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路子宣在舉行完登基大典之後便請辭了, 他守了這個皇城這麽多年, 所謂的歷練也早該結束了。況且他這一走,太子恐怕也拔了一根眼中釘, 也不至于太針對傻呵呵的白文林了。
白文林倒是又想哭又想鬧但是什麽都不敢, 最後在聽到自己師傅以後一定會回來找他的時候才憋屈着臉穿上了龍袍,和太子,哦不應該是攝政王同坐在龍椅之上,顫巍巍地看着百官齊跪高呼萬歲。
這場面真可怕。
白文林坐在龍椅上如坐針氈。
想到還要被這針紮上三十年,他就渾身發抖。
“真可憐啊。”胡遲把腿搭在桌子上一邊吃着路子宣帶來的禦廚糕點, 一邊誇張的抱怨,“你那個小徒弟啊,真可憐啊。”
“是啊。”路子宣坐在他右手邊,認真看着胡遲剛剛遞給他的白玉晶石, 他今天穿着一身扣子恨不得系到腦袋頂上的淡藍長袍,羅秀秀坐在後面目光就一直都沒有移開。
真可憐啊, 路子宣從進門就沒有看過她一眼。
“是玄雀谷的修行功法。”路子宣放下手上的白玉晶石, 也是嚴整了臉色, “玄雀谷的不傳秘法, 也只有內門弟子中的師兄弟能知道。”
倒是和他預料的差不多, 胡遲吃了一手的渣子漫不經心地問:“那它現在出現在我手上,你認為能是什麽原因?”
路子宣卻是毫不猶豫地開口:“玄雀谷內門有人背叛師門。”
這下連坐在床邊的白忌都看過去。
“外人盜竊不可能, 且不說玄雀谷內多是奇門遁甲一道的天才,玄雀谷的辛密也向來是重中之重的被保護着。”路子宣低頭看着那略微有些被磨損的白玉晶石,“只能是被自己人拿出來。”
這倒也是。
胡遲剛剛坐直的身子又軟了下去, 有些提不起力氣地說:“你認為是誰?”
“誰都有可能。”路子宣搖頭,“自己親自動手還是和外人勾結都說不準,而且這個功法是被人重新記錄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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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記錄?”羅秀秀卻突然開口,在大家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時候,不由紅了臉,低聲說,“我知道一個陣法,或許能夠顯示出記錄功法人的模樣。”
“一廂情願。”胡遲在羅秀秀和路子宣出去單獨讨論那陣法的時候,翹了翹椅子腦袋後仰看着白忌,“你又板着臉。”
白忌看着他,低聲說:“你不是早就知道羅秀秀這次情緣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知道是知道,但我也答應會幫她。”胡遲翻身從搖搖晃晃的椅子山下來,“幫她之前我也要看看這件事情中的可能性。”
白忌冷淡的問:“多少?”
胡遲驚訝地看着他:“你竟然會關心這種問題?”
白忌這次沒回答。
胡遲卻也笑着沒追問:“一半一半吧,國師大人最怕死,等他知道了羅秀秀的本事,自然就會主動結交,這種事情我也沒辦法過多的參與,現在為止也只能這樣了。”
白忌點點頭,卻是問:“你最怕什麽?”
“我?”胡遲失笑,看着白忌小孩模樣的大人姿态,笑出了聲,“我也怕死啊。”
怕你死。
怕那個小小的孩子還沒來得及成長,就笑着離開。
只是想想,他都害怕地發抖。
路子宣和羅秀秀去研究陣法,胡遲也不能真的就什麽都不做,這中午剛用過膳胡遲就去了這客棧被路子宣包下來的後院。
羅秀秀正在一步一步緩慢地學習着那陣法中的手勢,時不時回去去看路子宣,哪怕得到路子宣的一個點頭,轉頭之後臉上的羞澀讓胡遲都有些不忍細看。
“羅秀秀你先停一下。”胡遲微微擡高音量喊,“我和國師說點兒事。”
這就是回避的意思了,羅秀秀點點頭,也沒問原因就先走了出來。
路子宣在羅秀秀離開之後,這才對胡遲有些無奈地說:“胡道友也不用再叫我國師了,我現在不過就是平民百姓。”
“我喜歡。”
胡遲三個字就讓路子宣啞口無言。
不過胡遲來找路子宣可不是僅僅為了噎他一句話,他左右看了看,小心湊到了路子宣身邊,甚至還示意路子宣傾耳來聽,“其實我來找你,是想問你京城有沒有一個叫做紅碎樓的地方?”
聽到紅碎樓三個字,路子宣就變了臉色,看着胡遲瞪大了眼。
“我就知道你肯定清楚。”胡遲勾起嘴角,聲音更低,“在什麽地方?我在花街那邊沒看到。”
……花街!
路子宣猶豫着,低聲開口:“你不怕白忌生氣。”
“是有點兒。”胡遲想到白忌,想到白忌那天晚上還和他發脾氣,也皺了眉。不過哪有帶着小孩去逛花樓的,況且他也不太想讓白忌去到那種地方。“我早去早回,你幫我瞞着。”
路子宣的身體一下就僵硬了,他幾乎是用口型說:“我幫你瞞着?”
