了一叢傘蓋比他腦袋還要大的野蘑菇。
“一會兒到了傳送陣旁邊,我想幫阿真恢複原形,幫我護法。”胡遲幹脆快走了兩步緊緊跟在白忌身後,借着白忌的身高優勢來強迫自己忍住把這些雜草全踩扁的迫切願望。
而阿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蛇體原形的關系,走在這裏面卻如履平地,安安穩穩跟在胡遲身後,連步伐都沒亂過。
“快到了。”白忌手伸到後面拍了拍胡遲的手臂,“你把那條蛇變成原形,準備帶着走?那可是藍紋毒蟒,這世間也不僅僅只有樊璐一人惦記。”
胡遲握着他腰邊的衣服,聽到這番話則是意料之中地說:“我有地方安置他。”
等到最後穿過已經沒過胡遲的草叢時,則終于出現了一塊圓形空地,這空地中央有一塊浮在半空中的淺綠色扁長匣子,匣子中央有三個不規則的洞口,便是放入靈石的地方。
胡遲抖了抖身上的碎雜草,感知到周圍并沒有別人,便對着阿真招招手示意他到面前來。
白忌也自發站在他們周圍護法,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拿出來了枯骨劍。
按理說這種可謂是仙品的好劍都認主,但是白忌拿到這把劍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一把無主劍,也就是說胡遲根本就不曾煉祭它。而胡遲就這麽把一把不曾認主的劍仿佛路邊随意的石頭一樣放到了他手裏。
白忌看了已經讓阿真盤腿坐好的胡遲一眼,深深呼吸。
畢竟胡遲對他的信任,恐怕比他的年歲還要長。
讓阿真恢複原形,重新擁有七情六欲,在胡遲口中似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胡遲從自己不知道多少的儲物袋中找到了一枚淺紅色珠子,遞給阿真,表情嚴肅:“含着它,一會兒不管怎麽樣都不要開口,哪怕死了也不能開口。”
對于這個哪怕死了的結局,阿真卻根本不在意地接過那顆珠子,含到口中。
珠子在手中冰涼,含住之後卻是溫熱。
阿真照着胡遲剛剛教給他的方法,打着手訣,慢慢閉上眼睛。
其實阿真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那顆陌生人的丹藥,胡遲的想法很簡單,只不過是把吃進去的東西再吐出來。然而說起來簡單真正做的時候卻是一步都不能錯。
胡遲在阿真對面閉上眼,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阿真的每一條經脈上。
時間太久了,那枚丹藥差不多已經和阿真融合為一體,而胡遲要做的就是從那幾乎相容的經脈中找到那丹藥的痕跡,這丹藥完全逼到阿真口中的那枚淺紅珠子上。
這在別人看來幾乎是不能完成的事情,在胡遲眼中不過就是一個找不同的游戲,所以他才說簡單。然而耗時耗力,在這其中他不能受到任何幹擾,這也是胡遲讓白忌護法的原因。
疼。
阿真的指尖在不自覺的顫抖。
化形時候的疼痛他以為已經是這輩子最疼的事情,然而這一次不過是變成原形,和那時候的痛苦卻不相上下。
就仿佛是反複把每一根骨頭打斷,每一根筋脈撕裂。
他只能用力地咬着口中那顆珠子,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複這種痛苦。
白忌站在一邊,看着胡遲仿佛是睜着眼睛看着渾身發抖的阿真,但是仔細看過去就能發現他原本墨色的眼瞳此刻卻變成了豎瞳的金色。這樣單獨看胡遲的眼睛,白忌只覺得有種令人警惕的陌生。
他轉過頭,握緊了枯骨劍,并沒有再看。
煉制這枚劣質化形丹的人,恐怕不是尋常人。
胡遲小心翼翼追着那一縷靈活性極強的丹力,把它往阿真口中去,哪知道那丹藥卻仿佛知道前方有什麽危險一樣,硬是把自己藏在阿真的經脈曲折地。
大多數的丹藥都聚成一團融入阿真口中的紅珠子裏了,只剩下這意外靈活的一縷。
胡遲把它從經脈上引下來,就已經頗費心思,現在這還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戲,胡遲覺得自己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他原本的想法是把所有丹藥丹力引到那顆紅珠子上,那樣這枚紅珠子就和阿真當初吃下的那一顆丹藥別無二致,或許能借由這個辦法找到煉制丹藥的那個人。
但是看着這東躲西藏的最後一縷丹力,胡遲眯了眯眼睛。
“啊!”
“啊!”
兩聲尖叫一聲是出于已經化作原形的阿真之口,在他因為劇烈疼痛開口之前,胡遲已經接住了他口中的那枚珠子。胡遲看着那枚珠子,原本籠罩在周圍的丹力因為丹力不完整而慢慢消散。
胡遲半蹲在地上摸了摸那條不過手臂長拇指粗的藍紋小蛇,笑着說:“原來這就是一千年的毒蟒啊?”
那條小蛇疲憊地擡眼看着他,慢慢張開嘴露出兩顆尖長泛藍的毒牙。
就好像是向他證明自己真是毒蟒一樣。
胡遲好笑地伸出手讓阿真慢吞吞地攀在他的手臂上,這才站起身看向白忌。
“我送他去個地方,你去不去?”
從頭到尾他都沒在乎另一聲尖叫出于何處。
白忌的視線看着那藏在胡遲袖口裏面的蛇尾,擦了擦枯骨劍的劍鞘,徑直邁過身前剛從傳送陣出來就被他砸暈的無辜路人。
“去哪?”
他把枯骨劍收起來,面無表情地看着胡遲。
胡遲并沒有賣關子,笑着說:“我的靈府空間。”
白忌一愣。
全程從頭到尾都被忽略了個徹底的那路人醒來恐怕要哭了。
他沒聽師傅說過臨北城的傳送陣外還有土匪守着啊。
師傅明明說過臨北城的魔修都被他打得魂飛魄散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路人,還真不是一個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