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八)
我搬到了楊家。
楊家的小區叫博翠園,緊挨着還有一個博錦園,都是豪邦集團承建的。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杜闵行住在博錦園裏。
站在楊家頂樓的露臺,用楊凱的天文望遠鏡甚至可以看見杜闵行家裏地板上的蟑螂。
楊凱回了部隊。楊爸不知道在哪裏流浪,打了電話說是這兩天就會到家。家裏只剩下我和"滅絕師太"(這是我在心裏給婆婆起的綽號,只有我自己知道,絕對的秘密)。
楊凱不在,她對我的态度又360度轉回去。說來說去,她心裏還在為我和楊凱私自登記的事別扭。早在意料之內,所以也不意外。還好她很忙,每天都很晚回家,平時基本沒什麽交集,只有早晨,偶爾會狹路相逢。
"你拿的什麽?"一起出門,她讓我搭順風車。看到我手裏拿的剪盆景用的大剪刀,表情故意做的很誇張。
"哦,這個呀......!"我頓了頓,回答她每一句話都需要智慧。"這是盆景修剪器。"
"剪刀就是剪刀,還盆景修剪器。"她不屑一笑。
"媽媽,不能這樣說的,那樣太籠統了。物品是需要以它的功用來劃分的,但是也可以再細致一些,這樣雅一點嘛。比如,我們家的洗手間為什麽叫洗手間,而不叫茅廁,就是這個道理。嘿嘿。"
"歪理!"她瞪我一眼,眼睛望向窗外"年輕人的聰明如果用錯了地方,還不如不聰明。"
"嘿嘿。我奶奶也這麽說。"我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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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國土局交易中心的拍賣大廳,風雲集結。
左側是以杜闵行為首的浙商軍團。右側是以牛大發為首,近些年轉行的煤老板軍團。
浙商自古以來都以儒商自居。而晉商卻粗犷,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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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人群中有人舉起號牌"二十一億五千萬!"
"好,22號,二十一億五千萬第一次!"拍賣師說。
杜闵行優雅的坐在那裏,輕聲咳嗽。秘書老吳立刻舉牌跟進"二十一億六千萬!"
今天拍賣的土地位于望京,起拍價十四億。北京房價漲成這樣,照目前速度,這塊地二十五億內都能賺錢。豪邦集團盯這塊地不是一年兩年了,所以今天他志在必得。
不過,那些煤老板雖然是些不懂房地産的土老冒,但是財力雄厚。這樣拼下去,只能兩敗俱傷。
幾輪叫價下來,杜闵行發現他們表面聽牛大發的,私底下卻各懷心思,也好理解,這些人以前在山西都是競争對手,彼此不說殺個你死我活,也是勢不兩立。如今為了在北京站穩腳跟,生拉硬套的湊在一起,根本成不了大事。地價一旦超過預期,他們便會一哄而散。
所以他今天真正的對手,是坐在正中的大通國際。
拍賣師再次聲音洪亮的喊起來"好,99號,二十一億六千萬第一次!"
大通國際舉起號牌,直接越過四千萬,斷了煤老板後路的同時也逼進豪邦集團"二十二億!"
"好,66號,二十二億第一次!......二十二億第二次!"
老吳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杜闵行,同樣淡然自若的舉起號牌。
"99號,二十二億一千萬第一次。"
大通集團舉起號牌"二十三億!"
杜闵行沒有理會,笑意,卻更濃。他知道大通已經失去了耐心。
"99號,二十三億一千萬第一次!"
"二十四億!"
馬上就要到二十五億的底線了,老吳有些坐不住了,緊張的看着杜闵行,看今天這架勢,沖破三十億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老吳剛舉起牌子,大通國際集團就直接攔斷"二十五億!"他們不知道杜闵行的底牌,只能耍狠,越過二十五億。
"還叫嗎?"老吳擦擦額頭上的汗。
杜闵行遞給他紙巾,自己拿過牌子"二十五億一千萬!"他有的是耐心,拼的就是大通國際得急躁。
"二十五億一千萬第一次!......第二次......第三.......
拍賣師手中的木槌重重落下,擲地有聲的說"99號,二十五億一千萬成交!"
