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死狀(三)
在東北的別墅,楚非驕基本上是無所事事的。名義上,他是從京大調到東大的學生,但是實際上,連他家裏人都管不了他,何況是東大呢?自從和張晉謙回了東北,他也就去東大露了個面,然後就一次都沒有去過了。
張晉謙在東北一手遮天,要處理的事物也多,他基本上,只會踩着夜色回到別墅,不及天亮,就會匆匆離去。
而在這期間,楚非驕勾着張晉謙滾了床單。流暢柔韌的身體,流光溢彩的雙眼,黑色的、寂靜的夜晚帶着細碎的呻吟和低喘。
看着那個眉目如山水畫一樣雅致涼薄的人忍耐的眉眼,和素來幹爽的人沿着臉頰流下的汗,楚非驕睜大了朦胧着濕意的雙眼,幾乎是無法自控的伸出手,竭力的伸向前。拉長的手臂勻稱修長,素白的五指繃得緊緊地,顫抖着想要透過熱度與情欲摸一摸那人的眉眼。
在那之後,無數個東北寂寥而凜冽的夜晚,楚非驕都記得那一瞬間的汗濕的柔軟。
肌膚和肌膚相觸,汗水和淚水交融,喘息和呻吟纏綿,張晉謙帶着他,在滔天的情愛中糾纏、晃動,天地一片荒蕪,只有眼前人的眉眼。
可是當雲雨停歇,重新穿上改良中山裝的張晉謙依舊清貴逼人。他在結束後,總是從容的抽身而去,似乎那些抵死纏綿都只是一場荒誕的春夢罷了。
每次被填滿之後,在鼓脹的情與欲共同退散掉最後的熱度,朔北的寒風,才真正的展露它的殘忍。
楚非驕清楚的記得,有一次,剛好是東北的夏季。他心血來潮想要吃冰激淩,就從車庫裏開車,自己去了城區買。
回去之後,意外的在白天就看到坐在沙發上,薄唇緊抿的張晉謙。
“你去哪了?”
楚非驕舉了舉袋子,裏面裝的是一堆零食,冰激淩他當場就吃掉了。作為一個愛好零食的吃貨,囤積貨物是必不可少的。
張晉謙站起身,結果他手上的袋子,随後皺了皺眉,說:“這種事,以後交給手下去做。”
“要是想出去,也要帶着保镖,你這樣太危險。”
說着這樣看似關心人的話,語氣依舊冰冰涼,就像東北的夏天,在陽光之下,也有着抹不掉的殷殷涼意。
張晉謙的話聽着似乎是關心楚非驕,怕他一個人出去發生什麽事,畢竟張晉謙混黑,樹敵絕對不少。但是,如果楚非驕沒有在別墅裏發現那麽多隐蔽的攝像頭,他還能信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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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非驕畢竟是出身京門,他再被家裏寵,為了他自己的安全,世家裏面該懂的他還是懂的。自從進到別墅裏,和張晉謙滾過床單之後,他就感覺到了那種微妙的被窺視感,他很快就發現了別墅裏隐藏的攝像頭。
一開始他還沒把這種事放在心裏,上位者嘛,總有點不能為外人道的毛病。就連他那個英明神武的大哥,也是個控制欲爆表的家夥。
掌控欲強,這幾乎是上位者的通病,畢竟,手握權勢的是自己,誰不想說一不二?
在通過一些手段,知道別墅裏的監控只有張晉謙一個人能夠看到之後,楚非驕就徹底的放心大膽了。
膽大包天、食髓知味的楚非驕,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勾引張晉謙。把他勾搭到床上去,看着那個如松如柏的男人情難自禁的樣子,成就感和快感簡直爆棚。
但是,考慮到上位者和掌控欲強一樣的另一個通病,多疑,他還是沒敢幹的太明目張膽。否則,他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少爺是怎麽發現這些隐蔽的監視器的?這豈不是送上門的把柄和弱點?
所以,楚非驕就總是不經意的沐浴完後忘記那浴袍,或者是穿着松松垮垮在別墅裏轉悠。
楚非驕還是個舞者,在別墅裏各種擡腿、下腰,露出點不該露的,半遮半掩,更加顯得骨架勻稱、腰軟體輕。
更有甚者,他穿着張晉謙的襯衫,下面只穿了一條黑色的平角短褲,假裝去衣櫃裏找衣服。兩條大長腿分開跪在地上,膝蓋分開出一個讓人遐想的弧度。他塌着腰、撅着屁股,把自己埋在衣櫃裏,還随着動作晃晃渾圓的屁股。
這一切,都被傳到張晉謙的眼睛裏,導致晚上回別墅的張晉謙也沾上了些火氣。
可是,漸漸的,楚非驕就發現,張晉謙在慢慢隔絕他和外面世界的聯系。他在東北,能和家裏聯系的機會本來就少,接下來幾次幫他向京城報平安的人都差點被張晉謙查到。
這可就有些問題了,遍布別墅的監控還能說是控制欲和情人之間的情趣,但是這種和軟禁沒有什麽區別的行為,卻觸動了楚非驕的神經。
楚非驕這次貿然離開,有一部就是為了試探張晉謙的态度。結果很是明顯,以保護為名的監視,不允許他擅自離開別墅。
這是要囚禁他?
