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yozi ⑤○
籃球場內隊員們不見隊長的身影, 教練今天也不在,只好自己練習,投投籃,或做些熱身運動。
季小川扔給左明一個直線球, 發現他竟然沒接住, “左明, 你今天打球怎麽心不在焉,有事啊?”
“抱歉, 汗水流眼睛裏去了。”左明摘了黑框眼鏡, 低頭用T恤邊沿擦眼鏡片。
額前垂落下的頭發擋了他半張臉,但看身形和氣質,夕柚在球場外一眼就認出是他。
“左明!”
她的聲音穿過嘈雜的籃球場,左明迅速擡起頭, 戴上眼鏡後看到夕柚拎着衣服紙袋在鐵絲網外。
他心裏充溢着一份難以言說的愉悅, 就連嘴角的笑意也藏不住。
跟隊友們比了一個‘STOP’的手勢, 快步穿過籃球場,跑到鐵絲網外,夕柚瞧見頭發濕噠噠的趴在他額頭上, 平時左明斯文幹淨, 很少這麽看他頭發淩亂, 還滿身是汗的模樣。
“這裏面有一本習題本是你的,之前白嘉洛給我了,現在還給你,另外運動服和他的習題本也麻煩你給他吧。”
夕柚将手裏那袋東西遞過去,左明低垂着頭看了看裏面兩個本子,他想起來之前嘉洛跟他借過筆記,後來沒見他還, 原來放在夕柚那了。
夕柚繼續說,“抱歉現在才給你,寒假你們去美國了,我一直沒找着機會給你。”
“沒事,都是一些基礎練習筆記,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左明接過紙袋,拿了他的那本習題又将紙袋遞回去,“嘉洛的東西,你去還給他。”
“啊?”夕柚一臉‘為什麽’,看左明微笑的眼,似乎這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他的東西還給他,很簡單。”左明的笑眼彎成了一道橋。
夕柚半晌沒吱聲,也沒有接左明遞回來的紙袋,想到剛才遇見白嘉洛,她胸口酸脹得像是被一根繩狠狠擰緊了,想扯開都扯不掉。
“有問題就去解決,嘉洛是那種不會回避問題的人,你只需要把問題跟他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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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KTV裏白嘉洛跟左明攤牌,別打夕柚主意。又想起他們去美國出發前,白嘉洛對待夕柚的态度判若兩人,左明猜測他倆出了點問題,但他認識的白嘉洛不是一個沖動的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夕柚接過那袋運動服,讓白嘉洛生氣的原因是她去見哥哥,而他誤會成了那是她男朋友。她怄氣他不該說‘公交車’,但最根本的問題并沒有解決。
所謂旁觀者清,她轉身朝教學樓的方向走去,那邊季小川望着左明的視線,直到女生的身影消失到看不見,他才回籃球場內的位置。
季小川摳着腦門奇怪了好一會,這什麽情況……左明剛才看柚子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啊。
夕柚咬緊牙,一口氣又從一樓沖上四樓。
不甘心就這樣短暫的結束,還是不死心?
噠噠噠的帆布鞋踩在樓梯間。
砰砰砰的心跳撞擊在心尖上。
一鼓作氣沖到一班教室裏,瞧見白嘉洛正坐在桌上抽煙,他一條長腿踩在桌椅,另一條随意的伸長垂着,望着窗外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
夕柚走到他跟前,身後蹦出袁園的說話聲,“洛哥,你怎麽在這?沒去打球嗎?”
白嘉洛循聲回眸,突地瞳孔放大,四目相對的瞬間,望着同樣吃驚而無法掩飾緊張的夕柚。
“我來還你衣服。”她将紙袋擱在他的桌子上,又躲不及的轉身就走。
看到袁園在這,有些話不方便說,她快步走出一班教室,胸口抽緊的酸楚卻讓她無比難受……
就這樣結束了嗎?她背靠在教室外的牆壁上,腦海裏湧現出那天他失望的臉,哥哥的事情沒來得及解釋,剛才她對別的男生說她有男朋友的事,白嘉洛會不會又誤會了……
夕柚雙手捂住臉蛋,發出沉甸甸的嘆氣……
喜歡一個人,真的好煩。
一班教室裏,袁園點燃煙後,将煙盒遞回給白嘉洛,無意中看了一眼垃圾簍裏被他扔掉的那袋運動服。
“洛哥,你跟柚子怎麽回事?”袁園斟酌了一會才問。
費城篝火會的那天晚上,有人開玩笑問白嘉洛,夕柚是不是他女朋友?當時白嘉洛暴躁得把對方打了一頓,警告那人不要再亂說。
後來大家都知道了,夕柚有一個大學的男朋友,一直在談。
之前的傳聞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國際部不少人都以為她跟洛哥在交往了,結果人家妹子‘魚塘管理’得游刃有餘,把白嘉洛這條大魚都能套住耍。
洛哥離這種女生遠點好,哪天栽在她手裏,吃了大虧可不妙。
袁園當時是這麽想的。
可那天川毛生日,看夕柚對待白嘉洛的反應,完全不是一個‘養魚’的女生啊。
剛才夕柚進來,袁園就站在白嘉洛的正對面,自從寒假以來,他第一次見洛哥眼裏有光。
就算被妹子玩了一把,洛哥好像對她還有意思,這兩人撲朔迷離的關系……袁園都要瘋了,到底什麽情況!?
