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大俠

一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大俠

他把名字刻在了劍上

寒光一閃,淩冽的劍氣擦過臉頰,大漢渾身僵直唯有眼珠往下轉了轉。

那是一把刃如秋霜的好劍,更是一把索命的利劍,因為這把好劍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持劍人道:“你看到了什麽?”

大漢道:“什麽都沒看見。”

持劍人眸光轉冷:“仔細看。”

大漢額上滾落一滴冷汗,汗珠落在赤紅的劍身上,好似一滴鮮血。

他道:“我看到了洛家強搶民女,洛家二少被你……”

“我?”

“已被大俠懲治!”

持劍人微微颔首:“再看看我的劍。”

劍?

大漢顫了顫,似墜冰窖中,他自然知道這是什麽劍,上面刻着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字。

“雲天。”

持劍人滿意收劍:“你知道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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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此刻卻是鎮定了下來:“死在雲天下不虧。”

持劍人搖頭道:“死?你不僅不能死還要長命百歲。”

大俠之所以是大俠,就因其做好事從不留名,深藏功與名。

雲天深谙大俠之道。

其一,名利皆浮雲。其二,做人要低調。其三,行俠仗義,必不能缺目擊證人。

他只有一次失手。

萬萬沒想到,他救了一個鑄劍師。

長劍出鞘,手腕一轉,精心調整的角度,狀似不經意地将刻滿名字的劍身對準要向他道謝的人。

“竟然是雲天!”

預想中的驚喜與意料外的暴揍同時落下。

“誰準你在劍上紋身的!”

雲天掉頭就跑,師父教過,做大俠要能屈能伸,裝逼不成絕不能反被草。

雲天到底沒跑掉,這個鑄劍師的天工樹一共點亮了兩個技能點,一個是鑄劍,另一個就是輕功。作為大俠,雲天要德智美全面發展,單項成績自然比不過偏科的人。

他一面哎喲哎喲地被鑄劍師揍,一面說道:“我想我們之間定是有誤會。”

鑄劍師一掃方才的弱氣,提腳就踹在他的臀上,道:“好好一把劍,看你糟蹋成什麽樣了!”

血色長劍,神哭鬼泣的神兵利器,變成了坑坑窪窪的展示品,沂南的心在滴血。

雲天頓時心下了然,他也曾在是刻一個巨大的名字還是刻數十個小名字中猶豫過,躊躇過,寝食難安,最後還是他的師父為他點亮了一盞明燈。

師父曾道:“一加一大于二。”

顯然這為鑄劍師有強迫症。

心中有了計較,雲天緊擰的眉頭漸漸舒展,他接住對方幾欲落下的拳頭,道:“壯士……嗷!”

他兩股加緊,捂住要害,冷汗着倒地不起。

“你……你竟使如此下作的伎倆。”

沂南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記住我的名字叫沂南,不叫壯士。”

雲天吐出一股濁氣,強撐着站起來,揮劍一橫,道:“記住,我的名字不能說。”

沂南道:“可惜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雲天沉默着又揮了一遍劍。

沂南:“你在威脅我?”

雲天道:“瞧好了。”

然後他又揮了一遍。

沂南:“呵,不要以為我武功不及你,就會屈服。”

待到雲天揮到第八遍,沂南終于露出恍然的神色:“原來你叫……”

雲天忍不住握緊劍柄,心中莫名忐忑。

“不能說。”

師父沒教過,大俠憋出了內傷該如何是好。

雲天糾正道:“不是不能說,是名字不能說。”

沂南颔首道:“名字不能說。”

雲天長出一口氣,總算理清了。

沂南感慨:“你的名字真特別。”

雲天謙虛道:“客氣,客氣。”

沂南:“世上竟有人叫名字不能說。”

雲天:“……”

他默默揮劍,左突右刺,甚至挽起了一個漂亮的劍花。

“你看這劍身……嗷!”

熟悉的痛感,從兩腿之間襲來。

沂南怒道:“方才我就忍了,你還敢把劍在我面前晃,想激怒我就直說。”

雲天恍惚地躺在青青草地上瞅着流雲朵朵,他想若是師父在此,會怎樣,想來斷不會如他這般狼狽。

雲天的師父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高深到他的每一句話,雲天琢磨好幾天也不能品出個所以然來。

據師父所說,他來自一個偉大而隐秘的組織,在這個組織中每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代號——黨員。

雲天曾積極表示他亦願入黨,師父聽了神色複雜地對他道:“晚了,你背不了《□□語錄》了。”

□□是何許人也雲天不知,他只當是位隐世高人。

雲天失落道:“《□□語錄》已經失傳了嗎?”

師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慈愛地摸摸他的頭:“傻孩子,你身在武林,當什麽黨員,要當就當大俠。”

“大俠?”

