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下午,楊凱剛回到部隊。就被叫到了政委辦公室。

玉曉父母也在。聲淚俱下的控訴着他的罪行。

政委坐在辦公桌前抽着煙,背後雪白的牆上挂着一面國旗,一張中國海洋圖和一面鮮紅的八一軍旗。

回部隊之前,楊凱已經換上了藍白相間的海軍迷彩服。此刻正兩腿并攏,筆直的的站在桌前。

政委吐出兩口煙霧,眼角餘光掃過楊凱,暗示他向兩位老人賠禮道歉。

楊凱假裝沒看到,依然屹立不動。

"我說首長,他可是隊伍上的人,你們部隊出了這種陳世美,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呀。"玉曉媽媽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大哭。

"是,是。您別生氣。"政委起身為玉曉媽媽遞過紙巾盒。為玉曉爸爸遞過一杯茶。"有什麽問題您跟我說,我一定給您解決。"

"讓他去我們家給我女兒賠禮道歉。"玉曉媽媽擦擦眼淚。"對,賠禮。"玉曉爸爸在一旁溜縫。

"還要當着所有親戚朋友的面給我們下跪敬茶!"玉曉媽媽越哭越厲害。

政委一面陪着笑一面偷偷轉過頭,狠狠的向楊凱使眼色逼他表态。

"叔叔阿姨,我是不會給陳玉曉賠禮道歉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你們二老還是先回家問問自己女兒,她都做了什麽,再來找我比較好。"楊凱說完,戴好軍帽,大踏步的離開了辦公室。

"诶,诶,你這小子,你怎麽走了?"政委帶着哭腔趴在窗戶上追問。

"政委,我沒時間了,下午最後一場集訓。"楊凱看看軍用表,跳起來向政委敬了一個軍禮,快步跑向訓練場。

"你小子不得個第一,別回來見我。"政委探出身子,笑罵。還未鑽進屋子,就被一陣哭天喊地呵住。

"哎喲我的那個天呀,我可不能活啦.......!"一轉身的功夫,玉曉媽媽竟坐到了地上,哭腔裏竟然還帶着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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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您快起來.......!"政委一面過去扶起玉曉媽媽,一面咬着牙暗下決心,等全軍比武結束要關楊凱的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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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梅雨時節總是變化無常。

楊凱剛到訓練場,天空就布滿黑雲,呈現壓城之勢,夾雜着豆大的雨珠,一股腦地俯沖傾倒下來。

雨越下越大,天邊和地面連成一片灰色的幕布,銀色的水珠像是密集的機槍子彈,噗嚕嚕地撒向大地,雨點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的。

楊凱穿着迷彩服,背着手筆直的站在瓢潑大雨中,雨水順着他的臉頰瀑布一樣淌下。

站在隊伍前,他沖着受士兵們大喊"下面進行灘塗訓練,要領我剛才已經說過了,現在大家都跟着我做,明白不明白?

"明白!"齊刷刷的一聲喊響徹天空。雨幕之下,十幾個彪悍的迷彩軍人挺胸擡頭,任憑冰冷的雨水在臉頰上恣意沖刷,蜿蜒成一條條血管似的細小溪流。

許團副和李衛群并肩站在第一排的最後兩位,許團副咬着嘴唇,面部肌肉繃得緊緊的。李衛群卻一副顫顫巍巍的神态,兩只眼睛骨碌骨碌地轉,打量着站在前面的楊獵豹。

雨太大,楊凱沒有注意李衛群眼睛裏流露出的怯懦神情。如果注意到,李衛群恐怕又要吃飛腳了。

其實,也是難為他。好好的大學生,頭腦一熱入了伍,沒想到陰差陽錯進了楊獵豹的尖刀團,他那副小身板受不了是正常的。可是平時還好說,眼下要舉行全軍比武,他實在不想拖團裏的後腿。就請了病假,誰知竟被楊凱嚴辭拒絕。

"前方30米,暗流搶灘。"還未待李衛群回過神思,楊凱就一聲令下帶着大家跑步前進。

隊伍裏沒人說話,只有雨珠砸在地面上的嘩嘩聲響。

"憋氣不到三分鐘的,晚上跑一萬外加一千個俯卧撐。聽明白了麽?"楊凱大喊。狀态在旁觀者看來有點歇斯底裏。

"明白!"又是一群怒吼。

到了訓練專用的溝渠,楊凱揉了揉被雨水模糊的雙眼,率先跳了下去。"跟着我!"

大家跟在楊凱後面,猛沖向泥潭。

泥潭裏盡是又濕又髒的泥巴,足有一米多深,加上天降大雨,潭內變得更加濕滑。

大雨之下,一群穿着藍白迷彩服的人漸漸被染成泥人。

"怎麽會突然下這麽大的雨?"許團副潛到他身邊。"你上午又去醫院看如久了?"

楊凱沒有吭聲,想起那個叫林穆雨的女孩子。真的太眼熟了。那種感覺叫什麽?似曾相識?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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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老院裏,奶奶坐在廊子下賞雨。

我剝了個橘子遞給她"奶奶,你想爺爺麽?"

"不想。"奶奶摘下老花鏡,眯着眼睛,掰了一瓣放進嘴裏。

"真無情。"我笑着開她玩笑"一日夫妻百日恩,幾十年的夫妻要多少恩啊,您居然不想。"

奶奶面無表情,吐出橘籽放在手裏"什麽恩不恩的,到了地府都是債。俗話說得好,生兒育女還他的本,疊床鋪被打利錢。"

我笑"下輩子您還想遇見爺爺不?"

"随緣吧。"奶奶吃完橘子拿起柺杖,讓我扶她進屋。"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你知道什麽叫沒嫁錯麽?"

"不知道。"

"就是到了我這個歲數的時候,還會想他,下輩子還想遇見他。"奶奶笑起來。"我叫你嬸嬸張羅着給你相親呢,下個禮拜天就去見面吧。"

"奶奶......."聽到相親我不耐煩起來。

"緣分不來找你,你就去找它啊。難道一個人過一輩子麽?"奶奶瞪我"你要不想讓我一把年紀還為你操心,就乖乖的去。"

我嘆口氣,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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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雨勢減小。我從養老院回到市區,去了花店。

所謂趕的早不如趕的巧。蔣蕭剛剛支上火鍋。

"真有口福。"他遞過碗筷。

"那是。"我接過,把花錢交到他手裏。收了錢,他連忙放進他的存錢罐,那是他為了娶白麗存的老婆本。雖然白麗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可他對自己卻極有信心。

"要啤酒麽?"

"來一罐,再放點音樂。"

"聽什麽?"

"随便放吧。"

"劉若英的可以麽?"

"好啊。"

"請允許我塵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過去.......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原來你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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