白嘉洛銜住嘴裏的煙,沒有說話。
洛哥至少沒發脾氣,袁園覺得今天這事還能聊,作為隊友兼同桌的态度是,“如果打算玩玩,那就算了。要真有意思,把她搶過來不就得了?男朋友算個屁。”
“我對她沒感覺。”白嘉洛往後撐住手臂,指尖的煙灰彈了彈,“從一開始就沒有。”
……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嗎?
站在教室後門處的夕柚,垂下的齊劉海,遮住了一雙潮濕的眼。
她快步奔跑着下樓,依舊是三月春風,溫柔沒有知覺的,輕輕拂過少女的發梢,吹散了她所有的期許,連最後僅剩下的那個小小的期許,也沒有了。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抿緊嘴巴……不再喜歡他了,不再喜歡白嘉洛了。
心裏揪得一陣陣要撕裂的痛。
步子踩下樓梯,像是踩着柔軟的沼澤地,一步接一步走下去,整個人都被痛苦淹沒,最後吞噬。
“喂,你怎麽了?”差點摔下去的夕柚,被迎面走上來的解凡扶住,她目光呆滞了一瞬,意識到對方是班裏同學,連忙低頭繼續走。
她那麽悲傷的臉,看得解凡的心尖都揪疼了,他迅速跟上去,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問,“柚子,誰欺負你了?”
夕柚搖着頭,兩行淚水滑過臉頰,美人落淚都那麽好看。
解凡找不到什麽話來安慰,也不知道她受了什麽委屈,直男只有一個想法,“你長得這麽好看,哭什麽?”
好看有個屁用。夕柚別過臉,匆忙抹去臉上的淚,背着書包走下樓梯。
“到底誰把你惹哭了?”解凡跟在她身後,看她不吭聲,完全不想搭理他,解凡撓了撓後腦勺喊,“姐姐,你再不說話,我可喊人了。”
“你喊誰?”夕柚停住腳步,看向插着褲兜的解凡,他從褲兜裏摸出一盒煙,塞嘴裏的煙點燃,皺眉對她說,“當然是喊人去揍欺負你的人。”
“你別管閑事。”
丢給解凡這句話,夕柚便沒有作聲,加快了腳步穿過教學樓下的廣場。
站在四樓欄杆旁抽煙的白嘉洛無意中發現了樓下女生的身影,白色書包上挂着貓咪老師,旁邊還有和她步調一致的解凡。
……我操!
白嘉洛抽掉嘴裏的煙,雙手深深嵌入頭頂的短發,頭皮一陣發麻作痛。
他身邊像一只白白湯圓橫在欄杆上的袁園,正仰頭吐煙圈,回想剛剛教室裏的對話……
“一開始就沒有。”白嘉洛彈去手裏的煙灰,停頓了片刻後,又深深吐息嘆氣,“誰知道後面卻喜歡死了……操。”
袁園當時聽得心髒顫動,心想他一男的聽到洛哥對女生表白,他激動個毛線?
或許白嘉洛從來沒動心過,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覺。等到意識過來,他陷進去出不來了,既然這樣……“洛哥,你去追柚子啊!把她搶過來!”
“我說了傷她的話……”白嘉洛抱住頭,苦惱得整個人都是頹喪的,“她自尊心很高,根本不會原諒我。”
這麽說來,這次是柚子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袁園不知道該出什麽主意了,以當初她敢潑白嘉洛水的勇氣,這他媽就不是一般的女生能幹出來的事。
她一個眼神就不屑白嘉洛,一句話就把他的驕傲踩在地上。
牛逼得不行。不愧是讓他輸了萬把塊的妹子……袁園想到輸錢就想到季小川,“川毛生日那天其實想幫你倆來着,可後來柚子生氣走了。”
“她生什麽氣?”
“不知道,她跟川毛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白嘉洛煩躁得又抽了一根煙,以為她會因為負分的事情來找他,怼鼻子上臉的罵他,結果……她找川毛、找左明、找解凡,唯獨不找他,媽的!