呦呦!替身梗還沒玩夠,這是要上小黑屋?
楚非驕對于人身自由這一點到沒有什麽疑義,從小長在豪門世家,身邊或明或暗跟了不知多少人,這和軟禁有什麽區別?
楚非驕一邊笑着答是,一邊坐到張晉謙身上,攬着他的脖子索吻。
但是,還真是薄情啊!斂下眼睑,楚非驕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子,也不由得一沉。
張晉謙這個人,就是一塊萬年玄冰,盡管你知道冰的裏面是熾熱的火焰,可是你化不開表層的寒冰,裏面躍動的溫度,就永遠不可能是你的。
從那之後,楚非驕就很少踏出別墅了。他願意對張晉謙低頭,是因為他對張晉謙有好感,但是原因他卻一定要弄清楚!他願意服軟是他願意,但對于讓張晉謙做出這樣決定的原因,呵呵,真當他是貓了?就算他願意被張晉謙圈養,也不妨礙他給誰一爪子!
遷怒?他就是遷怒了,能怎麽着?能被他遷怒,說不準還是某人的榮幸呢!
調查很快就出來了,張晉謙這麽做,或許,是為了一個人,那個能讓張晉謙等待的人。
趙霁陽。
趙霁陽是黑客,頂尖黑客,現在還在京門大學上學,但是他本身已經成為了特殊部門的一員,為國家效力。
張晉謙圈養楚非驕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有備無患。
作為一個黑道教父,太清楚國家的手段了,楚非驕就是趙霁陽的替身,也是趙霁陽的退路。可惜,趙霁陽并不知道這一點。
就算張晉謙再怎麽執着情深,趙霁陽也全然不知道這一點,他甚至連張晉謙是誰都不知道。就算是張晉謙,也只能站在遠處,遙遙地看一眼罷了。
趙霁陽為國家效力,張晉謙卻是黑道的大佬,這兩個人別說在一起了,就是認識也等于張晉謙自己往監獄裏面闖。
況且,按照調查,趙霁陽是直男,百分百的直男,筆直筆直,比***前的那根旗杆還直。
總結一下,那就是張晉謙恐怕根本就不能和趙霁陽在一起。
這算什麽?一報還一報?
楚非驕看着眼前這張生死狀,接過來,當着張晉謙的面撕個粉碎,然後揚手,那些碎紙屑紛紛揚揚的兜頭灑下。
現在看來,這還真是一報還一報,張晉謙不要楚非驕的愛,趙霁陽也不要張晉謙的愛。
楚非驕最後看了一眼張晉謙,他頓了頓,才開口說:“張晉謙,楚非驕不欠你什麽。我只是愛你,而不是欠你的。”
楚非驕後退一步,他說:“頂罪入獄這件事我認了,誰讓我簽了生死狀。”
“願賭服輸,張晉謙,是我錯了。”
“也,到此為止了。”
說完,楚非驕再也不管張晉謙有什麽反應,轉身向着別墅外走去,那些彪形大漢馬山跟在楚非驕身邊。
如同楚非驕所說,他只是愛張晉謙,愛到可以放棄驕傲,愛到可以委身在他身邊當一個替身整整七年。
從十八歲到二十五歲,他最好的年華都因為這份愛而困于方寸之地。
楚非驕從來就沒有從張晉謙那裏得到什麽,他從來就不欠張晉謙的。
還記得有一年十二月,東北下暴雪,他身邊的人的影子阿命告訴楚非驕張晉謙在回別墅的路上遭遇了刺殺,恐怕是回不來了。
楚非驕呢?他自己随便套了件羽絨服,甩開了所有的保镖,讓阿命假裝他留在別墅騙過監控,他自己卻開着輛瑪莎拉蒂,在雪夜中出門尋找張晉謙。
阿命是楚非驕的影子,他和楚非驕有些相同的身形、相同的聲音和一模一樣的臉,阿命就是二個楚非驕。
對于楚非驕的所作所為,阿命非常的不滿意,他說:“阿驕,他死了,你就不用愛他了。你就可以離開別墅了,你就解脫了,為什麽要冒險出去找他?”
他是怎麽說的,他說:“阿命,困住我的不是張晉謙,而是我自己對他的愛。他活着,才能親手終結我對他的愛,他死了,我就真的永世都只能困在這三寸之地了。”
“救他這件事,由心,不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