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馮景然沒再出現。
謝汀和趙伊絢都松了口氣。
劇組拍攝有條不紊, 應辭許這陣也忙得很, 片場離得遠,他不能整日往這邊跑,謝汀倒還覺得有幾分清淨, 能全身心投入拍攝裏。
秋衣漸濃, 天氣一日日冷下來, 謝汀這幾天睡眠不太好。
這會兒還沒到她的戲,她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何文放給她泡了熱熱的紅糖姜茶過來,又遞過來條小毯子蓋在她身上。
謝汀眯着眼喝了兩口, 滿足地喟嘆一聲。
何文放靠在椅子上,傾身過來小聲說話, 帶着點幸災樂禍:“趙伊絢上午被陳導罵哭了。”
謝汀笑了下, 偏頭朝他挑眉:“聽這話我一點開心不起來, 我比她哭的次數可多。”
“現在跟剛開始比,罵你不可就是罵的少多了麽……”何文放讪讪一笑,轉眼瞥見她眼下淺淺的青影,“你又失眠了?”
說着他開始叨叨叨:“不是我說,咱這戲拍的不是挺順利麽?前幾天還好, 這幾天我眼見着你睡眠越來越差,你別是心裏還存着別的事兒吧?跟應總有關?”
謝汀翻白眼:“我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謝謝。”
“那是怎麽回事?”
謝汀轉過頭, 将劇本往臉上一蓋, 傳出來的聲音便有幾分悶悶的:“秋天了……可能換季的原因吧。”
見她不說, 何文放也無奈,只好轉了話題:“小長假快到了,最近連軸轉累得很,你想休息幾天麽?想的話我去做馬前卒,接受陳導的炮火。”
謝汀放在身側的手頓了頓。
她翻了個身,不耐道:“別吵,我困,讓我睡會兒……我從來不過小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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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放高着嗓子“嘿”了一聲,想繼續叨逼叨,見她實在懶得搭理,只好歇了聲。
趙伊絢這場戲終于過了。
她紅着眼往休息處走,助理跟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勸她。
謝汀把劇本往下一拉,露出一雙眼睛看她。
趙伊絢擡手一口氣灌了小半瓶水,偏頭惡聲惡氣道:“看什麽看!”
謝汀攤攤手:“看你哭成這樣,爽啊。”
趙伊絢氣的把劇本“啪”一下摔到了地上:“謝汀!你欠的慌是吧?!”
謝汀擡眼掃了下她摔劇本時露出來的手腕,皓白一片,已經沒了傷痕。
趙伊絢注意到她的視線,下意識把袖口往下一拽,将手腕遮的嚴嚴實實。
“沒有了啦,”謝汀懶洋洋又把劇本蓋回去,“皮膚很白。”
趙伊絢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沉默着坐了下來。
那邊忽然傳來陳啓一聲喝:“卡!”
兩個人同時虎軀一震,謝汀吓得下意識往上一蹦,劇本步了趙伊絢劇本的後塵,也是一聲“啪”,打在了地上。
趙伊絢“噗嗤”一聲笑出來。
謝汀悻悻撇嘴:“笑屁啊!”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朝對方翻了個白眼。
那頭陳啓正大着嗓門喊編劇,他又有了新想法,要當場改劇本。
劇組一時停擺下來,攝影導軌前,蘇紹站起身,同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麽,而後朝休息區看了一眼。
謝汀正探着頭看那邊情況,兩人忽然對視,她愣了一瞬。
逆光下,蘇紹面上表情不顯,淡淡地移開了視線。
氣氛一時靜默,趙伊絢頓了片刻,忽然低聲說:“又是一年小長假……”
謝汀嘴唇微抿,睫毛下斂,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的苦笑:“是啊,秋天。”
陳啓和編劇激烈辯論了一個多小時,才總算改好了一個小情節,謝汀今天拍的幾場全廢了,要重新拍。
夜裏十一點,才拍攝了一半。
謝汀看了改過的劇本,也覺得比之前更好,她狀态上來了,熱血沖頭,絲毫不覺得累,狀态甚至要比上午時候更好。
現場鴉雀無聲,謝汀狀态滿分,陳啓看着監視器的眼神都在發光,這場戲即将走完,他眉頭忽然一皺眉,聲音劃破現場的寂靜,帶着不虞:“卡!!”
謝汀一愣,下意識覺得要被罵了,誰知陳啓開口怒道:“蘇紹!!說了最後切近景給特寫!!大特寫!!你怎麽回事!!”