身後有人歡呼,有人笑,有人鼓掌。
"杜闵行,我,操,你媽!"大通國際的人群裏站起來一個人,指着杜闵行破口大罵。
"董事長,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身旁的人勸那個人。
杜闵行卻充耳不聞,徑直走出喧嚣大廳大門外。
今天,北京沒有霧霾,陽光燦爛,藍天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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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花店,蔣蕭早到。
因為在三亞又被白麗拒絕。所以回到上海一個月了,他仍然悶悶不樂。倒是秋秋小蜜蜂一樣的,屋裏屋外幫個不停。
"給。"我走到收銀臺把一沓錢扔給蔣蕭"下個月十六號,凱悅天玺,金色大廳一萬朵玫瑰,一萬朵栀子花,搭配相思豆和小朵百合。"
姓蔣的死性不改,無論怎樣不開心,見到錢也會笑"嘿嘿,誰的婚禮啊,這麽大排場?"
"我的。"我紮上圍裙,開始給新到的郁金香剪枝。
"開什麽玩笑,你不是剛被抛棄麽?"蔣蕭輕蔑的瞟我一下,從海南回來後,他受了刺激,傷了自尊,說話開始變的尖酸刻薄。
"是啊,不過我比某些人走運,很快就找到了下家。"玩笑開到一半,我收起笑容,鄭重的走到蔣蕭面前"哥們兒,我真的結婚了。"
他的五官瞬間變的嚴肅。"楊凱?"
我幸福地點頭。他會心的笑,走出收銀臺抱住我"祝福你!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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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闵行坐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越過黑黝黝的樹梢向燈火輝煌的街道看去,今天是周末,街道上滿是悠閑的熙熙攘攘的行人。
"闵行,恭喜了。祝你以後在北京大展宏圖。"宋啓新舉着酒杯敬他。
杜闵行回敬摯友。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卻也高興。
"我們能拿到那塊地,上方真是給了十足的面子。H先生真的盡了力。"宋啓新開心的一飲而盡。
"诶,不要胡說。要說政策好!"杜闵行掃他一眼。
"對,對!嘿嘿,你看我!"宋啓新自知失言。難為情的自嘲"不過那個魏岩也該讓讓位置了。"他們口中的魏岩就是大通國際董事局主席,叱咤北方房地産界二十餘載的地産大亨。
"這個項目規模确實大,很不好做啊。"和宋啓新比較起來,杜闵行從不說廢話。
"光正銀行不是說全力支持咱們嘛!"宋啓新不理解杜闵行的話,有些擔心起來。
"我指的不是錢。"杜闵行迎着燈光舉起酒杯"站的太高,難免會有人向咱們開冷槍。所以在風險共擔這個問題上,我們需要未雨稠缪。"
宋啓新點點頭,似是明白了杜闵行的意思"向建輝怎麽樣?"
"很好啊,只是蛋糕太大,他的份量扛不起來。"杜闵行忽然放下酒杯,快速走到落地窗前,背起雙手"啓新,人家魏岩是專業人士,我們這些二把刀需要人家。"
"明白了。"宋啓新終于弄懂了杜闵行的意思,站直身體,神情也凝重起來"你說該怎麽辦?"
"你那麽喜歡打球,最近為什麽不去球場了?那可是散布謠言的好地方。"杜闵行從桌上抓起一個高爾夫球準确無誤的扔進練習器的洞口"給你三天時間,讓整個北京房地産界相信我的財務狀況出了問題,否則我就把你上大學還尿床的事說出去。"
"操!"宋啓新罵了一句人,有些痛恨杜闵行威脅他。"用得着這樣兒麽?明知道造謠生事我最在行。"
杜闵行笑而不語。回身坐到桌前,重新舉起酒杯。
秘書敲門進來。"董事長,凱悅集團發來請柬。"
杜闵行放下酒杯,接過,打開。一陣窒息。手掌捏碎酒杯,鮮血順着指縫一滴一滴流下來。
"怎麽了?"宋啓新跑過來,拿起請柬,也是目瞪口呆"他媽的,怎麽會這樣?這他媽的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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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廚房亮着燈。飄出飯菜的香味。
