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開成。”謝汀漫不經心,擡手随意撥弄了下鬓邊碎發,聲音冷淡,“什麽事?”

姓謝?應辭許眸光微動,擡眼看過去。

謝開成原本注意力都在謝汀身上,應辭許冷淡眼神掃過來,他才微微一愣。

“這是……”

謝汀發出一聲低低的哂笑,譏诮地打斷他:“啧,需要巴結應先生嗎?也許可以試試賣女求榮?應總總歸會給我個面子,賞你些臉的呢。”

說到後面,她手臂漸漸向上攀爬,圈在了應辭許的手臂上,身體微側,幾乎倒在了應辭許懷裏。

一副親密愛人模樣。

應辭許垂眸輕瞥了下賴在他身上裝模作樣撒嬌的女人。

她的手緊緊捏在他小臂,隔着衣料,能察覺到汗涔涔的些微濕意。

低低的一聲嗤笑,應辭許微微弓腰,嘴唇貼在她側頰,諷笑:“緊張什麽?”

謝汀指甲尖立刻陷入他的衣服裏,從齒縫中蹦出三個字:“配合我。”

啧,跟那天對付祝辭一模一樣的手段,都不帶變的。

應辭許有心逗逗她。

“我從不做賠本買賣。”

謝汀看不到他的臉,卻能從他的話語裏聽出這個人好整以暇,絲毫不受她的威脅。

——畢竟誰握着把柄,誰就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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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不活了。

這一天都過的憋憋屈屈,謝汀才不是忍辱負重的人設,能忍耐到這時候幾乎已經到了她的極限。

不幫忙拉倒!她翻了個白眼,上身挺直,手上一松,便要跟他保持距離。

應辭許不耐地“啧”了一聲,輕嗤:“人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謝汀氣他不給面子,悶不吭聲掙着身體非要撤離。

應辭許眉心皺起來,這一回聲音放開,斥責的語調裏,旁人聽起來卻帶着幾分無奈:“不許鬧。”

謝開成聽在耳朵裏,不由心頭一動。

應辭許此人,他自然不是沒聽說過。但在此之前,他還未曾想過同他能攀上什麽關系。

一則謝家是由他白手起家,說難聽些,不過是個富一代的暴發戶罷了,同應家這種世代發展的家族完全不可比拟。

二則應辭許此人眼高于頂油鹽不進,連最容易突破的女色他都不沾,沒人能找到他的弱點。

可現在……

他不錯眼地盯着面前的一對璧人,望見應辭許眼神掃過謝汀時,有一閃而過的忍耐。

他心頭熱血不由緩緩沸騰起來,即使謝汀和應辭許不過是露水姻緣,這也是個機會……

他盤算着要怎麽攀附上應家這棵大樹,這樣的話……他想要擺脫賀家的掣肘,也許會容易許多。

而沒有人注意到,立在一邊不敢說話的應弘泰,這會兒眼裏正精光直冒,做賊心虛地嘿嘿笑了幾聲,拉着他的老李同志飛速跑掉。

謝汀撤退了半截的身體被應辭許一只手掌牢牢箍住,動彈不得。

“誰他媽跟你鬧了!”她可是嬌縱大的,才受不了氣,這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腔調上昂了。

應辭許按在她肩頭的手一重,謝汀疼了一瞬,正要張口,對面的謝開成忽然上前一步,半嗔半怒朝她道:“汀汀,怎麽說話呢?不要太任性!”

謝汀一瞬間停止了掙紮。

不要任性?

我任性你媽個頭啊!

這一剎那,憤怒夾雜着委屈直沖面門,謝汀心裏拼命告訴自己,你他媽不準哭,謝汀,你要是敢哭,這輩子吃飯都逃脫不了香菜的掌控!

然而如果默念作法有用的話,她早就作法自己一輩子幹吃不胖成功了。

眼眶裏熱熏熏的,不過須臾就泛上了紅。

漂亮女孩含淚時也是美的,她兀自忍耐着,不知不覺牙關便咬了起來,從應辭許的角度,正正看到她額角一條細細的青筋微微繃起。

不知怎的,他面上這一瞬好不作僞地閃過一絲不虞。

一閃即逝,令人難以捉摸,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表情出現過這樣微妙地一個變化。

“謝先生是嗎?”應辭許聲音這會兒聽起來有些奇異的溫文爾雅,十足的文質彬彬的紳士模樣,他攬了下謝汀的肩,“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伴。”

“我當然知道……”

“是麽?我還以為我找錯了人,占了你的女伴。”

謝開成話說一半,便被應辭許突兀打斷,他懶洋洋的聲音裏帶着些低笑,仔細咀嚼倒能聽出幾分諷刺的意味:“否則……謝先生怎麽會這樣毫無禮貌,斥責她時根本不把自己當外人呢?”

