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倒要看看這人是怎麽在線罵架拆CP的。陳少艾點了進去，心想要是好玩的話回頭可以分享給風綿。看多了CP粉的彩虹屁，有時候反而覺得黑粉也挺有意思。

然而一進去就傻眼了。她第一次見有人直播織毛衣的。

還真的是在正兒八經的織毛衣，一邊示範一邊講解花紋的織法。雖然看不見臉，但從主播說話的聲音可以判斷這是個女生。

話說回來，這算不算标題黨？

肚裏犯起了嘀咕，陳少艾的眼睛卻黏在手機屏幕上，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兒。她對織毛衣倒沒多大興趣，單單是這雙手，叫她一時半會兒挪不開視線。

手指細長，指蓋圓潤，衣服袖子被拉上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膚。一雙漂亮至極的手。書裏那句指如削蔥根，說的便是眼前這副光景了。

“中間一針先挑起來，并第一針和第三針，再将中間這針壓在第一和第三針并出來的針上面，就可以啦。”

耳機裏溫柔細致的聲音像是一杯午後剛斟滿的牛奶咖啡，聲波傳至陳少艾的耳中，也帶上了熱氣一般，讓她幾乎凍僵的四肢一點一點蘇醒過來。

她往屏幕左上方瞟了一眼，這個主播叫小羽醬。好聽，她喜歡這個名字。

虞羽以為本來應該像往常一樣，她一邊織毛衣一邊和觀衆們交流技術心得，奈何今天彈幕裏一溜兒的CP粉，她只好再次做出提醒。

“我是風綿的粉絲，不認識陳少艾哦，請大家不要再刷綿艾了。”

誰都知道風綿和陳少艾在《紅桃98K》裏一起出道，認識風綿哪有不知道她的？這姑娘真不會撒謊，陳少艾好笑的撇了撇嘴。

不管虞羽這話猶如一盆冷水再度澆下，本來占了滿屏的“一聲綿艾大過天！”“絕美愛情我在線落淚”之類一下子空了，彈幕數量斷崖式下跌，只剩零星幾條正兒八經讨論毛衣織法的。頗有幾分像是學生們上課說閑話被老師點名批評後的場景。

畢竟人家都直言“不認識”了，臉皮再厚也得識相些，乖乖閉麥。

安靜不過三秒，沉迷再度被打破。屏幕忽然毫無征兆的一片金光閃閃，所有人包括虞羽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特效彈幕，發彈幕的人還特意把字體調到了最大。

“陳少艾特別酷，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五顏六色還鑲着金邊的字體可以說是非常殺馬特了，一般正常人都找不到這麽土的搭配，從這一點看，這位朋友還真是個人才。

那邊陳少艾顯然對這個字體的效果非常滿意，夠酷！她大搖大擺的發完彈幕，立刻把臉埋進棉襖外套，笑得肩膀一抽一抽。

助理端着熱牛奶回來，杵在那兒有點懵。他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讓陳少艾笑得這麽開心。

像這樣披個馬甲在黑粉面前安利自己的行為，陳少艾覺得雖然有點中二，但是莫名很刺.激。不知道這位小羽醬會作何反應？她盯緊屏幕，同時把耳機又往裏推了推。

虞羽一看見這條彈幕就給氣樂了。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她滿腹牢騷，小聲嘀咕着：“這是……難道碰上水軍了？”

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自己竟然成了自己的水軍，陳少艾的嘴角抽了抽，對小羽醬的腦回路表示折服。

助理覺得陳少艾今天的情緒波動過大，有點不太正常。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話，只全神貫注的盯着手機屏幕，從棉襖袖子裏探出兩根指頭在上面點來點去。

“再不喝牛奶要涼啦。”

陳少艾終于擡頭，面色嚴肅：“幫我想個網名，要個性一點的。”

助理眼珠一轉：“小艾同學？”

“太中二了！”陳少艾當即否決。随之她腦袋靈光一閃，不刻便有了主意，三兩下迅速完成注冊，重新進入了直播間。

“用戶@慕容少皇向@小羽醬贈送[缤紛玫瑰]*100”

“用戶@慕容少皇向@小羽醬贈送[三層蛋糕]*200”

“用戶@慕容少皇向@小羽醬贈送[銀河跑車]*300”

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虞羽目瞪口呆的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一波打賞，差點給吓傻了。今天是什麽日子？為什麽各種各樣的詭異事件接二連三的發生？

先是莫名其妙的混入一些無關彈幕，現在又從天而降一大波打賞，她都不敢細數，怕是做直播這麽久加起來收到的禮物也沒今天這一下這麽多。

觀衆向主播贈送禮物，除了免費的喇叭以外其他都是需要花錢購買的。從最便宜的一塊錢一朵的“缤紛玫瑰”到十塊錢的“三層蛋糕”，再到五十塊錢的“銀河跑車”，再往上還有好幾種，最貴的“宇宙飛船”将近一萬，價格高得令人咋舌，也就那種雞血土豪粉送得起。

花真錢買虛拟禮物這種事情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對于觀衆來說卻是一種直接向主播表達欣賞與肯定的方式，如果自己的心意能被對方看到并當場回應，那從中獲得的滿足感也是讓人心甘情願花錢的動力。

