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羅秀秀上次來京城還是五六年前, 當時她陪同母親談生意, 心思卻始終在金磚紅瓦滿街燈火窗前走過的高傲小姐身上那精致繡裙上打轉。

直到現在,她對京城的印象也多是京城的繁華莊嚴, 京城少女的華麗衣裳。

而絕對不是……

“七顆靈石?陣前老兒, 你這可是趁火打劫!”

“哼,愛走不走,你要去那蠻荒野地,七顆靈石都是便宜的了。”

“陣前老兒,去焰山怎麽算?”

“五顆靈石, 童叟無欺。”

羅秀秀躲開身邊肩抗一人高巨斧的男人,卻險些撞到了身後帶着兜帽的女子。

“對不住。”羅秀秀忙對她道歉。

卻聽到一個聲音沙啞的老人笑道:“沒關系。”

羅秀秀未擡頭,因為低着頭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剛才說話的那不及自己大腿高的矮小老人。他手上牽着一根牛筋繩子,繩子另一頭則綁在他身後那兜帽女子的手腕處。

也因為老人的動作, 羅秀秀這才看清那手腕已無血肉,只剩下森森白骨。

那兜帽下哪是什麽女子!分明就是一副已死的女人骨!

羅秀秀強行壓下了到口的驚呼, 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讓開了路:“您請。”

她這個動作倒是讓那矮小老人笑意更深, 卻并沒有說什麽, 只笑着對她颔首。

當那女人白骨從她身邊仿若正常人走過之後, 羅秀秀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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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真是一腳邁進了修真界的門檻,她才知道曾經以為這世界都是騰雲駕霧的仙人那想法有多麽可笑。

“秀秀!”置辦完客棧的羅信看到站在傳送陣外圍的羅秀秀忙邊跑過來邊高聲喊道, “這京城的客棧竟然差不多都滿了,我找了□□家才找到三間客房。”

羅信說完人也走到了羅秀秀身邊,看着圍在傳送陣外圍的人群也不由感慨:“這京城到底是熱鬧地方。”

他這話卻被身邊一書生打扮的修士聽到了, 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笑道:“兩位是從其他大世界過來的吧,他們這可不是熱鬧,是逃命去了。”

“逃命?”羅信和羅秀秀看着前方,那邊少說也有五六十人,人群嘈雜中隐約還能聽到一些人的争執叫罵,怎麽也不像是同需要去逃命的一批人。

羅信态度謙遜地對面前這書生打扮的人說道:“這位道友,不知這究竟是……”

“你們這是第一次來京城吧?”那書生搖頭無奈道,“你們也真是胡鬧,這京城皇帝今日駕崩,太子即位,這天怕是要亂了。”

“皇帝駕崩太子即位?”羅秀秀在一邊插嘴,“這不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那太子身上卻沒有人間尊者的真龍紫氣,這可是國師金口批下的帝王命。沒有真龍紫氣的皇帝鎮壓皇城,整個京城必有大災。”那書生說到這也不由感慨,“太子現在已經囚禁國師,意圖登基稱帝,等到他真的登基了,恐怕我們想跑也跑不了了。”

羅信卻還有不解,“這皇帝登基不是凡人間的事情,和我們這些修士又有什麽關系?”

他這話問出口,卻讓那書生詫異了:“你們師門讓你們出來,卻沒和你們說起這世間的事?也不擔心你們惹了麻煩?”

這話說的可讓羅信有些羞愧了,之前下山的時候父親倒是和他說了不少,但他全被這出門的喜悅給沖昏了腦袋,一句有沒記住。而這次來京城的時間也正好是杜敏湖長老那事情暴露,父親失魂落魄倒是一句也沒交代。

這麽一看,離開了大師兄,他在這凡間界也真是寸步難行。

也幸好是遇到了好人。

羅信拱手道:“也請道友多多指教。”

羅信坐在房間內喝了一口茶水,面對着自己大師兄和深不可測的胡大師,正準備将之前那書生道友說過的話娓娓道來:“這事情也就……”

“此方世界便是一整條龍脈,皇城為龍眼所在,由歷任皇帝鎮守。”然而他的話剛開了一個頭,就被白忌打斷。白忌打斷還不算,打斷完之後還冷眼看着羅信,“這些話我難道沒和你說過嗎?”

羅信咽下口中的茶水,顫巍巍的把茶杯小心放回桌子上。

“而龍脈使這方凡人世界風調雨順日日平安不得外敵入侵,同時也使這世界靈氣充沛,京城最佳堪稱上品靈脈,引來衆多修士聚集在此地,使皇城以凡人和修士一分為二不得幹擾。”白忌越說,羅信的頭便越低,“這回記住了嗎?”