找他就給他那件惱火的運動服……傻子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袁園瞥向樓下快看不到背影的兩人,有些話說在前頭,“不過像柚子這麽好看的妹子,身邊不缺男的,洛哥你不追,還有一票人追。”
白嘉洛:“…………”
215路公交車站牌下,夕柚時不時的張望車來了沒,待在她身邊的解凡,眼睛一直在看她。
他盯過來的視線太明顯,就好像有一面反光的鏡子,能照出某個物體一直在你眼角餘光裏移動。
“你別看了行嗎?”夕柚終于是忍不住了,就算之前她懶得開口,對于她不喜歡的男生,她會明确的表示‘不喜歡’。
美女有一根不能越過的線,把他劃在了外面。解凡自嘲似的笑了一聲。
她看不上他,是她的事,他想看着她,是他自己的事。
公交車停在站牌旁,乘客陸續上車,解凡掐了煙,長腿一邁,跟在夕柚身後一塊上了車。
夕柚塞上耳機聽歌,不想理睬解凡,她不是第一天被男生跟着回家。她知道他們不會對她使壞,一般都是想要聯系方式,或是塞給她東西。
車窗外倒退着春日晚霞裏的城市風景,熟悉而平淡,夕柚望向窗外,解凡也跟着望窗外,夕柚摘下耳機,解凡也跟着摘了耳機,聽外面的世界喧嘩。
春風總有些調皮,吹起女生後頸處的幾根頭發,又軟軟趴在雪白的脖子上。
解凡的喉結上下滾動着,他呆呆看了一會,又将目光挪開。
公交車在南華小區這站停靠,夕柚走下公交車,往小區大門的方向走,身後的解凡照她走過的路線,一直走到她家樓下。老房子沒有電梯,從樓梯間立着的石板縫隙裏能看到樓下的情況。
披着一中校服的男生仰頭看上面的樓房,被騎自行車的老大爺摁了兩聲鈴铛,才意識到讓路。
果然是跟到了家……
夕柚深吸一口氣,真是比夏天的蚊子還煩。
早上醒來才發現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夕柚還以為她再也不會因為哪個男生而哭到半夜,結果白嘉洛一句話就擊潰了她的淚腺。
她頂着一雙腫腫的眼睛,不想去上學,但不得不去上學。
“眼睛這麽腫,昨晚上沒睡好?”男生的話語擦過耳旁,夕柚恍然擡頭,瞧見解凡睡亂的頭發,幾根翹飛在頭頂上。
她忘了他剛才在說什麽,自顧自的往前走。
解凡并肩走在她身側,經過正校門時,他個子高,把旁邊的夕柚完全擋住,若不是左明喊住解凡,站在左明旁邊困得眼都沒擡的白嘉洛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
“同學,你學生證?”左明把解凡在校門口處攔下了,夕柚循聲看向左明,結果這一看,恰恰對上白嘉洛盯過來的視線。
既然沒有感覺,那他現在的眼神怎麽回事?
夕柚撇過臉,轉過去的那雙眼就像是熄滅了一樣,連同她心裏那盞燃燒跳躍的火,死死的滅了。
完全視他如空氣一般,她面無表情的走了。白嘉洛摁住發疼的太陽穴,感到後腦勺像是被這女的‘無視’悶聲揍了一拳,嗡嗡作響!
煩躁,不安,腦子裏一片嘈雜,他低頭扶住眼廓,又晃了下腦袋,第一反應是尋找她的身影。
“柚子,喂,柚子!”解凡的聲音像是一道無形的光越過他肩膀,傳達到前方的少女耳邊,“我學生證昨天好像掉你家樓下了。”
白嘉洛目光迅速掃向那邊的夕柚,晨光籠罩着少女的校服,她在回想昨天的畫面,回想一個與解凡相關的時間記憶。
她的表情淡淡的,還有些沒睡醒的倦意,“我怎麽知道,我不會幫你去找的。”
解凡不禁樂了,“姐姐,我可沒說讓你去找。”
夕柚無奈,“別叫我姐姐。”
“那不然小姐姐?”解凡笑開了嘴,露出一排白牙。
白嘉洛将手裏的登記本‘啪’的一下合上,眼睛死死盯住她,而她眼睛裏只有解凡,連一絲顧盼到的他注意力也分不出來。
“算了,我今天回去時幫你找找。”丢下這話,夕柚繼續朝前方走。
“嘉洛,你去哪?”擦過左明肩膀的身影,似一陣執着而不悔的疾風,追逐着前方獨自行走的少女。
突然,她腳步停下,眉頭皺起。
逆行的晨光勾勒着男生高瘦的輪廓,看不清他眼裏的光。而順行的光線照出女生哭腫後的眼,他心尖莫名的抽緊,僅僅是那一下。
白嘉洛抿緊的唇張開,“你哭了?”
夕柚沒聽到似的越過他身側,突然手臂被他一拽,她正要生氣,卻聽到白嘉洛一副學生會幹部的口吻,波瀾不驚道,“頭發沒紮起來,我要登記你的名字。”
夕柚:“……你扣我分扣上隐了,白嘉洛?”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會有都市部分,這兩人成年後,處理感情更理性,當然,都市部分的甜會比較多點~
這個故事不長的,樹裏一直沒有寫長文的技能(掩面
PS:明天不更新,後天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