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風雨與溫柔(三)

熱水沖刷兩個人的面孔,他們的距離是那麽的近。近到兩個人都可以看清彼此在眼中的映像。鼻尖與鼻尖若有若無的觸碰着,仿佛在小心的試探彼此的心思

楚非驕仰着頭,伸長優美的頸項,擡頭看着他。額前的發被水打濕,濕噠噠地粘在臉上,顯得臉又瘦又小,看上去竟有些稚嫩的孩子氣。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朦胧上一片水霧,水霧迷蒙了那斑斓的光華,溶化成空靈的薄霧。落下的水滴沿着長長的羽睫滑落,滴在易羅越的胸膛上。

易羅越在楚非驕缱绻濕潤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卻不知自己此刻也正以濕潤的眼睛凝視對方。隔着水霧,隔着斑斑駁駁的所有,那雙深淵一樣的眼中,壓抑着迷戀和瘋狂。水珠沿着他剛毅俊美的臉龐滑落,每一個棱角的緊繃,都訴說着他的掙紮。

暧昧不明的情愫,兩顆若即若離的心,被滿室蒸騰而起的暈熱水汽溶化。光怪陸離的過往在兩人心中閃過,不知道是誰,先試探着碰上對方的唇,本是一觸即分,卻引來對方瘋狂的追逐。

狂風暴雨一樣的吻席卷而二人,火熱唇舌的交纏你來我往,抵死纏綿的背後,是互相固執的角力。

是誰先沉淪?是誰先認輸?是誰先承認自己已經愛上?

迷蒙的心意,纏動的水聲,易羅越抱着楚非驕,向後靠在牆上。

在急促而沉重的喘息中,這濕熱的吻終于結束了。

易羅越摩挲着楚非驕瑩白如玉的肌膚,想要填滿內心的空曠。楚非驕的身體是很美的,他練舞也練武,骨架勻稱而纖細,恰到好處的肌肉覆蓋在上面,天生柔骨讓他的身體柔軟而又充滿韌性。

抱着這樣一具身體,心中潛藏的焦慮和暴虐褪去,他就這麽輕易的被安撫,似乎只要這個人在懷裏,易羅越便能從內心那無以名狀的痛苦和掙紮中脫身而出。

內心蠢動的兇獸嘶吼一聲,不甘心的再次回籠。

楚非驕眨了眨眼,飛羽一般的睫毛上震落兩滴水珠,似乎不解易羅越的沉默,而易羅越摩挲他肌膚的觸感,讓他緩慢而豔麗地嗫嚅着。

“嗯...怎麽了...”

混合着低吟的聲音大大滿足了易羅越的感官,他忍着迅速蹿升的興奮感,低聲道:“還要。”

說着,他低下頭,宛若騎士對王子的忠誠,

易羅越不想承認,從暴虐中掙脫而出的自己此刻是那麽的脆弱,脆弱到,在希冀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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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非驕的手正抵在他的胸膛上,易羅越的視線垂落,第一次意識到那手指纖細的過分,像是一把利劍,極細,卻硬生生貫穿他的心髒。

楚非驕看着低頭的易羅越,額前濕潤的黑發擋住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撥開那遮擋的發,看到他低垂的雙眼,似乎在等待一個吻。

楚非驕微微踮腳,就着易羅越低頭的動作,将一個濕潤的吻印在他的額頭。

理智在那一刻崩解,再也沒有人去思考他們為什麽相遇、為什麽擁抱在一起,不管利益還是情欲,他們糾葛在一起。

因為楚非驕有傷,解放了血腥天性的易羅越害怕傷到楚非驕,所以只是在他腿間釋放了。

楚非驕的細腰頻頻顫抖,然後逐次演變成豔麗的蠢動,與那個狂野性感的身軀重合,在一片混沌激昂的水聲中攀上高峰。

浴室外,阿命從陪護房走出。

浴室中激烈的水聲,昭示着一門之隔的地方,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在經歷什麽。

阿命撿起楚非驕扔在床上、用來割破右手的水果刀,面無表情的将自己肩上的子彈生生挖出,然後割破了自己的右手。他撿起地上的彈殼,将子彈和彈殼一起握在手裏。

他看着那沾滿鮮血的小刀,輕聲道:“山中只見藤纏樹,世上哪見樹纏藤...”

“阿驕,你不該依附任何人而活。你應該活的潇灑自在,你應該是漫游天際的雲,沒有人能讓你跌落塵埃。”

阿命那張和楚非驕一模一樣的臉上,不見了平日裏的溫順,而是滿滿的傲慢和輕狂,與楚非驕日常的模樣在那一刻驚人的重合。就好像這個世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一個在浴室中抵死纏綿,一個在一門之隔的房間中滿心怨火。

阿命眼中浮現兇惡和怨毒的神色。

“易羅越...”

...

