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念阮哭了半夜, 到最後,哭得累了,也就在他懷中朦朦胧胧地睡着了。等到次日一雙橫波妙目腫的像桃子,拿雞子同熱毛巾敷了大半個時辰才好。
她眼下猶有淡淡的紅印, 像兩痕胭脂掃過似的。嬴昭倚在床靠上, 輕攬她纖細如柳的腰肢:“念念怎生這樣愛哭, 早知如此,顯陽殿外便不該種梧桐和石榴, 該種些竹子才是。”
念阮知道他是拿湘妃竹的典故揶揄她, 臉上微紅,卻暗自腹诽,湘妃竹是娥皇女英哭舜君而致。她才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呢!
她慢騰騰地自他懷中抽身出來,盡量不去驚動那頭兇獸, 爾後, 在男人熾熱的目光裏抱着衣裙下了榻, 貓兒似的蹿進淨房裏更衣去了。
嬴昭薄唇微翕,唇角卻止不住地上揚。這小哭包,嫁進宮來都快兩個月了, 防他仍跟防賊似的, 她身上哪一處他不曾在夢中看過。
不過, 如今她既知了太後的真面目,在宮中就唯有依靠他了。他等着她自投羅網的那一日。
念阮更衣完畢,便聞殿外有宮人來報,兄長蕭岑求見。
昨夜君臣議事完畢夜色已深,嬴昭特允他宿在了宮中的空閑宮殿裏,是而蕭岑一大早便來了,卻是要請念阮同他一起去宣光殿拜見太後。
太後畢竟是他們嫡親的姑母, 他千裏迢迢回來,不去谒見是說不通的,但他卻很厭惡同那個女人的每一次單獨相處,那些柔情脈脈的眼神,令他幾欲作嘔。
念阮正憶起昨夜所聞,眼神黯淡:“哥哥,我不想去。”
每一次應付太後都令她身心俱疲,何況如今知曉了生母之死的真相。
蕭岑一見了她神情便知昨夜之事她必然是知曉了,微愕地看向皇帝。嬴昭淡笑着扶着她後腰:“不去便不去吧。若太後問起,勞煩伯巒轉告一聲,就言皇後昨夜為國事操勞過度,今日起得遲了。 ”
非禮勿視,蕭岑趕緊低了頭行禮退下。念阮嗔怒地瞪他一眼,面上浮起一層薄紅。什麽為國事操勞,與他敦倫、為他生兒育女便是國事。他不添油加醋叫人誤會會死麽?!
右頰卻被他掐了掐,他攬着她的腰往回走:“走吧,回去背書。”
“朕也覺得宣光殿你還是少去的好,否則再飲下那些個髒東西,朕可不是回回都能做柳下惠。”
宣光殿內,太後正在梳妝,聞說侄兒求見,喜得忙命宮人擺上早膳,慈愛地延他坐下:“阿岑還沒用過早膳吧,正巧,同姑母一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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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所有的子弟中,最出色的便是這個嫡親的侄兒,十六歲便能任一方州牧,文韬武略,遠不是她那個扶不上爛牆的次兄一家可以比得上的。兼之她已有兩年未曾見到到侄兒,自是想念。
蕭岑心裏抵觸,卻坐了下來,平靜道:“侄兒今日來,為的是并州之事。”
他把太原王連日來的異動說了,太後面色凝重:“我早知他是個不安分的,奈何燕家世代統領燕北,根深蒂固,尾大不掉。如今卻是不得不除了。”
“陛下昏聩,臣昨夜據實言之他卻不以為意,還望太後早定大計。”
太後颔首,“既如此,便把他召進京中,先幽禁起來,此後并州必反,屆時吾侄須兵貴神速先發制人,如此,大計方可成也。”
意料之中的結果,蕭崇點點頭,又問:“那韓奎如何處置呢?”
“韓奎?”太後蔑然一笑,拿銀簽紮了塊蜜瓜送入口中,語調悠然,“此人有勇無謀,瞻前顧後,若太原王起兵之後占據優勢他自會響應,可如今我們趕在并州起兵之前,他絕不會輕舉妄動。阿岑不必擔心此人。”
“自然,你亦須做好十足的準備,以免被燕韓兩家圍攻。皇帝既授予你定北都督之職,可暗中聯絡其餘州縣……”
姑侄倆絮絮叨叨說着話,太後見蕭岑酪碗裏酪漿已空,便命宮人入殿為他添滿。進來服侍的恰是素晚同另一個名喚阿橙的小宮女,蕭崇略感意外:“素晚姑娘還在。”
他幼時便常入殿,與素晚也算少年相識,不由多問了一句:“我記得你也快到出宮的年紀了吧,怎麽,是姑母舍不得放你,要為你挑選個如意郎君才肯放你走麽。”
他本生得清俊,極肖其父年輕時,一笑便如梨花初綻、春雪初融。為他斟酒的那個小宮人不由得看入了迷,眉梢春意悄然。
“奴婢何德何能,竟能驚動太後為奴留意這些個瑣事。”
素晚輕言細語地應道,恪守本分始終不曾擡頭,替太後斟滿酪酒翩跹退了出去。那小宮人卻猶然未覺,任憑酪漿溢出杯面。乳白奶酪若水紋在桌面流淌,漸有些許流到了蕭岑袍服上,她慌忙扯了絹子去擦拭:“奴婢不是故意的!太後恕罪!”