蘇紹面上一瞬詫異,愣了下才回神:“不好意思導演,剛才忘了,再來一遍吧。”
忘了?這錯誤對于蘇紹來說,簡直低級到離譜。
周圍有人暗自對視,神色閃過幾分莫名。
陳啓皺着眉沒再追究,剛才謝汀狀态太好了,他不想錯過。
打板再來。
這一次是謝汀出了錯。
再來,再卡。
陳啓深深吸了口氣,看了眼外頭濃重的夜色,忍住了沖到喉嚨的破口大罵:“汀汀,你再找找狀态,休息十分鐘再來。”
謝汀抿唇點頭,走到窗邊吹風。
途徑工作人員,竊竊私語聲順着風傳過來。
“蘇紹和謝汀是不是不對付啊……感覺他倆氣氛怪怪的……”
“一個忘了,一個狀态沒了……磨來磨去,快一點了都……我早上四點起床的诶,要死了要死了。”
謝汀沒聽進心裏,倚在窗邊滿心思回想的都是戲裏的情景。
暗處一點紅光明昧,煙味散過來,謝汀思緒被打亂,她皺了下眉,正要離開,隐匿在角落的男人忽然往外走了半步。
月光照亮他臉龐,謝汀看見了蘇紹的臉。
他神色有些殘酷的冷淡,靜靜吐了口煙圈。
謝汀那一瞬心髒緊縮,有些僵硬道:“蘇先生。”
蘇紹撇開視線,又抽了一口煙,輕聲低笑:“安顏的女兒,賀家的外孫女……我是沒想到,謝小姐這樣不一般。”
他的笑聲偏帶幾分譏嘲,刮擦在謝汀心上,一陣難受。
“想必《南雁》一上映,”他去看月亮,“謝小姐有望沖擊那個獎杯了。”
“真是令人羨慕啊。”
他聲音裏帶着無限的遺憾、喟嘆,和隐隐的痛楚。
這痛楚侵入謝汀的神經,令她感同身受。
心髒痙攣,謝汀難受到幾乎站不穩,她後退半步,腳一下子踩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
下意識擡手支在牆上,她低頭看過去。
冰冷月光下,一個沾着血的、眼神黑洞洞盯着她的娃娃。
那娃娃被她這樣一踩,像是觸碰到了什麽開關,纖細純真的娃娃音空靈卻冰冷,響徹在這個昏暗的角落:
“謝汀死了嘻嘻嘻謝汀死了嘻嘻嘻謝汀死了嘻嘻嘻——”
它眼睛如同旋渦,一瞬不瞬地盯在謝汀臉上,嘴唇裂開,直直裂至臉頰,一個毫無感情的、可怖的笑。
謝汀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這一霎那心髒炸裂,她無可遏制地爆發出一聲尖叫,直直向後退去,撞在一個人身上,下意識攥住了他的袖口。
蘇紹轉頭看她。
他瞳色深黑,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嘴角似乎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意。這一瞬間的他的臉和地上那個血娃娃在眼前交替閃回,讓她腦中一片血色。
謝汀猛地喘了口氣,手上的衣袖霎時成了奪命的烙鐵,進退維谷渾身發涼。
何文放瘋了似的沖過來,一把把她拽到了懷裏,攬着她,輕輕拍她臉頰:“汀汀,汀汀!”
謝汀回神,嘴唇緊抿,藏在身側的手有些發抖。
那句話還在重播,夜色下所有人都忍不住脊背冒汗,毛骨悚然。
陳啓震驚趕來,氣的臉通紅,一腳踩上那個娃娃,裏面的發生裝置被踩了個透,在最後發出一聲破碎而高亢的尖鳴:“謝汀死了嘻嘻嘻……”
“誰幹的!”陳啓怒意蓬勃,嗓門震天,“誰幹的!!”
沒有人回答。
何文放攬着謝汀沉聲道:“我先帶汀汀回去。”
陳啓應了,而後掃了眼在場的人,不輕不重道:“最好祈禱別讓我查出來你是誰。”
謝汀一直垂着頭,任何文放攬着她往外走。
出門的一瞬間,她後頭望過去,與蘇紹的視線正正對上。
他在笑。
殘酷月光下,愉悅的笑。
謝汀睫毛微顫,垂下了眼。
何文放氣瘋了,但他忍耐着把謝汀送回房間,替她蓋了被子,倒了熱水,安慰了好一會兒。
謝汀都是淡淡的,半晌說:“沒事,我沒事。”
何文放心頭怒火澎湃難平,在房間裏團團轉,一圈又一圈,一邊轉一邊猜:“會是誰?趙伊絢?她不像那種性格,你倆都是炮仗,看不慣就幹架,搞個屁陰的!”
“馮歆然?她都跟季朗風搞到一起了,以她的手段還不把季朗風攥的死死的,搞你幹嘛?閑着扯淡啊!”
“對對,還有馮景然,那就是個瘋子!吃了幾次虧就記恨上你了,卧槽我看十有□□就是他了!有毛病吧?要搞他也要去搞應總啊?這他媽不是欺軟怕硬嗎?!”