“不然呢?我是去逛花樓,和小孩子說不太好,又怕他生氣,羅信我是信不過,也就只能你幫我瞞着。”胡遲完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哪怕他說的話都快把路子宣吓暈過去。
路子宣幾乎是從牙縫中說出來:“那你為什麽偏要去?”
“我為什麽不去?”胡遲驚訝地看着他,“我來到京城就是為了這個紅碎樓,不然你還以為你多大面子我為了你嗎?”
他是沒覺得自己有多大面子,他只不過是以為自己還能有幾分薄面。
不過這些話說給胡遲聽也沒用,反正不過就是一個花樓,胡遲要是真去了白忌應該也不會拿他怎麽樣。
應該吧。
路子宣無奈道:“紅碎樓是條花船,京城最大的花船。”
白忌坐在房間裏打坐一刻鐘,睜開眼睛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腳有些嘆氣。
秦書倒是每日都能來一條消息,不過到現在也沒有什麽好消息就是了。
“大師兄!”羅信手上端着晚膳,用肩膀撞着門進來,把飯菜在桌子上擺好以後,白忌才注意到只有一雙碗筷。
說來也是,胡遲從中午出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胡遲去哪了?”白忌從床上蹦下來,用從地上蹦到了椅子上站着。
見識過了如此活潑的大師兄,羅信總感覺自己有朝一日會被殺人滅口。
既然如此也只能好好地讨好大師兄了。
“胡大師留在國師那了。”羅信扯着笑容說,“之前我去找過,說是不回來吃飯了。”
“你去找過?”白忌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看着羅信重複了一遍,“胡遲說不回來了?”
“啊……不是不是,”羅信忙說,“是國師說胡大師不回來了,胡大師看國師和秀秀演練那個陣法,太無聊了都睡着了。”
太無聊睡着了,倒是胡遲能做出來的事。
白忌點點頭,沒再追究。
然而一直到屋內都點上了燭燈,胡遲都沒回來。
白忌坐在床上都能聽到了掌櫃的招呼夥計關門的聲音了,胡遲也始終沒回來。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從床上跳下來走到了房門邊打開門走出去,他對着路子宣羅秀秀和羅信的三個房門停頓了一下,還是直接下樓找到了掌櫃,雙手張開擋在他路的前面。
“呦,是你啊!”
白忌長得精致可愛,這幾日胡遲若是有時間也多會帶他下來吃飯,掌櫃更是對來往的客人記得清清楚楚。這時候看到白忌一個人跑下來忙蹲下身問:“你父親呢?怎麽就你自己?”
“你看到他了?”白忌面無表情地說話,奈何說出來的話總是脆生生的帶着奶氣,只讓人覺得可愛那還顧得上他的表情。
“你父親這麽晚還沒回來,你生氣了啊?”掌櫃笑着說,“我下午看到他出去了,可能是還沒回來,你放心,他回來敲門我讓夥計聽着點兒。”
白忌點點頭,有小跑着上了樓,進了客房。
掌櫃笑了笑,也站起身打了個哈欠,擡手招呼了一下守夜的夥計:“聽着點兒,留着胡子的那個漂亮公子要是叫門記得給他開。”
夥計點點頭,反正這夥計也就是晚上打坐修煉,也不耽誤什麽。
掌櫃的剛回屋,夥計剛準備把最後一道門栓挂上,就看到了一個淡藍衣服的男人跟在那孩子身後走出來。
“我和他出來走走。”那藍衣男人面容冷淡,但是說出的話去讓人不由自主地心底畏懼和膽顫。
夥計握緊了木板,喉嚨吞咽,低聲略帶着顫抖地說:“這麽晚了,還,還出去走走啊?”
“小孩子鬧,”不知道為什麽,夥計感覺藍衣男人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也有些緊張,“我陪他逛逛,不要緊。”
夥計下意識看向白忌,白忌對他點點頭,這明明就是個兩三歲的孩子,不過對他點了點頭他竟然就放下戒心。夥計又重新把門打開,小聲提醒着:“還是要早點兒回來啊。”
路子宣僵硬着身體跟着出了門的白忌,只恨不得把邁出門檻的腳收回去再馬上回房鎖着門。
然而看到白忌走出幾步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他只能一邊在心中幻想,一邊認命地跟了上去。
“他在哪?”白忌沒動,哪怕是仰頭看着路子宣,路子宣都有些不敢直視這樣的眼神。
“我不知道。”路子宣無奈道,“他就說要出門瞞着你。”
胡遲出門為什麽瞞着他?
還用路子宣去瞞着他?
“京城的花街怎麽走?”
……可怕。
路子宣差點兒被吓得一口氣沒上來。
他臉上是寫着纨绔子弟尋歡作樂幾個字嗎?
為什麽去花樓去花街都問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補昨天的更新。
給大家早上問好【望天對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