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五)
三天後,浩浩依然音訊皆無。
所有相關的人都集中到了我們的房間。孟向雪抱着浩浩的水槍哭哭啼啼,杜闵行皺眉不展,幾日未眠。宋啓新和幾個相熟的下屬一直相陪左右。
警察在我們的房間進進出出,監聽了所有電話。
"這是我在廚房給你炖的冰糖銀耳羹,好歹吃一口吧。"我從餐廳回來,直接進了杜闵行的房間。
"吃不下。"他一只煙接着一只煙。幾日沒換過的T恤散發着汗味。
"我給你放水洗個澡吧。"這種時候,我真的想為他做點什麽。
"不用了。"他擠出一絲微笑"乖,你去休息吧。"
"那好吧,有事叫我。"幫不上忙,我只好走開。
行至門口,孟向雪走了進來。對我熟視無睹。兒子的失蹤讓她幾天內蒼老了許多,鬓角已經隐隐顯出白頭發。此時的她,應該再也沒有力量和心情來做場面功夫了。
孟向雪進去後,關上了門。天性使然,我在門口稍稍駐足。
"你怎麽樣,有沒有睡一會兒。"杜闵行的聲音。
"睡不着。滿腦子都是浩浩的樣子。"孟向雪哭泣。
"別擔心,浩浩會平安回來的。"我看不見場景,只能憑空想象,杜闵行會不會起身把她擁在了懷裏。
"闵行,我好怕。"又是一陣嗚咽。
"不要怕,一切有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杜闵行柔聲安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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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點東西吧。"杜闵行指的"東西"應該是我為他熬了三個小時的冰糖銀耳羹。
此時,門外的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外人。
也就在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一對男女,即使不再相愛,因為有了共同的血脈,也會一世糾纏。即使已經形同路人,只要孩子有事,馬上就會因為同病相憐而親密無間。就像兩條軌道,即使不再相交,也必須平行。
正在愣神,不知如何自處的時候,兩個警察敲門走了進來。"請問哪位是杜先生?"
"哦,他在裏面。"我不敢怠慢,連忙敲杜闵行的門"你出來一下,負責浩浩案子的警察來了。"
"快請進!"杜闵行紅着眼眶奔出來。
我更為詫異,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孟向雪面前哭。
"杜先生。"警察和他握握手"我們剛剛收到消息,亞龍灣景區派出所的治安巡防員,巡邏的時候,在一家小旅館裏發現了一個被綁架的小男孩,根據電話裏形容的體貌特征,很像是你的兒子。"
"那我們馬上過去吧。"杜闵行少見的亂了陣腳。
"您先別着急,他們這會兒正帶着孩子向三亞來。"警察安慰他。
"哦。"杜闵行冷靜下來,尴尬的笑笑"估計要什麽時候能确認?"
警察低頭看看表"晚上八點前應該差不多。"
"那就太謝謝你們了。"杜闵行和警察握手相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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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大家度時如年,每個人都望着秒針熬時間。
不到八點,警局打來電話,宋啓新代杜闵行接起來。
房間內緊張的氣氛驟然凝聚,孟向雪更是捂着胸口,咬着嘴唇,表情像等待着宣判的囚犯。
幾秒鐘之後,宋啓新的臉上現出了喜色"好,好。我們這就過去。真是太感謝你們了。"他挂了電話,高興地跳起來"浩浩找到了。"
大家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歡呼的聲音,包括我。
我欣喜若狂的奔向杜闵行,卻發現他正和孟向雪摟在一起喜極而泣。
我站在那裏,愣愣的望着。"算了。"白白在一旁拽住我,拉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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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去接浩浩,我和白麗留在酒店。
我沉着臉,撅着嘴,她想勸,卻不敢打擾。
不一會兒,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很急,卻并不噪雜。
幾個警察推門進屋,杜闵行和宋啓新一臉擔心的跟在後面。
"誰是林穆雨?"最前面的警察一邊說,一邊從腋下夾着的公文包裏拽出一張紙。
"我就是。"我狐疑的走到近前,看清上面的字"逮捕令"
"請你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杜天浩的被綁架案。"
"你們什麽意思?"我有些發懵的問向警察,又轉過頭去看杜闵行。
他抿抿嘴唇"就是正常的問詢,不要怕,我會陪着你的。"
"可是為什麽啊?"我的目光再次轉向警察。
那個警察面無表情,一臉嚴肅"你先不要問了,去局裏再說!"
