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夜, 嬴昭同奚道言在書房中暢談至深夜,次日念阮醒來時,身邊也沒有男人的身影。

她不放心前朝的狀況,托了朱纓去打聽。宮中風平浪靜, 只聞說太後連夜審查, 今晨一早廷尉便去了城東昭德裏拿人, 汝陰公主卻似早料到一般,事先捆了太原王留在府邸的那些個謀士, 穿戴整齊平靜地在正廳中早早地候着了。

太原王長期鎮守并州, 昭德裏自然翻不出什麽逾矩的證據,那些幕僚嘴巴也嚴得很,拷打了半日都無結果。太後遂向并州西面的恒朔二州同東邊的定州發了诏書,命任城王持節前往太原調查, 蕭岑領兵待命, 一旦燕家反抗, 立刻攻城。

夜間嬴昭回來,她隐約問起此事,嬴昭把她耳發理了理, 微涼的指搭在她頰畔, 似笑非笑:“你在擔心此事會牽連到小麒麟?”

“是。”她平靜迎着他視線, 她是還記挂着燕淮,她也沒什麽好否認的。

嬴昭神色微冷,輕輕揉着她一雙柔荑:“念念,你要朕放過他,可此事是由太後全權處置,朕不好插手。何況,能救他的只能是他自己。”

“你不是說, 他對朝廷忠心耿耿麽?若此次他能及時與其父劃清界限,主動交付太原王不法之證據,朕自然可以對他網開一面。若不能,朕又豈能放過一個意圖□□、令北地再起烽煙的亂臣賊子。”

念阮語塞,只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低頭道:“陛下說得有理,是妾愚鈍了。”

羽書迢迢,歷經三日傳至定州同朔州。嬴紹是早得了皇帝的消息的,萬事俱備,只等這一紙诏書到便名正言順地出師,兵臨太原城下。

太原城中,燕氏諸子得到消息時任城王的大軍距太原不過三十裏,半日便可到達。大軍天降,燕淮的幾個庶兄吓得魂不附體,開始密謀商量是否要閉城以拒。

太原城池堅固,北有雁門抵擋柔然,駐守着大量鮮卑精騎可供調遣。

“你們在密謀什麽?”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暴喝,門被人從外踹開,幾人吓得滾下桌案面如土色,卻見是幼弟燕淮帶着幾個親衛走了進來,怒喝道:“大軍西來,必是有诏,幾位兄長難道想抗旨謀逆嗎?!”

見是他,幾人三魂六魄這才歸位,幾人之中年紀稍長的、排行第六的那個有氣無力地道:“阿賀敦不都聽見了嗎?如今兵馬西來,必是朝廷得知了什麽前來拿人,不反抗,難道開城門受死麽?”

“六哥好謀劃。”燕淮以手按劍,面色冰冷如覆冰雪,“據城相抗,便是坐實我燕家心懷不軌,父親及幾位兄長還在京師,生死未蔔,六哥這樣做,将置父兄安危于何處?”

如今自身都難保了,還管那老頭子做什麽!燕六郎火冒三丈。他不是成日裏吹噓太後愛他麽?怎麽如今出了事?

燕淮是家中幼子,往日裏有世子身份兄長們都還懼他三分,如今被除了世子之位,便是落坡的鳳凰不如雞了。燕六當即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朝廷已廢了你的世子之位,你還當你是太原王世子麽?我們是你的兄長,太原王府還輪不到你一個幼子說話!”

燕淮霍地拔出手中長劍,瞋目冷道:“六兄想做這太原王府之主,那便看我手中的劍答不答應了。”

幾人厮打在一處,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幾個庶兄便敗下陣來,被他帶來的親衛牢牢捆住。燕淮手按着被砍傷的手臂,額上冷汗涔涔,命令廳外聞聲湧進的府兵:“去開城門。”

衛兵們面面相觑,躊躇着不動,又遲疑地望着燕六幾個。燕淮霍地把劍抵在那為首的衛士長頸前,怒道:“父親不在,我是嫡子,太原王府自當以我為尊。難道你想抗命嗎?!”

屋內甲胄相撞,衛兵們跪了一片。那人慌張道:“屬下這就去!”