一夜黯淡,第二天,整裝完畢的易羅越離開醫院。

5月15日,戰事僵持許久。殺部按兵不動,任由楊明帶領邪魂堂一次又一次的征戰。整體局面可以說是穩中有進。

5月20日,整理完東陵區的蔣碧落,帶領青冥堂加入戰場。盡管僅僅經過簡單的訓練,可是被蔣碧落訓練過的他們,依舊爆發出了恐怖的威力。猶如一把尖刀,突入法庫區腹地。

6月1日,在六月的第一天,楊明帶人殺入夜道的總堂,江淮飲彈自盡。

曾經狠辣的布下連環計的江淮,最後還是不敵絕對力量的碾壓,随着夜道,永遠的逝去了。法庫區的淪陷,也代表着整個城西三區一統。

然而,L省S市城西,只是開始。

6月2日,戰場結束的第二天,胡言毫不猶豫的壓着馮河像修羅會表示臣服,狼幫,徹底并入修羅會!

6月3日,修羅會舉行了盛大的慶功宴,流火玫瑰徹夜燈火通明。

流火玫瑰的二樓大廳中,擺開了一桌又一桌的酒席,在最前方的桌子上,傷勢恢複些許的楚非驕十指交叉,安靜地坐在那裏,他旁邊坐的是易羅越。

大廳中,接到慶功宴通知的兄弟們三三兩兩的走了進來,一時之間,打鬧、喧嘩、呼喊,讓整個燈火輝煌的流火玫瑰鮮活起來。

玫瑰還是穿着一身大紅色的禮裙,站在二樓大廳門口,笑看着這些走進來的人。

打頭上樓的是李山河和賈不假,賈不假對着玫瑰吹了個口哨,調戲意味十足:“這位美女是誰啊?穿的真麽漂亮,跟天仙似的!”

玫瑰笑的高深莫測,沒有理會賈不假的調笑,伸手示意他進門。

賈不假吊兒郎當地伸腳一踹,砰一聲把大門踹開就往裏走,還沒走兩步,定睛一看,看到易羅越坐在最前的桌子邊看着他,那表情也很高深莫測。賈不假一個左腳絆右腳,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賈不假尴尬地站穩,虛虛地說:“易...哥,咳,易哥、楚少,晚好,啊,晚好。”

易羅越一挑眉,賈不假馬上一溜煙地找個犄角旮旯坐下來。一邊在心裏狂罵,就知道玫瑰沒安什麽好心,不就是調戲她一下嘛,至于那麽小氣,連提醒一下易哥在裏面都不提醒!

李山河目睹了賈不假作死的全過程,所以他老老實實地叫了聲易哥,大馬金刀地找個地方坐下了。別看李山河塊頭大,但是該有的腦子他可一點都不少。

接着其他人轟轟隆隆地走了進來,自己落座了。

落座也是一個講究,易羅越和楚非驕坐在最前面的桌子上,連李山河都識趣的沒有上前讨一個座位。

李山河旁邊就是霍烈、楊明、蔣碧落、任驚絕,這張桌子旁邊,坐着百千洺和楚梓烈,還有新歸附的胡言和馮河。以藏和苦無性情古怪,很少現身人前,也根本不會參加這樣的宴會。從座位來看,未來修羅會的權力劃分非常已經初見苗頭。

“好了。”

易羅越低沉地出聲。

其他原本還在打鬧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偌大的房間裏針落可聞,幾乎聽不到任何雜亂的聲音。

易羅越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酒,朗聲道:“從修羅會建立,到今天已經快兩個月了。這兩個月,我們拿下了城西三區,終于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但,我們剛剛起步,修羅會還只是蹒跚學步的孩童,但是,遲早有一日,我們能問鼎巅峰!”

“不管我們有什麽樣的過去,從今天開始,那也只是過去了!”

易羅越環視全場,場中有跟着他一起從死囚牢中掙紮而出的兄弟,也有從三道盟投向修羅會的人,更有胡言和馮河這樣的依附者。易羅越的話,說給在場所有人聽。

原來是死囚的,終究要割斷和死囚牢的聯系,努力的适應現代社會,适應黑道的生存法則。他們已經不再是茍延殘喘的死囚了,他們有‘家’,有‘兄弟’,因此也必須從過去中走出來,不能沉湎其中!

而後來加入修羅會的,無論之前終于誰,無論他們曾經是誰,如今他們是修羅會的一員。王級過去,開始新的征程,也是他們應有的選擇。

“今天,是慶功會,有傷的,我給你們備了藥酒,沒傷的,不醉不歸!看誰不順眼,對誰有意見,灌酒!灌醉了,就給我把那些糟心事都統統忘了!明天酒醒,大家都是兄弟!對我有意見的,也來比劃比劃,只是別怪我沒有事先說明,別最後,喝到桌子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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