下樓,經過酒店大堂。所有人都站在那裏,所有的目光都打在我身上。
"林穆雨,你真光榮!"到了門口,我無奈地嘆口氣,在身後警察犀利冷漠的眼神下鑽進了閃着燈的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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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三亞市公安局刑警隊預審科。
360度全角監視器,擱在我和警察之間的鐵欄杆,讓沒有任何經驗的我也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麽問詢,而是審訊。
"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哪裏?"
"和我男朋友還有他的朋友一起吃晚飯。"
"之後呢?"
"之後就聽說浩浩被綁架了。"
"往下說。"
"然後杜闵行和他的朋友就去報案。我就回了房間。"
"誰能證明。"
"海天酒店的服務員。再說你們也可以調監控。"
"你住的那層監控沒開。"
"哦,對。"我揉揉太陽穴,想起來。杜闵行不喜歡有人監視,所以關掉了。
"你來三亞後,都見過什麽人?"
"太多了,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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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進行了四十八小時,我困的睜不開眼睛。
"林穆雨,你可以走了。"終于一個天使般的警察出現在我的幻覺裏。
踉踉跄跄的走出去,又被帶到一間辦公室。杜闵行和宋啓新也在。
"取保候審期內,一個月不準離開三亞。不準出入公共場合,有急事要事先通知我們。"又一個警察臉色相較之下還算和藹,一邊說着規定,一邊拿着一沓文件讓我簽了無數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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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宋啓新駕車。杜闵行和我坐在後座上。我仰頭躺在座椅上,昏昏噩噩。
"闵行也沒有睡,一直待在警察局斡旋,想辦法。"宋啓新替朋友說着好話。
我沒說話,側過身望向窗外。"謝謝。"
"那個綁架犯交待是受了你指使,所以事情麻煩些。"宋啓新略微轉頭"但闵行是相信你的。"
我忽然笑起來,望向杜闵行"我用再次感謝你麽?"
杜闵行握起我的手,語氣澀澀"對不起。"
我轉過頭,苦笑。從他手裏抽出自己的手"分手!"之後,便困的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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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天一夜之後,我在一個晚上醒來。杜闵行沒在,應該是陪浩浩去了。
我收拾好東西,卻不知道該去哪裏。我的行動範圍,只能在海天酒店。第一次知道失去自由原來這樣可怕。
這個時間白麗應該躺在宋啓新的懷裏,所以她的房間我是去不了了。無奈之下,找了蔣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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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他睡眼惺忪的笑笑"你也有今天。"
我飛起一腳,他立刻睡意全無。
"喝一杯吧。"他起身穿好T恤。準備下樓買啤酒
"好啊。"我笑起來。"還要海瓜子。"
"沒問題。"他彈了一下我的頭,撥亂我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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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大醉之後,我和蔣蕭東倒西歪的躺在地毯上,倒沒覺得尴尬。
"林穆雨,你想什麽呢?"
"想着快點真相大白,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咬緊牙關。
"然後再像每次那樣找個地方藏起來,讓杜闵行找不到你,以此來報複他?"
"聰明。不過這次,我是來真的。我太累了。"我嘆口氣,心裏很難過。
"可是你們已經要結婚啦。"蔣蕭覺得不太可能。
"不還沒結呢嘛,結了也能離呢。"我說着說着哭起來。而且越哭越厲害"蔣蕭,我真的很委屈。我真的受夠了。"
"好!我支持你!"蔣蕭坐起來,遞給我紙巾盒子,手臂搭在拱起的一條腿上,拍拍我的肩膀。"雲南鮮花基地在下個月有一個對分銷商的免費插花培訓班,想去麽?"
"當然想了。"我一骨碌坐起來。随後又洩氣"不知道下個月我能不能恢複自由。"
"當然能。咱們腳正不怕鞋歪。"他又躺下去。"另外,也要相信咱們祖國公安。我們的政策不是一直秉承着不冤枉一個好人,更不輕易放過一個壞人嘛。"
"但願吧。"我閉上眼睛祈禱。
走廊裏傳來杜闵行的聲音"挨個房間給我找!"
作者有話要說:
也許晚上還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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