這一擦,卻好巧不巧地拂過男子要緊部位,臉上一紅,含嬌帶怯地擡眼望他。
蕭岑臉色鐵青:“多謝。”
太後的臉色當即便不太好看,狠狠瞪了她一眼,待小宮人惶恐退出去後,卻又笑着說起了前事:“怎麽,阿岑是看中了素晚?她雖出身寒微了些,手腳倒也伶俐,人也老實聰明,定州苦寒之地,你倒也需要有個人服侍。”
蕭岑笑容溫和,并未拒絕:“那便多謝姑母擡愛。”
“不過再等些日子吧,侄兒想先為姑母分憂平定了太原王之事,再考慮這些人生瑣事。”
太後心頭如貓爪子撓了一道似的,又疼又酸,點頭微笑:“你能有冠軍侯的志向自然很好。”
蕭岑去後,太後臉上的笑容即刻冰霜冷覆,喚宮人:“把剛才那個妄想攀高枝兒的賤婢給朕帶進來!”
素晚在小廚房裏為太後做小食,忽聽見廊下傳來尖利的慘叫,慌忙奔了出來。卻見方才那偷向蕭将軍暗送秋波的小宮人被宦官架着、像團獸物似的被扔在殿外陛階前,一臂寬的大杖高高揚起又高高落下,落一陣,小宮人便慘叫一聲,腰臀部位頃刻便見了紅。
四周圍了一圈的宮人,皆垂手侍立,緘默不言。太後抱着一只碧眼貍貓曼步地走出來,保養得宜的手輕撫貓兒背脊,眼角眉梢皆是蔑然。
底下的慘叫聲愈來愈凄厲,那小宮人掙紮着哭喊“太後饒命”,素晚心有不忍,欲要上前去勸,卻被聞訊趕來的鄭芳苓拉住。她搖搖頭,示意不可。
太後眼神漠然得似在看一只蟻蟲:
“你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婊.子生的賤種,自以為年輕貌美,便敢觊觎朕的侄兒!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那幅奴顏婢膝的奴狗模樣,你配麽?”
“怎麽?不服朕所言?朕哪句說的不對麽?你娘就是個人盡可夫只會張腿挨.操的賤人,才被仇人殺了爹,國仇家恨,就能心安理得地嫁給自己的仇人生下你這個賤種!生下你月子都沒坐完,就像條母狗一樣被殺夫之人按在倉庫裏上了,不是婊.子是什麽?!”
鄭芳苓聽至此處,臉色大變,忙要上去阻止,卻是晚了一步。宮人凄厲的慘叫聲裏,太後将貓兒一摔,歇斯底裏地發作起來:
“什麽帝王真愛,什麽寵冠後宮,不過就是個下賤的婊.子,一條随時随地發.情的公狗,一對只知道行淫的狗男女!狗男女!”
“可惜你娘太蠢了,生下太子又怎麽樣?到頭來,還不是死在朕的手裏?連你也要受朕擺布奴役!哈哈哈……”
她情緒徹底失控地狂笑起來,面目扭曲。年紀大些的宮人早已反應過來,臉色大駭地跪下。
待到太後發洩完,底下的小宮人早已斷了氣,身下流出一攤黑紅污血,将白玉似的地板皆染成紅色。四周宮人鹌鹑似的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一地死寂。
太後一口氣猶在喉間喘息,眼神掠過地上跪着的素晚,厭惡至極。她想她一定是憋得太久了,竟會在衆目睽睽之下把這些話嚷出來。
太後煩躁撫額,喚素晚和鄭芳苓兩個:“去叫李仆射來。把這些人都給朕弄下去,一個不留。”
宮掖之中沒有秘密,太後在宣光殿裏處決宮人的事很快傳進式乾殿裏,聞說太後旦夕間竟處死了幾十名宮人,嬴昭厭惡地皺眉:“竟狠毒至斯。”
一下子處置這麽多宮人,只能是她們聽到了什麽不該聽到的東西,那些宮人有什麽錯,亦非人子,竟因她不分青紅皂白的牽連而死,簡直是草菅人命。
朱纓又道:“臣聽說,宣光殿着人去尚書臺請了李仆射。看起來那位可是格外的倚重李仆射。難道李仆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優點不成?陛下也該多學學。”
她笑得有些促狹。
太後男寵多是朝內半公開的秘密,而這些人裏,猶以李仆射最得她心。朱纓想不明白,那李仆射年已四十,論精力遠不如京兆王,莫非是他在某方面猶為擅長不成?
嬴昭似笑非笑,黑瞳裏兩點冷光幽幽似冷火:“你膽子如今是愈發大了,竟敢妄議朕。下去自領三十杖。”
自己難道不是一心為主麽!朱纓暗暗叫苦,卻不敢反駁,哭喪着個臉下去了。
朱纓去後,嬴昭一直凜繃的神色始才平和了些,眉頭卻緊鎖。
朱纓倒是提醒了他。
昨日皇後生日,百官慶賀。唯獨二弟嬴曙給他送來了一堆春宵秘戲圖及一副鹿鞭,美其名曰“補身子”。
說來可笑,他活到二十二歲,對于男女敦倫的所有認知竟全是從夢中得來,但也僅僅只是有個模糊的映像。這事如何個行事法卻是不知。
他也是該看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宛如打開了新大門的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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