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輪回。如果相信,那麽你一定會懂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千回百轉。

上一世,這一世。生生世世,勿忘初心,方得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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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四年中秋節。上海外灘。

很晚了,中山東路的街轉角,一家花店還沒有打烊。

店裏很小聲的放着陳奕迅的歌"我多想再見你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

"穆雨,把那些滿天星放進冰箱冷藏起來。"蔣蕭滿頭汗水的抱着一大箱紅色玫瑰花走進來。"這些是明天一早就要用的,幾份婚禮呢,可不能弄錯了。"

"哦。"我輕聲應着。手裏的活兒停下。"總是滿天星配紅玫瑰,這些人真是俗氣,為什麽不用相思豆配栀子花?"

"那是什麽怪搭配,花語是什麽?"蔣蕭把玫瑰開箱,剪枝,放進水桶。

我放好滿天星,從抽屜裏拿出幾片阿司匹林扔進水桶,這樣可以延長花期。"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那兩種花配在一起很漂亮。"

"你怎麽總是有這些奇怪的想法?"蔣蕭笑起來。

他為人和氣,總是一臉笑容,這也是我不計較薪水在這裏工作的原因之一。

正忙着,外面響起汽車喇叭聲。一輛黑色奔馳緩緩停在花店門口。

"你們家土豪來接你了。"蔣蕭擦擦汗水,點了一支煙,順着落地窗望了一眼。

"哦。"我依然忙着。

"嘀......嘀......"車上的人又在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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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去吧,剩下的事我自己來就好了。"蔣蕭掐滅煙蒂,走過來接過我手裏的剪刀。

"好吧"我不慌不忙的解下圍裙,擦擦手。"那就辛苦你了。"

"說什麽呢,該我抱歉才對。"

"明天見。"我拿着手袋和他擺了擺手,推開門走出去。

"穆雨,你明天直接去酒店就好了。那裏離你家比較近。"蔣蕭追出來,囑咐。

"知道了。"街上很吵,我回答的聲音高八度。

開門,上了車。車上的人微笑。"嗨。"

"嗨。"我拘禁而又禮貌的回了一個微笑。

認識幾年了,我們之間仍然相敬如賓。

"吃點宵夜吧。"他輕輕握過我的手。

"好。"我将頭轉向車窗外。

"海天酒店。"他輕聲告訴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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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僻靜處坐下,領班夾着菜牌笑盈盈的走過來"杜總,真是稀客。想吃點什麽?"

他禮貌的點點頭,微笑示意讓領班把菜牌遞給我。

"一人一份。"領班很會做事,将兩本菜牌同時遞過來。

"陽春面。"

"三鮮馄饨。"

話語異口同聲,內容大相徑庭。

兩個人微微一愣,相視而笑。

"不想嘗嘗這裏的陽春面麽?味道不錯哦。"他點燃一支煙,臉上挂着不聽勸告,後果自負的威脅。

我為難的抿抿嘴"......那好吧。"

"沒關系的,兩樣都可以做的。"領班善解人意的為我解圍。

"既然這樣,我還是要三鮮馄饨吧。"我把菜牌還給領班,感激的向她笑笑。

"兩份馄饨。"對面的人遞還菜牌"既然你不肯吃我的面,我就随你吃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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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想去外灘走走?"送我回家的路上,他問。

"不了,太晚了。明早還要趕早去酒店。"我抽出他握在掌心的手。"你也早點回去吧。"

簡單的幾個字,讓車裏寂靜下來。

到了家門口,告了別。我如釋負重。

杜闵行,一家跨國集團的董事長。幾年前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在一次公益活動中與他相識。

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很自然很自然的在一起。以致于他第一次握起我的手時,我竟莫名其妙的哭到不能自已。

可是一年前,他的前妻從美國回來,在他公寓的對面買了房子,每天以看望兒子為借口,頻繁出入他家。小孩子見到媽媽自然高興。而他見到兒子高興自然也高興。而我自然也就成了多餘。

于是分手。毅然決然。可他卻不舍。

他說分手心會痛,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我說不分我會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所以剛才的短聚對我來說只是朋友見面。對他......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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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就到了酒店等蔣蕭。

上了二樓大廳,早有婚慶公司的人在忙碌。

兩個工人模樣的人擡着一張婚紗照放在門廳當指示牌。

上面寫着"楊凱先生,玉曉小姐。新婚志禧!

照片剛擺好,電梯門開了,蔣蕭抱着一大捧各色的花束走出來。

我連忙過去,接過來。兩個人開始幹活。

"新娘子真漂亮。"我站在梯子上,将一個花球挂在門楣上。

"嗯,那當然。選美冠軍呢。"蔣蕭叼着煙,在下面打下手。"不過新郎也很厲害,是一家大型食品連鎖集團的小開。"

"哦。敢情是郎財女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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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很盛大,很隆重。看得出來,到場的賓客非富即貴。只有角落裏的兩個穿軍裝的人顯得與衆不同。

"老許,頭兒不是已經和她分手了嗎?這是鬧哪樣?"一個女孩子一身迷彩,吸着一盒酸奶問旁邊的一個。

旁邊那個,手臂交叉抱着肩膀,低着頭。身上的迷彩T恤被汗水沁的濕淋淋的。"這個.......把咱們從訓練場叫到這裏.......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吧......!"

女孩子飛起一腳"問你什麽都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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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婚禮開始。

"新娘,你願意嫁給新郎麽?無論将來是富有還是貧窮,你都願意和他永遠在一起嗎?"

玉曉臉上帶着幸福的笑"我願意。"

司儀又轉向新郎,話未出口,便被打斷"我不願意!"新郎高個子,單眼皮,一臉不羁不屑。

所有人愣住。

新娘瞪大眼睛,噙滿淚水。

兩家父母張大了嘴。

親戚們面面相觑。

賓客們竊竊私語。

一分鐘後。

娘家人沖向舞臺,迅雷不及掩耳。

婆家人緊随其後保護新郎。毫不示弱。

賓客們站在臺下看熱鬧。津津有味。

"婆婆厲害......!"

"丈母娘也不差。"兩個大嬸站在凳子上,品評解說。

混戰中,始作俑者脫身從人堆中鑽出來。氣定神閑的整整西裝,卸下領結之後,大步離開。經過我們身邊時,又驀的站住。

"每天送一束栀子花到這個地址。上面有我的電話,花錢月結,還是日結,随你們。"他遞給蔣蕭一張卡片,又叫過角落裏的那兩個軍人"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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