是日傍晚,任城王順利抵達太原城下,宣讀朝廷诏書。爾後入城,兵圍太原王府。

太原城也被任城王所帶來的軍隊把持,全城戒嚴,封鎖消息,城牆邊每隔三尺便有一個衛士站崗,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燕淮又親去雁門收繳了守關将領的兵符交與任城王,一場一觸即發的戰亂最終有幸避免。

三日後,任城王審理完畢,南邊定州的軍隊也抵了太原腳下。燕六幾個汗出如漿,若當初他們真興兵抗拒,只怕如今已是枯骨一具了。

一座太原王府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任城王詳審了太原王府諸人大體得知了燕毅的計劃,更在他的書房內找到不少他與韓泰來往、相約起兵的書信,燕氏幾個庶子都痛哭流涕地分辯自己不知父親謀反事,任城王只道:“有什麽話,等到了京師與陛下說吧。”

遂把幾人投入囚車,命蕭岑留守太原,預備返洛。

處置燕淮時卻有些犯難,太原城池堅固,重兵盤踞,這次出使他是做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的,若非燕淮積極主動地配合,事情遠不會這般順利。

三月不見,眼前的少年人明顯褪去當日的稚氣,眉目英毅,沉默穩重。任城王帶着幾分歉意對他道:

“可能會委屈你。”

“不過到了京師,本王可在陛下與太後面前為你說情。”

“多謝殿下好意。”燕淮神色淡淡,望着遠處蔚藍天空間一只盤旋的蒼鷹,“我父心懷謀逆,做兒子的不能及時匡正,便視同共謀,我沒什麽可怨恨的。”

“只是沿路舟車勞頓路遠迢迢,我阿翁年事已高,他對我父的圖謀也不知情,還盼殿下能從寬處理。”

“這你不必擔心。”任城王不假思索地道,“北海郡公留守并州,我會請他代為看管,你阿翁就留在并州。”

太原王的父親是老兵出身,同高祖打天下的,還曾為高祖擋下一箭,只是他性情耿介不容于朝堂,一輩子也只是個老兵。此次出使陛下和太後授予他全權處理之職,他還是能對這些個小事做主的。

燕淮默了一息,真誠謝道:“多謝殿下。殿下是洛陽城裏難得的好人。”

任城王溫聲道:“你不必謝我,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燕淮于是沉默。

任城王這話無非是要他不要因前事怨恨皇帝。他是他的君,到了今天這個局面,他甚至慶幸是皇帝娶了念念。若念念跟着他,今日一定會受連累。

那麽這次進京,他能再見到她麽?

十一月中旬,任城王押送燕氏諸人入城,将太原王燕毅的種種謀反重罪公之于朝,除欲勾結幽平二州刺史韓泰謀反之外,還包括私養死士、謊報軍功、縱容兵士燒殺搶掠等三十餘條罪狀。朝野震動。

太後大悅,增加任城王封邑五百戶,擢其為尚書右仆射。又派使者前往幽州,勒令韓泰入京接受廷尉調查。

韓泰否認了與燕毅謀反之事,連夜入京表忠心。獄中,太原王燕毅吐血數升:“麒麟誤我!”

他原以為,自己那幾個兒子再蠢也懂得毀屍滅跡不給朝廷留下把柄,未想自己那小兒子竟是主動引狼入室,把自己賣了個幹幹淨淨!

十一月甲子,廷尉審理完畢,以太原王犯下大逆、僭越、狂悖、貪黩等八項大罪共計七十餘條,判以車裂之刑,世子燕汲與随他赴京的旁餘四子同罪。

留守并州的那幾個,除燕淮外通通判了流放。燕淮同汝陰公主則被廢為庶人,幽禁于太原王府中。

刑期定在十二月初一,朝廷人心惶惶,紛紛擔心禍亂會蔓延到自己身上。

式乾殿裏,念阮堵着喉口的那塊巨石卻是落了地。廢為庶人也好,總歸是保住了一條命,只是他自幼金尊玉貴衆星捧月地長大,如今卻被廢為庶人,她有些擔心他會受不了這個落差。

斟酌再三,她去了小廚房親做了道七寶駝蹄羹,預備前往宣光殿給太後送去。

才出了式乾殿,卻在太極殿外的花木間遇見衣服朱紫、帽飾金蟬的任城王。他湛然一笑,清麗如月華:“皇後殿下這是要去哪。”

作者有話要說: emmm請個假,過幾天有個事業單位的面試,機會還蠻大的所以想試試,大概是9.3號考,考完回來就更。

我知道寫的不好,不甜,還在追的都是想看圓房,大概下下章就能了吧,我也不是故意卡在這裏的,這文每天還不到20塊,不存在說拖着吊大家胃口不圓房(我比你們還想圓房想完結qaq),實在是要交代的還沒交代!

不會坑,雖然估計我回來後估計也沒幾個人還在了,但是只要每天還有評論我都會寫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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