楊爸哼着歌,探出頭"閨女,回來啦。"
"爸爸!"我驚喜。跳過去擁抱他。
"快去洗手,等一會兒皇太後和小少爺回來咱們就開飯。"楊爸大笑,自駕游把他曬的黝黑,人倒顯得精神不少。
"好嘞!"我開心地跑上樓。
"別跑。你這孩子就不會好好走路麽?"楊爸拿着鍋鏟追着我喊。
上了樓,看見張姐正在我的房間裏往牆上貼畫兒,我搬過來後,婆婆讓她做了全職保姆,
"你在幹嘛?"我望着滿滿一牆的寶寶圖問她。
"楊爸讓我貼的。"張姐笑笑,顯然她都替我崩潰。
我驀的坐在地板上,好心情無影無蹤。
洗過澡,下了樓。楊爸還在唱歌。
"爸爸,那個........!"我抿抿嘴唇,貌似為難。
"怎麽了?跟爸爸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楊爸停下,走過來拉着我坐下。
"我知道您着急抱孫子,但是我真的不想那麽快就生孩子,而且......而且......!"我臉紅起來。
"而且什麽?"楊爸急切的問。
"而且......我跟楊凱那個一直不和諧......他......!"話未說完,響起開門聲"老婆,老爸,我回來了。"
我立刻迎出去。微怔的楊爸,愣愣地站起來接着去炒菜。
婆婆打來電話,說要陪客戶。于是我們父子三個開飯。
張姐為我們每個人盛了湯,便下去了,楊爸坐在餐桌上不說話,緩了片刻之後,他長嘆一口氣"沒事。孩子,你們剛結婚,可能需要磨合一下。"說完,他把一整杯白酒全喝了下去。
"您怎麽了?"楊凱一邊往嘴裏塞着菜,一邊莫明其妙的看着楊爸。
"沒事啊!"楊爸放下酒杯,很傷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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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我和楊凱膩在床上上網。
"老婆,親一個。"他撅着嘴,湊過來。
"哎呀,讨厭,快點把西瓜扔出去.....把花椒留下,一會兒有用的。"我擋開他的嘴,精神全部集中到植物大戰僵屍上。
"咚,咚。"楊爸敲門進來"兒子,把這湯喝了。"他摘下老花鏡,神色依然有些沉重。
"吃飯的時候不是喝過了麽?"楊凱接過湯碗,皺起眉"什麽怪味道?"
"那個湯怎麽能跟這個比?聽話,快喝!"楊爸坐在床邊,有些心疼的看着兒子。"這是十全大補湯,是我在中華中藥典籍上查到的,還好你爺爺以前喜歡泡藥酒,這些材料我們家都有,就給你熬了,快喝吧。"
"十全大補湯是什麽啊?"楊凱喝的呲牙咧嘴,我在一旁也捂起了鼻子。
"就是十種動物的鞭啊,有海狗,有老虎........!"楊爸絮絮叨叨的如數家珍。
"噢啊.......!"楊凱奔到廁所開始嘔吐。
楊爸追進去,阻止。
我趴在門口偷聽。
"你別吐啊,你這種病喝這個很管用的。"楊爸小聲責怪。
"我什麽病啊?"楊凱大怒,沖着楊爸喊。
"你........你不是不行嘛!"楊爸一拍大腿,話裏帶着哭音。
"我不行?我?不行?"楊凱聽懂了楊爸的意思,瞬間瘋掉。"我他媽要不行,這世界上就他媽沒行的啦!"楊凱忿忿然将毛巾扔進了水池。
趴門縫的我也大吃一驚,楊爸怎麽會把我的話理解成這樣。
"可是穆雨......穆雨說.......!"楊爸意識到自己有些莽撞了,小孩子一樣低下頭。
"她說什麽?"楊凱雙手叉腰,湊到楊爸跟前,逼問。
"她說.......你們不和諧。"楊爸的聲音越來越小。
楊凱瞬間明白過來,抹了一把臉"老爸,對不起,剛剛我不應該那麽激動。走,兒子陪你下棋去。"楊凱攬着楊爸走了出來。
我立刻逃到露臺上。他回身狠狠瞪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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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不行?嗯?"夜裏,下完棋上樓,他直接撲上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是爸爸曲解了。"我抱着被子逃下床。
他追過來,拎起我,扔到床上。
"老公,別鬧,你聽我說......!嘿嘿"我清清嗓子,指指牆上的寶寶圖"你看一屋子天真無邪,可愛清澈的小眼睛盯着你呢!"
