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因為我是你

阿命不說話,他只是睜着自己的眼睛直視易羅越。他的雙眼中,一樣隐隐有光華流動,只是更晦暗,更讓人不易察覺。

阿命和楚非驕的雙眼,都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易羅越只知道楚非驕的眼睛有問題,卻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是不是被那雙眼睛影響了。而阿命,也就是用這種影響蒙蔽易羅越,讓他分辨不出身下的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楚非驕。

阿命隐晦的運用着自己的眼睛,易羅越沒有察覺,他俯身,鼻尖點上楚非驕的鼻尖,說:“不說話,就是不認錯了?這次你只遇上了三個死衛,如果是四個?五個呢?你是不是也要像百千洺一樣躺在醫院中?嗯?”

易羅越的氣息噴吐在阿命的臉上,阿命卻依舊沒有說話。

楚非驕看着阿命無聲卻透出傲慢的眉眼,就自動将阿命的沉默理解為抗拒了。

易羅越都被楚非驕氣笑了,他一把抓住楚非驕的臉,拇指和食指掐住他臉頰兩邊,厲聲道:“我看你就是倔,不給你點懲罰,你就永遠記不住教訓!”

阿命沒有躲,易羅越的手勁很大,而且因為憤怒一點都沒有留情,阿命臉上當即就被掐出兩道紅痕。

阿命甚至伸手,沿着易羅越的腰線向上撫摸,一雙眼中流露出無聲地誘惑。

楚非驕是阿命的一切。

楚非驕是楚家的天之驕子,可是因為那雙眼睛,他不到四歲就被家人送往橫斷山脈深處拜師學藝,直到十年後,他才回到京門楚氏。

在楚非驕拜師那天,他師門的人,從四面環山,到處都是懸崖峭壁,幾與絕境比肩的橫斷山脈中意外的抱回了一個棄兒。誰也不知道阿命到底從哪裏來,他是誰的孩子,他到底多大了,這些都沒人知道。

只有楚非驕的師父,摸着他髒兮兮的小臉,辨認出他和楚非驕極其相像的五官,嘆息道天命又一輪回。

從那以後,阿命自有自我意識起,他就只有楚非驕了。

也許是幼年被抛棄,即使阿命年幼沒有記憶,可是被抛棄的感覺卻已經被他刻入了潛意識。楚非驕像太陽一樣,軟軟地、還帶着奶香味的小身軀,就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貪戀楚非驕耀眼的笑靥,為了讓他多笑一笑,他可以冒着掉下懸崖的危險給楚非驕摘野果吃。為了讓楚非驕多看看他,他可以追蹤山林中的野獸,不管還未到十歲的他會不會被吃掉,只為了給楚非驕做一頓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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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努力啊!多努力讓阿驕能看看他,能摸摸他,能不抛棄他!

可是越是長大,楚非驕就越是耀眼。阿命就像是匍匐在淤泥中的蟲豸,那與楚非驕相似的面容,對于阿命來說,是他愛恸交織的根源。他渴望能得到楚非驕,渴望到恨不得變成他,可是他陰暗、肮髒、卑賤,即使僞裝的多麽好,從氣質和本質上的不像,也只會讓他的皮囊像是個粗制濫造的贗品!

小時,還會有人誤将阿命認成楚非驕,可是越長大,他就變得越不像了。

從他開始會被別人認出,被別人叫做‘那個和小少爺像的孩子’起,阿命就瘋了!

他像楚非驕,也僅僅只是像而已,連很像都夠不上!

不!不!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渴望楚非驕的感覺融在他的血肉中,讓他不像楚非驕,除非活刮掉他全身的血肉。可即使他變成了骷髅,流幹最後一滴血,纏繞在他每一根骨頭上的欲望,依舊讓他不甘到在發抖啊!

他要像楚非驕!一定要像!因為人是無法抛棄自己的!讓如果像、或者是楚非驕就好了,這樣阿驕就永遠不會抛棄他!他和阿驕就是一個人了!他就能...永遠的獨占阿驕了!

他就像是努力扭轉花莖的兩生花,一點不在意在渴望另一個‘我’的時候,會不會拗斷他的花莖。

從那以後,阿命就徹底否定了‘自我’的存在,他是楚非驕的第二條命,他就是楚非驕的影子,是什麽都好!他就是楚非驕!

阿命無法容忍易羅越能在楚非驕身上留下什麽痕跡,就算是有,他也必須有!因為他要像楚非驕,一定要像!

阿命的手伸進易羅越的襯衣中,沿着人魚線向上撫摸,無言的誘惑在易羅越眼前炸開!易羅越又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了蠱惑,看到了迷離,看到了一切,卻完全沒有看到任何的欲望!