羅信不敢說話,只是點頭點頭點頭。

“這世界對修士來說便是取之不盡的上品靈脈,無價之寶。為防止有心之人硬奪龍脈引起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玄雀谷每百年派一位弟子下山來做國師一職,尋有真龍紫氣的人鎮壓在龍眼處,便成了這世間最強大的防禦陣法。”白忌說起這番話的時候,卻更像是對着胡遲解釋,“如果國師所言不虛,沒有真龍紫氣的太子即位後,那些早就觊觎龍脈的人恐怕便會趁虛而入,這個世界倒時候都保不住了,世界裏面莫說凡人修士都難逃一死。”

胡遲聽到此處,卻是點頭道:“怪不得魔修會和京城杜家合作。”

那便是把京城杜家當做是替罪羊,待對方篡位之後便過河拆橋抽了這世界的龍脈。

而後來的兩敗俱傷恐怕也是因為魔修那邊的想法被杜家主家有所察覺,因此合作破裂被國師一網打盡。

只不過杜家主家的這個察覺究竟是因為擔心民不聊生還是想要獨吞龍脈?

胡遲冷笑,若真是擔心民不聊生,那臨北城的魔修恐怕早就銷聲匿跡了,哪用得着國師出手的好戲。

胡遲雖然想的多,但是說出口的不過就這一句話,白忌卻是回答到:“杜家家主,半步成仙。”

半步成仙,便是對渡劫巅峰大能的尊稱。

而渡劫巅峰大能若是想要穩紮穩打飛升天界,那便是少不了靈脈。

白忌這話也算是對上了胡遲在腦中的懷疑,兩人這方面的默契胡遲自己都已經不會再多驚訝了,杜家既然有人能夠用得上這靈脈,那魔修中應該也有人對此志在必得了?

“魔修中渡劫巅峰期有十三人,其中七人已經閉關預備突破,還剩下六人。”這次胡遲還沒開口,白忌便說出了答案,而當他想要把這六人一一列舉的時候,胡遲卻是擺擺手。

“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在見到國師之後才能有定論。”

若說對京城杜家與魔教勾結的了解最深的,恐怕就只有國師大人了。

“但是國師現在被太子囚禁了。”

一直沒開口的羅秀秀突然說。她來到京城便是想要找到國師然後拜入玄雀谷門下,使手中的陣法書冊能更全面的被她所吸收。

也因此胡遲和白忌或許是想要找什麽心懷不軌的魔修,她卻只想要拜師。

羅秀秀的想法從未隐瞞,也一眼就能讓人看透。大概是因為她母親臨終的話與在無道山上的那三年,她似乎從未想過報仇雪恨。

而胡遲也從未與她說過,那枚生于她家的陰陽兩魂丹可能并非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他轉過臉假裝沒看到羅秀秀看過來的眼神,“比起國師被太子囚禁的這個結果,我倒是跟想知道以國師的本事為什麽會讓自己被囚禁?”

“而且憑借國師在百姓中的威信,這個消息按理說應該是秘密行事不得被洩露的,現在卻鬧得人人皆知,倒是有點兒故意為之的感覺了。”

在胡遲仍舊皺眉思考的時候,白忌卻是雲淡風輕地說:“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雖然說闖一個小小的皇宮內院對于胡遲來說是沒有什麽壓力,但是如此理所當然真的好嗎?

“我也不是空口無憑就去。”白忌對上胡遲仍舊顯得有些迷茫的視線,仿佛很自然的把手放在了他的頭頂,“是國師邀請我去。”

邀請?

胡遲恍然:“貴客!”

“這倒是個方法。”胡遲點點頭,“那我們準備一下稍後便明目張膽的進去找國師。”

胡遲說完便準備起身,卻被白忌按住肩膀重新坐下。

“不是我們,是我。”

白忌沉着說。

這件事情正如胡遲所說,看起來疑點重重。

若不是因為白忌與那國師早年間有些交情,恐怕都會懷疑這是他和太子共同設下引那觊觎龍脈人現身的圈套了。

若說別人倒是可能設計這種把自己穿在刀尖上的陷阱,然而對于那位事事謹慎全天下都不及自己命重要的國師大人,卻永遠不可能如此行事。

那喜迎貴客的口信,怕是求救信。

如此看來這普通凡人的皇宮內院,大概已經設下了連修士命都能要去的陰謀詭異了。

“我先去看看。”白忌在胡遲皺眉的空當繼續說,“你在這邊看着他們兩個小孩,我和國師認識,也好說話。”

胡遲看着眼巴巴看着他的羅信和強做鎮定的羅秀秀。

出門在外就是不應該這麽拖家帶口,嘆氣。

白忌看出他态度的軟化,趁熱打鐵:“讓你照顧他們我放心,不然現在外面修士太多了,他們的修為你也知道。”

“唉,說不定我一個轉身沒看到,他們就被人給碾死了是吧?”胡遲無奈道,“為了讓我同意,也真是難為你說了這麽多個字。”

“你同意就好。”白忌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嘴角,“事不宜遲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胡遲不耐煩地說,卻在白忌起身的時候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注意安全。】

白忌微愣,看着面上滿臉讓他快走的胡遲。

也傳音道。

【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怕死的國師可能就出來了。

然後那可憐的路人應該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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