“大俠,”師父眼裏閃着火光道,“你背不了《□□語錄》卻背的了我自創的《武林裝逼指南》。”

“何為裝逼?”

“能而不顯,是為裝。能而盡顯,是為逼。”

雲天誠懇道:“徒兒不懂。”

師父笑道:“懂了還怎麽裝逼。”

自此,雲天走上了前無古人的大俠之路。

“你是大俠。”

“是。”

“你的名字不能說。”

“是。”

“你毀了一把好劍。”

“……是。”

沂南深吸一口氣,雲天也不由跟着吸了一口。

沂南向他伸出手:“起來吧,躺在地上成何體統。”

雲天看了看他覆着薄繭的手,提劍交于他,不死心道:“你再瞧瞧。”

沂南聞言端詳片刻道:“你讓我修好它?”

雲天:“我……”

“我明白了,”沂南抱緊劍,“我定會将它修補的完好如新,看不出一點字跡。”

在這一刻,雲天終于體會到了師父口中的危機感是何意。

沂南察覺到雲天的視線,不由笑了:“你盯着我瞧了一天,不累嗎?”

雲天目光黏在劍上,想說不累,對上他的視線又生生咽了回去,做大俠不能說不。

沂南道:“之前是我不對,就當給你陪個不是。”

如果所謂的賠不是是抹去他的名字,雲天實在受不起。

他道:“沂兄一時沖動,不用放在心上。”

沂南道:“大俠果真仁義,可惜不願透姓名。”

雲天道:“我的姓名早就被你捏在手心了。”

沂南道:“以劍為命,在下佩服。”

将姓名聽成性命,不是他耳朵不好,就是自己嘴拙。

無論如何,雲天現在最想做的事便是救回他的劍。

此時兩人走在荒無人煙的小道上,雲天咳嗽兩聲道:“不知沂兄口渴否。”

沂南仰頭望了望灼目的太陽,确覺口幹舌燥,颔首道:“是有一點。”

“那我……”替你看着劍,你去尋水吧。

“勞煩大俠了。”沂南與他同時說道。

嗯?雲天茫然四顧。

沂南笑了笑,解下腰間的水囊:“在這,不用找了。大俠小心,我在這等你。”

雲天接過水囊,這是要他去尋水?

沂南見他不動,尋思片刻道:“你是不放心劍?”

“是,我……”我帶在身上最好。

“我會顧好的。”沂南的聲音再度重疊了。

雲天想說,劍又不是我的妻小,需要你顧什麽?但他張了張口,什麽也沒說,悶聲提着水囊走了。

師父說大俠要把偉岸的背影留給世人和爆炸,真男人從來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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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從來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他一面瞧着沂南飲水,一面說道:“我去尋水時,發現了一條小溪,水很是清澈,若沂兄願意,可去一洗風塵。”

沂南猶豫半晌,繼而道:“自是願意,都是男人,怕什麽。”

洗手與男人有關?雲天在他的劍上都看到黑指印了。

行至溪邊,雲天挽起袖口便要蹲下,卻見沂南脫下外袍褪下鞋襪。

雲天連忙道:“水淺!”

沂南道:“無妨。”

接着他在雲天複雜的視線下,像撥開花瓣似的,露出白皙的胸膛。

“大俠在猶豫什麽?”

大俠在猶豫要不要豪放一把。

11

大俠到底未能豪放起來,雲天眼見着沂南赤身裸體地走入溪流中,自動擔起了把風的責任。

雖說對方不是女子,但是……雲天瞥了眼沂南精瘦的腰身,耳根發熱地想,但是也不能平白讓人看了去。

他背過身,憑着他的耳力,即便不看也能知道身後的人在做什麽。

沂南舀了一捧水順着頸窩澆下,對着他僵直的背影問道:“大俠不一起洗洗嗎?”

雲天道:“不用了。”他掃了一眼岸邊的長劍,此時若取劍而走,沂南絕對無法追上。

沂南卻不知誤會了什麽,輕笑道:“還是大俠體貼。”

雲天更是被這一通誇贊弄得面皮滾燙,罷了,身為大俠怎可做這等偷摸小事。

他就這麽站着,讓溪邊的清風吹下臉頰的溫度。

12

沂南将濕發攏到耳後,道:“我知道前面不遠有個小鎮,鎮裏應該有鐵匠鋪。”

雲天尚且沉浸在方才的思緒裏,聞言不由一驚,連忙道:“不可!”

沂南詫異地看着他:“有何不可?”