果然奏效,他停下來,擡頭望望,撇撇嘴,想了想"去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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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的窗戶對着小花園,能看到成片的梧桐樹。
"為什麽總是跑?為什麽這麽抗拒?"他輕輕吻着,缱绻到耳邊,低低的問。
"疼啊。我這麽小,你那樣大。"我摟着他。慢慢閉起眼睛。
他笑起來。"笑什麽,我說的是身高。"我咬他。
"慢慢就會好的。"他親親我的臉,将我整個人向上挪了挪。
今天的他格外的溫柔,極其細膩綿長的吻讓我放松下來。"前幾次都怪我不好,一時忍不住,只顧自己。"
我隐約明白他的意思,羞紅了臉。
他笑着掐掐我的下巴"喲,小豬臉紅了。"
"為什麽忍不住?"我的臉更紅。
"因為是粉紅色的。嫩嫩的,軟軟的。還緊緊的。"他壞笑。
"嘿嘿,嘻嘻。"我藏進他懷裏。
"寶寶乖,今天咱們慢慢的,輕輕的。"他低聲哄着我,一挺腰擠進來,動作一點也不像平時的兇猛,舒緩而有節奏的進出脹滿着。
還是痛,但是心裏感覺卻好多了。
漸漸的,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侵襲而來。
我抓緊他的手臂,眼神迷離。他凝神望了一會兒,準确地感知。摟緊我,加了力。
"哥........我........!"我卷縮在他寬大的懷抱裏,找不到語言形容那種迸發。只能大口的喘氣。"我...... !"
"嗯.......!"他再加了力,速度也快的驚人"老婆,叫出來。"
"像坐過山車一樣嗎?"我整個人被他壓在身下,透過他臂膀的縫隙看牆上的鏡子,根本沒有我的影子。
"對!大聲地叫!"他吼着,像一只霸氣冷冽的豹子。
我開始叫喊的同時,他像發了狂一樣"你這個小東西!小豬,小狗,小壞蛋。"
"林穆雨,我他媽愛死你了!"每一次他都将自己送入最深處,再回到入口,比上一次更用力的返回。火熱随着摩擦越來越腫大,我漸漸受不住,後悔剛才的顯露。我嘤嘤的哭出來,緊緊抓着床單撕扯,叫着他的名字哀求,希望他趕快結束。
"老婆,說你愛我……"他在最後幾次快速的抽動裏埋進我的耳畔低低的說。
我卻因為他炙熱的噴射渾身哆嗦着徹底暈過去,對他的話,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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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醒醒。"在他的吻下我幽幽醒轉。"咱們回房間洗白白。好睡覺。"他抱起我。
"嗯"我無力的摟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頭。
打開客房的門,楊爸失足摔了進來。我和楊凱登時吓得魂飛魄散。
"爸,你幹什麽?"楊凱無奈的看着他。
"嘿嘿。"摔了一跤的楊爸不但不生氣,反而滿臉堆笑"你們辛苦了,餓不餓?爸爸給你們做點夜宵吧。"
我拽上楊凱幫我圍好的床單蓋在腦袋上。
楊凱沉着臉,抱着我,閃過楊爸。
回了房間,洗過澡,楊凱摟着我躺在床上"老婆,你不給他生個孫子,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真的會一直折磨我們的。"
"不生。"我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藥丸塞進嘴裏"要生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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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輝建築董事長向建輝今年四十五歲,和杜闵行是同鄉。
開始時,大家都是白手起家,兩人關系還不錯。
可是後來看到杜闵行每一步都比自己快,比自己高,他心裏慢慢有了變化,
雖然表面上對杜闵行還是恭敬有加,暗裏卻一直不服氣。"有什麽呀,不就是比我多喝兩年墨水麽?"這是他最常念叨的一句話。
直到豪邦集團進入民企五百強,他撇撇嘴"有什麽啊,不就是比我運氣好麽?"
直到豪邦集團在香港主板上了市,他也仍然不屑一顧"有什麽啊,不就是比我會打點麽?"
前些日子,因為杜闵行要把萬隆廣場交給凱悅集團承建的事,他更是耿耿于懷。
不過好在老楊太太沒有接,這點他一直很奇怪,因為之前,他聽人說老楊太太很想做這件事,為什麽沒有接呢,是不是萬隆這個工程有什麽貓膩呢?
"董事長!"跟班魏大新走進來"您讓我查的事查到了。"
"哦,快說說。"躺在老板椅上抖腿的向建輝一骨碌坐起來。
"是因為老太太的兒子沒讓她接。"魏大新湊過來"那小子表面上對凱悅集團的事不聞不問。其實早在三年前,凱悅超過五百萬的生意,就已經都要由他過手啦。"
"可是她兒子也好,她老子也好,怎麽會放着這麽大一單生意都不做呢?"向建輝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我聽說那個小開要和杜闵行以前的女朋友結婚啦,會不會是因為這個?"魏大新提示他。
"不會,這麽大的事怎麽會這麽簡單?生意場上,誰會幼稚到這種程度。"向建輝擺擺手,眯起眼睛,雙手合十支起下颚,陷入思考。片刻之後,他回過神,向魏大新"再去查,這裏面一定有文章。"
魏大新應聲下樓,被躲在路邊一輛汽車裏的姜雲飛和馬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