原本的阿命撩的火起的易羅越,猶如被冰水當頭潑下。他身下的人,窮盡一切辦法的誘惑他,甚至用上了那雙眼睛,可是他的眼中卻沒有任何的情欲!

似乎和他做,和他上床,只是一件必須完成的任務或是必須做的某件事物。他甚至還隐隐感覺到他身下人對他隐藏極深的、恐怖的怨毒和惡意。那沿着他腰線撫摸的手,再也點不起任何一點火苗,那雙手像是纏繞他身體的蛇,游走之間,帶給人粘膩冰冷的觸感。

易羅越感覺到了不對,不對,絕對不對!

易羅越掐在阿命臉上的手使力,這次他是真的沒有留半分力,阿命頓時覺得自己臉上被鐵鉛夾緊了,臉頰兩邊的肉凹陷進去,阿命甚至能感覺到易羅越隔着他臉頰的肉按在他牙床上的痛感。

“你是誰?”

滔天的怒火伴随着恐懼在易羅越的心中燃燒着,如果他身下的人不是楚非驕,那麽真正的楚非驕去了哪裏?當場會不會還有沒有死亡的死衛!他會不會...已經被張晉謙帶走了!!!

該死!該死!

如果楚非驕知道,在張晉謙問他他是誰的時候,易羅越也對他身下的人怒吼出同樣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諷刺。

阿命對于易羅越能發現他是假的有些驚訝,随後而來的就是潛藏的殺意。

能夠分辨楚非驕和阿命的,至今唯有楚非泰。楚非驕從小教養楚非驕,對于楚非驕的衣食住行了如指掌,盡管如此,楚非泰還是用了将近七年的時間才将他和楚非驕分辨出來的。

而他眼前這個男人,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掐着他的臉質問他是誰!

易羅越是誰啊?他憑什麽能夠認為他不是阿驕?他有什麽資格辨認出他不是阿驕?他該死,該死!

易羅越察覺到阿命的殺意,他把掐着他臉頰的手移到他的脖子上,怒火讓他額角青筋暴起。

“我再問一遍!你是誰?楚非驕在哪?”

被易羅越扼住脖頸,強烈的窒息感襲來,阿命艱難地說:“你在說什麽...我就是楚非驕,易羅越,你想殺了我嗎?”

“哈!”易羅越被怒火扭曲的面容猙獰而恐怖,他說:“你不是!你不是!”

易羅越手臂猛地發力,将阿命像破布偶一樣從床上拎着脖頸拽起來,重重地掼到牆壁上。

“即使你和他有一樣的臉,可是實際上你就是一個粗制濫造的假貨!一個小醜!說!他在哪?”

後背被重重撞擊,劇痛讓阿命好整以暇的臉扭曲起來,而更戳他弱點的,卻是易羅越毫不客氣的那句‘假貨’!多少年了,沒有人這樣叫過他!

阿命扭曲着臉,脖頸被掐緊,他吐不出半個字,可是這不妨礙他裂開嘴,對着易羅越無聲地做口型。

‘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易羅越鐵青着臉,擺臂将阿命重重摔倒地上,他拿起電話打給任驚絕:“任驚絕!馬上過來!派人去醫院盯着百千洺,一但他醒了,馬上通知我!”

楚非驕失蹤了,回到他身邊的是個高仿的贗品!

這樣的結局讓易羅越在憤怒的同時,感到了無與倫比的恐懼。無聲失蹤的楚非驕他到底是死是活?他是自願離去的,還是被人強行帶走的?這些他一概不知。

他害怕再見楚非驕時,看到的只是一具美豔的屍體!

也害怕真如阿命所說,他再也見不到楚非驕了。

易羅越就像是懷中珍寶被奪走的兇獸,他憤怒,他焦躁,他像撕碎所有阻擋他的人!

阿命一邊貪婪的呼吸着湧入的新鮮氧氣,一邊咳嗽,一邊放聲大笑,那笑聲猖獗而瘋狂,像是在嘲笑易羅越,嘲笑他永遠得不到楚非驕。

易羅越看着委頓在地上放聲大笑的阿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易羅越和阿命,就像是兩個被激怒的孩子,死命踩着對方的痛腳,看着對方猶如被逼入絕境的困獸,以此來讓自己從失去的痛苦中,得到一丁點的快感。

看着你痛,看着你失去,我就開心。

等到任驚絕趕到五層的房間,就看到跪倒在地上的楚非驕脖頸處有一拳掐痕,臉上也有明顯的手指印,易羅越靠在一面牆上,暴戾的氣息撲面而來。

任驚絕的腳步頓了頓,這樣的易羅越,他從來沒有見過。

“這是個冒牌貨,去查,讓他開口,我要知道真正的阿驕去哪了!”

易羅越壓着聲音開口,眼中是一片血色和暴戾彌漫的瘋狂。

任驚絕低頭,恭敬道:“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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