“因為……”雲天稍稍冷靜下來,憶起大俠不能說不的箴言,改口道,“不是不可,是不可立刻動身。”他瞧了瞧沂南濺濕的衣袍道,“我先用內力幫你烘幹再上路也不遲,免得受寒。”

這下輪到沂南吃驚了:“大俠本是我的恩人,我卻對你拳腳相向,你還如此為我着想……”他說着眼眶微紅,竟似要感動落淚。

雲天慌道:“應該的,應該的,這是大俠的本分。”

沂南揉揉眼睛道:“那大俠可否幫我吹一下,有沙礫進了去。”

雲天慢慢湊近,盯着沂南的長睫,緩緩張開了嘴。

原來溪邊的風不僅能降溫,還能升溫。

13

雲天雙手運着內力,眼觀鼻鼻觀心,明明是個鑄劍師,身上為何沒有鐵鏽的味道,明明只是就着溪水淨了身,為何會有股好聞的香味?

等回去見到師父,雲天定要好好問問,這江湖中人怎地處處出人意料。

沂南道:“你如此待我,我定不會負了你。”

雲天收回神識道:“沂兄言重了。”

沂南握住他的手道:“我沂南雖是個無名小卒,卻也有自己的道義。”

雲天胡亂點了個頭。

沂南猛地松開手道:“大俠果真功力非凡。”

雲天看了自己紅熱的掌心,眼裏不知為何再度飄過那白皙的胸膛與精瘦的腰。

亂了,亂了,他必須得趕緊取回長劍,找師父看病才行。

14

“大俠?大俠!”

“在!”

沂南笑道:“多虧大俠,我衣發全幹,可以繼續趕路了。”

雲天絞盡腦汁想了個借口道:“沂兄餓否?我再去尋些野果來。”

沂南攔住他道:“山中野果恐有毒,不如忍耐一下,入得鎮中再行果腹。”

雲天一時找不出其他理由,只得眼睜睜看着沂南重新抱起長劍,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往鎮集走去。

15

入了鎮子,雲天雖極力拖延,仍是酒飽飯足地被帶到了鐵匠鋪。他面上淡定地聽沂南與鐵匠交流,心裏早已炸開了鍋,直到沂南露出失望的神情,才忍不住勾起嘴角,又趕快壓住了笑意。

師父說做大俠要面癱,面癱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亂。

沂南充滿歉意地對雲天道:“鎮裏沒有我要的材料,看來還是得回我的劍廬。”

“如此,便不麻煩你了。”

雲天作勢要拿劍,沂南立刻死死抱住。

“大俠何不同我一起回劍廬,要不了多少時日。”

雲天的內心是拒絕的,奈何劍在他手,不能言不。

雲天對自己道,是大俠便要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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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心下數了數,算上門前的小童,這已是第十二個像他們鞠躬的人了。

老者道:“敢問閣下是?”

雲天下意識做了個揮劍的動作,才意識到手中無劍。

沂南替他答道:“這位是我的朋友,名字不能說大俠。”

老者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随即贊許道:“想來武林中又湧現出了不少特立獨行的新秀。”

沂南抿唇笑了笑,雲天只好跟着抿了抿唇,誰讓大俠要面癱不能笑。

老者又誇獎了幾句“少年人,好氣魄”,雲天待到他離開,側頭問沂南:“他叫你門主?”

“一個稱呼罷了,”沂南輕描淡寫道,“比起這個,你要不要先用膳?”

雲天摸摸肚子,是有些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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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飽肚子,雲天擦擦嘴,也該做正事了。

他試探地問:“不知沂兄對補劍之事有多少把握?”

沂南擡眼:“大俠不信任我?”

雲天對上他的目光,□□頓覺一痛,加緊腿道:“怎會,沂兄多慮了。”

沂南笑道:“把握……自然是十足的。”

雲天聞言,心中咯噔一下,接着又聽沂南道:“畢竟是我鑄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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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大俠要配好劍,于是他從天下第一鑄劍師拿贏得這把血色長劍。

如今,坐在他對面的人說劍乃他所鑄。

“怪不得,”雲天喃喃道,“你會如此生氣。”

任誰見到自己的心血被寫滿他人的名字也不會好受。

“劍補好後,你刻上自己的名字吧。”雲天道。

他見沂南眼睛一亮,補充道:“再留一個雲天,”他想着當初沂南憤怒的神情,小聲道:“一個就好。”

沂南柔聲道:“好,将我們的名字放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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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名字……我們……”

雲天猛地睜大眼睛。

“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沂南颔首。

雲天道:“我絕對沒有說。”

沂南道:“是,你沒說。”

雲天放下心,好奇道:“你當真知道?”

他揮了數次劍,這人都沒反應過來,現下倒清楚了?莫非是抱劍抱出了感情?

“雲天。”沂南輕聲道。

“嗯?”

雲天下意識地應了聲,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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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想過為何我的輕功如此了得,卻被幾個小賊捉住。”沂南道。

“沒、沒想過。”雲天結巴道。

“那麽,”沂南勾住他的發尾低頭印下一吻,“你現在可以開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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