謝開成臉色鐵青。

但多年摸爬滾打,他也不是吃素的,深深吸口氣,即使嘴角的笑意微僵,還是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仍令人如沐春風:“應先生可能不知道,我是謝汀的……”

“我沒有興趣知道。”

應辭許毫無禮貌地再次打斷他,倒是沉吟着低頭問謝汀:“你想知道麽?”

謝汀早在謝開成臉色遽變時,整個人就舒爽了。

她向來沒心沒肺慣了,誰讓她爽誰就是她的好朋友,這會兒立刻跟應辭許站在統一戰線,故意無辜地眨了眨眼,偏頭可可愛愛地朝應辭許嬌嗔:“我幹嘛要知道別的男人呀,我有你就夠啦!”

應辭許:“…………”

你媽的……

他破天荒頭一回想要用髒話而不是刻薄話來表達情緒。

怪不得謝汀這麽愛爆粗口,不得不說……有時候還是這種爆破性語言能讓人發洩的更爽。

他低頭定定和謝汀對視,謝汀見他不回答,變本加厲,嘴巴微微嘟起,帶着點嗔怨的小情緒般,擡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不要太感動啦,你喜歡的話我以後會天天對你說情話噠!”

應辭許:“………………”

你他媽的……

這一瞬間,他只覺得牙根發酸,這種酸爽感直沖天靈蓋而去,沖的應辭許有點上頭。

這是他和謝汀的所有battle中第一次沒有接上話。

謝汀這會兒心裏快要爽翻天了!!!

比剛才聽應辭許噎死謝開成時候還要爽上一萬倍!!!

媽的這個狗男人,終于也有一次被她噎的啞口無言了。

這種一朝飛升,腰板挺直,雞冠子瘋狂抖起來的感覺,令她也有點上頭。

兩人迷之對視,竟然一時都沒有開口,而一旁被忽略到底、瘋狂打臉的謝開成已經幾乎有些難以遏制自己的情緒了。

“謝汀!”他壓低聲音,因為應辭許在,而不敢太過憤怒,只能硬邦邦丢出一句,“我是你爸爸!你的家教都去哪兒了!”

謝汀已經爽了,這會兒也懶得和謝開成扯皮,她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有了後媽就有後爸,你現在是我後爸了,沒道理管我吧。”

說完,再不給他一個眼神,扯着應辭許就要離開。

聽了這句話,應辭許終于弄明白,為何謝汀見了親爹卻一副殺父仇人的模樣。

他淡淡一笑:“失陪。”

兩人同時轉身,而在轉身的一瞬,謝汀立刻彈開身體,只手臂虛虛挽在應辭許臂彎,與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

應辭許目視前方,聲音微涼:“謝小姐真是拔吊無情,用完就丢呢。”

這種程度的攻擊,打在謝汀身上完全不疼不癢,她笑嘻嘻全盤接受:“诶呀,跟應先生威脅人時的那一套比起來,也不算什麽。”

應辭許微微一笑,低頭看她:“謝小姐可別忘了,天天對我說情話。”

“去你大爺的。”謝汀微微昂起頭,同樣微笑以對,“這就是我對你說的情話,應先生喜歡麽?”

應辭許唇邊淡笑微微一斂,還未開口反擊,謝汀的腳步忽然再次一頓。

他們面前,迎面過來一個穿着香槟色禮服的年輕女人,她正望着謝汀,嘴唇微啓,十分詫異。

“剛才的是你後爸。”應辭許淡淡道,“這又是哪位?”

謝汀小臉繃起來:“真是不巧,這是後媽。”

年輕女人不過驚訝一瞬,申請裏就立刻沁出了笑來,她快走幾步,眸光似不經意般略過應辭許的臉,最後溫柔地定格在謝汀臉上。

“汀汀,”她聲音聽起來也是軟和的,對着謝汀十分熟稔,毫無隔閡,“好巧,在這裏遇到你?你有沒有見到你爸爸,說起來前幾天我們給你打電話,是想你了想要叫你回家吃個飯,你怎麽不回呢……”

謝汀站在原地,神色冷淡:“季雨柔,不要再往前一步。”

季雨柔?

