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綿擔憂的看着陳少艾。最近她喜怒無常，比如現在，明明剛才還玩手機玩得好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笑了起來。陳少艾很少哭，笑得時候更少，除了拍戲，風綿一年到頭都難從她臉上找到第二種表情。這兩天她抱着手機又哭又笑的樣子看着着實有些瘆人。
“明天有空嗎？”
陳少艾擡眸，眼神裏寫着“怎麽了”。
“帶你看看心理醫生，治療主題為由網瘾導致的間歇性大腦異常放電。”
陳少艾唇角一收：“你才有病。”
“看你笑得這麽開心，能否與我分享一下你的快樂秘訣？”
“暫時不能。”陳少艾又把目光轉回手機上，雖然面無表情，可眼角眉梢都寫着舒坦二字。
風綿狐疑的心道，這家夥該不會是網戀了吧？
“對了，”風綿一拍大腿，差點忘了正事，“湯導的新戲，你到時候去試鏡。”
她把名片和通告單從包裏翻出來，陳少艾接過後看了一圈：“華叔好像沒和我說過這部戲啊。”
“本來是給我的，但是湯導那裏競争大又撞了檔期。陳導前幾個月就和我打過招呼了，我也覺得自己更适合他那邊的角色。不過湯導這個本子很不錯，你去試試，就算選不上也刷個臉熟。”
風綿絮絮叨叨一大堆，操着老媽子的心，話裏話外都是勸她去試鏡，不要浪費光陰消耗人氣占着那啥不拉那啥啥。
陳少艾見她說得口幹舌燥，便也動了不忍之心，把名片端端正正的裝進了包的隔層裏，并向她保證：“我一定去。”
風綿這才放了心：“你肯去就好。華叔私底下都經常跟我說你是個好苗子，就是不上心，明明當練習生那會兒就屬你最拼。”
陳少艾把包放到茶幾上，身子往後一躺，突然想到還做着發型，便換了個姿勢坐在沙發上：“我就想出道，別的沒了。”
以前兩人空腹在練習室裏連上了十個小時的課，汗流浃背筋疲力盡，風綿那時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腿腳一軟就坐在地上開始哭。卻只聽旁邊陳少艾嘆息一聲：“我要是不能出道，就真的要被陳民國帶回去了。”
陳民國，商界數一數二的人物，無數媒體趨之若鹜的對象，不知有多少人追着叫他爸爸，然而事實上他只是陳少艾一個人的親爹。
不努力就要回去繼承家業了。陳少艾為此嘆息了一聲又一聲，然後爬起來繼續拼命練習。
風綿五味雜陳的跟着站起來，從此再苦再累也沒掉過眼淚。
陳少艾最大的心願就是出道，仿佛對她來說只要出道了就成了娛樂圈裏衆多務工人員中的一個，從此便可以擺脫陳民國的家産警告，快樂的做一個她爹眼中的小窮鬼。
總之在出道後，當風綿躊躇滿志的向星辰大海出征時，陳少艾便沒了鬥志。若不是後面有陳民國頂着，前面有張華和風綿拉扯着，不然以圈裏這種更新換代的速度和她的性格，她怕是早就糊得沒邊兒了。
“整理一下，該進場了！”張華站在門邊敲了敲牆壁，“外面沒暖氣，記得多貼幾個暖寶寶，別凍得流鼻涕讓人拍到看笑話。”
風綿今天穿了一身女式西裝，基本全身都貼了暖寶寶，她倒是沒壓力，陳少艾這條露肩抹胸晚禮服美則美矣，然而考慮到會場接近零度的氣溫就有點可憐了。
果然，一出門陳少艾就被迎面而來的冷氣凍得打了個寒噤，她當即又回了屋：“這不是還有十幾分鐘麽，這麽急。”
“趕緊走吧你，大家都到了。”
陳少艾和風綿坐在會場第一排的第四桌，同桌的其他人都是從《紅桃98K》出道的。當初近百個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女孩在一起錄節目比賽，全程封閉式錄制，彼此激勵着共同度過了三個月，積累了非常珍貴的友情，雖然出道之後忙于工作各自奔波，但現在有機會重新聚集在一起，大家都有說不完的話。這時會場剛開，她們這張桌子的氛圍幾乎是全場最熱鬧的了。
仿佛回到了昔日并肩戰鬥的時候，陳少艾凍得發僵的臉上也融出了些許笑意，時不時說幾句冷笑話，逗得一桌子女孩兒們捂嘴狂笑。滴水成冰的天氣因着這一桌子的熱絡都變得暖和起來。
助理從過道處走過來，一路貓着腰，他把手裏的電話遞到陳少艾面前：“陳總的電話。”
陳少艾看到來電，臉上笑意瞬時冷了三分：“晚會還沒散。”
“這……”助理擦擦額上的汗，仿佛手上拿着千斤重的擔子，臉上寫滿了無奈，心裏暗暗叫苦。
陳少艾突然眼皮一跳，察覺到幾分不對。她擡眼望去，果然，會場的角落裏站着四個身着黑色皮衣的彪形大漢，分布于不同的方位，然而無一例外的都朝着她。
陳少艾看着他們的目光冷如冰錐，四個大漢依舊巋然不動，臉上始終沒什麽表情。
震驚，受傷，憤怒……濃烈的情緒在瞳孔中彙聚，隐隐有墜落之勢，她的臉色在剎那間凝結成霜。拿過手機，她腳步匆匆，一言不發的往衛生間走。
助理跟在她身後，甩着掌心的汗，悄悄的長呼一口氣。還好，還好這次沒挂掉。
四個大漢不動聲色的跟在背後，在距衛生間約十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雙手交叉在背後，貼着牆根站住。
從衛生間到會場的這段距離是最嘈雜的地方，各種各樣的人林立其中，除了保安在中間開出一條過道讓場內嘉賓來往，道旁衆人各說各話，誰也不認識誰。這四個人找好落腳處，剛好能看到衛生間的門口，便微低下了頭。人多眼雜，這四個看上去像保安的人并沒有引起多少目光。
慈善晚會剛開始，臺上兩位主持人還在一唱一和的配合着報幕，此時衛生間裏一個人都沒有，一眼望去門把上一排的綠色。陳少艾環顧四周一圈，握着響了一輪又一輪的手機走進了其中一間。
指尖往上一滑，電話接通時她剛好将手機放至耳邊，深吸一口氣，冷冷道：“陳民……你什麽意思？”
聽筒處很快傳來不大不小的訓斥聲，陳少艾耐着性子聽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勾唇冷笑，聲音陡然拔高：“你現在倒管起我的死活了！”
“說的什麽混賬話！”
對面的聲音也随之加大，近乎咆哮。兩人都褪去了平日裏的斯文外衣，以手機為擂臺進行一場殊死格鬥。直到對面傳來手機砸在地上的聲音，陳少艾也終于手腕一松，手機“啪”的應聲落地，通話界面瞬間黑了下去。
她面無表情的撿起手機，原本光滑的屏幕跌出了幾道裂痕，一如心口新添的傷口，血液熟門熟路的從中溢出。格鬥結束，雙方都傷痕累累筋疲力盡。
陳少艾無力的貼在牆上，長年累月的痛苦就像冰冷鹹濕的海水，在她最虛弱的時候，悄然露出冰山一角。
沒意思透了。她心想。
※※※※※※※※※※※※※※※※※※※※
祝大家聖誕快樂哦！撒花撒鈴铛^_^下一章甜甜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