虞羽直播好幾年下來積累了一批粉絲，經常會收到一些打賞，不過基本都是玫瑰或者蛋糕這種比較便宜的，頂多一兩個跑車，那都純屬天上掉餡餅兒之類的意外驚喜了。

然而眼前這一波巨額打賞明晃晃的印在屏幕上，映入眼眶中，虞羽按住撲騰亂跳的心髒，連說話都變得哆哆嗦嗦：“這……這是？請問這位是？”

不光她不明就裏，直播間裏更是直接吓飛了一片吃瓜群衆。

“什麽情況？？？三百輛銀河酷跑？？？那什麽，我現在上車來得及嗎！”

“這個慕容少皇是何方神聖啊？有錢人取名都這麽中二的嗎！行，我明兒就改名叫端木大洋！”

“看我搞到了什麽大新聞！小羽醬，你要火啦！”

陳少艾剛才純粹是看到哪個禮物好看就大手一揮，她完全不知道此時直播間裏的動靜，因為她點得正歡，就看到頁面上突然跳出來一個“您已被凍結”的提醒。她被突然封號了。

原來是這個賬號剛剛注冊成功就打賞出去這麽多錢，出于安全考慮，系統暫時将她的賬號凍結了，需完成實名認證後才可以繼續使用。

陳少艾跟着系統導航點開認證信息填寫頁面，剛輸了幾個數字，想到了什麽，又立刻删掉，然後擡起頭眼巴巴的看着助理。

助理被她看得打了個冷顫：“你你你這是什麽眼神啊？”

陳少艾把手機遞過去：“你幫我實名認證一下呗，用我的身份.證我怕被人扒出來。”

助理看到這個用戶名，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你也太土了吧！”

講道理，小艾同學不知道比慕容少皇高到哪裏去了。

她輸完一串數字，卻把手機抱在懷裏：“把牛奶喝了我就還給你。”

陳少艾皺着眉頭一口氣喝光，如獲至寶的拿回手機繼續網上沖浪。

本來按照一貫劇情，三十八線小主播突然收到這麽多禮物一定會感動得稀裏嘩啦，然後在直播間裏聲情并茂的表示感謝。至于剛才那點小小的不愉快，早就翻了篇兒了。

水軍？你見過她這樣有錢長得帥的水軍？

至少陳少艾是這麽想的。她戴上耳機準備迎接小羽醬的溫柔女聲感謝三連，卻沒料到對方此時竟是一副倒了大黴的焦急模樣。

“請問剛剛這位叫做“慕容少皇”的觀衆還在嗎？如果你還在的話請聯系網站管理員進行退款，我會和他說明的，如果有平臺抽成之類的我可以墊付。同時希望各位學生黨們量力而行，不要在父母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傻事，要是被人騙了就危險了！”

陳少艾一開始被她繞得雲裏霧裏稀裏糊塗，聽到後面總算明白了，然後氣得直掐大腿。這個小羽醬又以為她是小學生了？還是那種偷父母手機上網亂花錢得小學生！也太過分了吧！

天降橫財，虞羽非但沒有驚喜，反倒是驚吓居多。她手忙腳亂點進慕容少皇的用戶個人主頁，卻發現這不僅是個新號，并且系統提示對方賬號異常，已暫時凍結。

看她剛才說什麽來着，果然是個不懂事兒的小屁孩吧！

聯系這個中二兮兮的網名，虞羽稍微思索一下就想明白了。網上那麽多小學生偷玩父母手機氪金氪進局子的案例，之前都是當新聞看，沒想到轉眼就讓她給碰上了。

虞羽惆悵的嘆了一口氣，還不如請假歇一天，這一茬接一茬的，她算是攤上事兒了。

陳少艾激動起來打字速度堪比劉翔：“誰說我小學生？我上小學的時候你們牙都沒長齊！”

然而其他觀衆比她還更激動，她的話很快就被淹沒在了鋪天蓋地的彈幕中。氣死了，氣死了，陳少艾急得直瞪眼。

幹着急半天終于峰回路轉，她注意到頁面底端有一個“平臺打賞規則”，按照規定，給一位主播送禮最多并達到一定金額的用戶就可以當上房管，而房管可以直接在直播間屏幕上方的公告欄裏發表言論。

嗖嗖嗖，她立刻送出十輛宇宙飛船。

“用戶@慕容少皇向@小羽醬贈送[宇宙飛船]*10”

陳少艾成功拿到房管身份，然後直接在公告欄裏寫道：“本少法定成年人，剛剛是忘了實名認證。”

而上一秒還在為當代某些沉迷網絡氪金的失足小學雞而唏噓不已感慨萬千的觀衆們，被慕容少皇這一招回馬槍給殺得措手不及，胸中萬千感慨都化作一聲聲蕩氣回腸的“厲害厲害”“牛掰牛掰”。

虞羽一時轉不過彎來：“成、成年人也應該合理規劃自己的財産啊……”

怎麽就是榆木腦袋不開竅呢，剛才直播聊天那股子機靈勁兒哪去了？陳少艾“啧”了一聲，把公告欄的內容修改了：“遵紀守法成年人，買定離手不退不換。”

虞羽倒吸一口涼氣，她第一次見一位買家身份的人說這種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