應辭許心頭略過一絲詫異。

這個名字……和季朗風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呢……

他不由收起懶洋洋的神色,偏頭仔細看了這位季雨柔女士一眼。

然而……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因為他已經忘記季朗風長什麽樣。畢竟那種小角色,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季雨柔聽了謝汀的話,面上瞬間閃過一絲難堪,而後她垂下頭,期期艾艾道:“汀汀……”

柔弱的,軟綿綿的,水一般的……和善女人。

“……否則我怕我管不住自己的手,”謝汀冷漠以對,“一巴掌扇到你那張婊裏婊氣的白蓮花臉上。”

季雨柔面色慘白。

這一瞬不知怎的,謝汀忽然想起剛才謝開成被應辭許打臉時,那鐵青的臉色。

啧,果然一對般配十足的狗男女,連被啪啪打臉時的模樣都一樣令她愉悅呢。

謝汀見她止步不敢再往前,也懶得再給她一個眼神,扯着應辭許就要走。

真是流年不利,讨厭的人接二連三的出現,謝汀真心覺得自己該去除除晦氣。

手臂上挽着的人十分沒有眼色,忽然輕輕笑了一下。

謝汀翻白眼,沒好氣問:“你笑什麽!”

“謝小姐上輩子可能是鬥雞出身,”應辭許聲音裏含着輕笑,戲谑她,“戰鬥力很強勁。”

“鬥雞你個頭,”謝汀回嘴,“我鬥戰勝佛謝謝!”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将季雨柔明明白白地撩在了一邊。

季雨柔還沒說到正題,她許久見不到謝汀的面,上次喊她回家也喊不動,總得趁着這個機會。

不敢在宴會廳裏大動幹戈,她只好提起裙子追了兩步,輕聲喚:“汀汀,汀汀。”

啧,煩死了!!

謝汀沒好氣扭頭:“你是蒼蠅嗎?嗡嗡嗡個沒完,叫我謝汀!汀汀不是你能叫的!”

季雨柔輕輕咬了下嘴唇,面上的難堪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但季朗風是她從小帶到大的弟弟,除了謝開成外,季朗風是她最最重要的親人了。

她不懂網絡上的事情,在她看來,謝汀比季朗風出道要早,是前輩,在網上起風波時,她承認和季朗風認識,提攜他一番,對兩個人來說是共贏的事情。

想到季朗風最近的頹然,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開口。

“汀汀,我知道你因為我的原因生朗風的氣,可是你們畢竟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情分,這一次網上的事情,你幫了他的忙,應該對你們都有好處的呀……”

謝汀倏然站定在原地。

她這時無比想穿越回過去,把曾經那個全心全意信任、喜愛季雨柔的自己腦殼敲碎,為什麽曾經就沒有發現這個女人是這樣一個拎不清的傻逼白蓮花。

“笑話!”謝汀轉頭,目光冷的季雨柔不由一個瑟縮,“我憑什麽幫他?”

季雨柔有些不敢看她,垂下了眼,聲音低如蚊蚋:“你們……難道你不喜歡他了嗎……”

謝汀仿佛一只被踩了痛腳的公雞,這一下差點蹦起來。

“季雨柔,你給我聽好。”她一字一頓地、惡狠狠地告誡她,“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你最好給我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是你說的,從你嫁給我爸爸開始,我不就要叫他小舅舅了麽?嗯?”

“有些話不要亂說,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我謝汀身心健康,可沒有亂.倫的興致。”

這是謝開成趕來時聽到的第一句話。

亂.倫兩個字像兩根尖銳的刺,狠狠紮入他的太陽穴中,痛不可當。

曾經季雨柔叫他叔叔叫了多少年,然而現在她成為了他的妻子。

謝汀知道時,曾經哭着質問他:“你還要不要臉!這是亂.倫!你怎麽對得起我媽媽!”

這時再管不着應辭許這尊大佛了,他上前扶住氣的臉色發青的季雨柔,壓低聲音怒道:“謝汀!”

謝汀笑的譏诮:“喏,英雄救美來了。”

她笑嘻嘻地将手搭在應辭許的肩上:“我的英雄,別幹看着了,你倒是救救我呀!”

應辭許被迫觀看了一場家庭倫理大戲,覺得還挺有趣。

他破天荒地配合謝汀,伸手将她的手從肩上拿下,重新妥帖放入自己臂彎中,向謝開成微微一笑:“看不出謝先生老當益壯,還是個癡情種。”

一通嘴炮胡亂發射,謝汀與應辭許這對假鳳虛凰相視一笑,以勝利者的姿态攜手翩翩離開。

身後,季雨柔忽然捂住嘴,猛地幹嘔起來。

謝開成焦急不失柔情的聲音:“又吐了?你真是不聽話,說了月份還淺,不讓你來,你非要陪我過來……”

謝汀面上驕矜的笑容一瞬間停滞在唇角。

應辭許的聲音非常不恰當地響起來:“我想你的這位後媽是在暗示你,大戲剛剛開幕,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不過一瞬,謝汀唇角再次揚起,她朝他甜甜一笑,說出口的話惬意又惡毒:“那就得看看她有沒有本事生的下來了。”

應辭許微笑鼓掌:“真是個壞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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