說着又問:“你最近在劇組也沒得罪人吧?誰不知道你是陳導心頭肉,看見你都笑的跟花兒似的,能惹上誰啊!這他媽的,我就艹了!到底會是誰?”
謝汀皺着眉嫌他煩:“別猜了,猜來猜去猜不到正點,這種無聊的惡作劇,沒勁透了。劇組人多手雜,也查不出來個明白,算了算了。”
何文放眼睛一張,擡手去摸她額頭:“卧槽?謝汀,我還沒發現你他媽是個隐藏白蓮花啊?有仇必報絕不過夜的女明星哪兒去了?你他媽不會是被附體了吧?哪兒來的孤魂野鬼,給我速速滾出來!!”
謝汀臉色一僵,擡手丢了個枕頭過去:“滾啊!”
她終于沒那麽蒼白,臉上也透出一絲兒神采來,何文放暗暗松了口氣,想想還是不甘心:“不行,我得跟應總說一聲去。”
說着就要摸手機去。
謝汀翻了巨大的白眼,擡手去搶:“你跟他說幹嘛?老娘的事情用給他報備?他算老幾啊?不準說!!”
何文放往後一撤,僵着臉大義凜然、嚴肅聲明:“應總是你的保镖,今天出了這個事情,他沒保護好你,是他的失職,我必須嚴厲譴責他!你,不準因為你倆有一腿就試圖包庇他!我決不輕饒!”
謝汀:“……”
卧槽,這狗男人二人組一個比一個戲都好啊。
她直接甩了被子下床,把何文放已經播出的電話強制按斷,手機往床下一甩:“好了你可以走了!夜闖少女深閨警察叔叔要來抓你了!”
何文放被她推着往外走,不情不願地:“你怕不?需要我陪你不?”
謝汀手豪氣一揮:“老娘陽氣很重的,怕個屁!”
何文放無奈,只得交代了再交代,悻悻出門。
站在門口,他掏了下口袋,摸出一個備用機,點亮屏幕,猶豫了許久,也沒撥出去。
但願那只是一個意外。
第二天一早,何文放頂着黑眼圈來謝汀房間敲門,看到了一雙同樣的黑眼圈。
謝汀明顯沒怎麽睡醒,但她還是快速收拾好,兩人一起下樓。
剛到片場,便感覺氣氛怪怪的。
謝汀以為是昨晚的事情讓大家心裏犯嘀咕,也沒多想,徑直往陳導那邊過去。
趙伊絢到的早,迎面走過來,一把攥住了謝汀的手。
謝汀有些奇怪,翹着眉毛盯她,嘴上還賤兮兮地開玩笑:“趙伊絢,你可別不是愛上我了吧?老娘對你沒興趣。”
趙伊絢臉色發沉,沒吭聲。
謝汀嗤了一聲:“昨晚你也不在場,別告訴我你是被吓到了。”
她想掙開她的手,趙伊絢卻死死捏着,毫不松動。
謝汀臉漸漸沉下來。
“怎麽了?”她心裏有幾分預感,“發生什麽了。”
前頭忽然傳來一陣潑水的聲音,地上水漬蔓延,圍成一個圈的人呼啦啦往後退開,顯露出裏面的東西。
謝汀一眼望見,水是紅色的。
摻了血的紅。
地上的字挺熟悉,昨晚在她耳邊萦繞了一夜。
——謝汀死了。
潺潺水流往四周擴散。地上血紅的大字被沖淡,陳啓沉聲罵:“動作快點!”
一轉頭卻看見了立在一側的謝汀。
他臉色陰沉,朝趙伊絢發脾氣:“不是讓你擋住她別過來!”
謝汀擡手擋他:“是我自己要過來的。”
陳啓忍耐着脾氣,掃了眼她的黑眼圈,安慰她:“今天全部停工,讓人報警了,監控也在查,你回去好好休息。讓我知道誰敢鬧到我的頭上,活他媽膩歪了!”
何文放在後頭匆匆趕過來,手上拿着剛挂掉的電話。
不必問就知道,給應辭許打的。
謝汀剜了他一眼,但到底人多,沒有多說什麽。
地上的字很快被洗刷幹淨,但劇組總歸是人心惶惶,都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很快等到了警察過來,做筆錄,查監控,一無所獲。
郊區本身就落後,這地方又是個犄角旮旯的破酒店,設施老舊,談何監控了。
不過是記錄在案,獲得幾句口頭安慰。
應辭許收到消息時,剛躺上床不久。
他這陣實在是忙,昨晚通宵開跨國會議,開到淩晨四點半才結束,洗了個澡剛上床,就接到了何文放的電話。
聽着那頭的話,他面色一點一點沉下來。
馬不停蹄往片場趕,三四個小時的車程,他兩個小時開到的。
車子在停車場,他口罩遮面,日光下又穿過那道小巷。
有劇組人三三兩兩經過,口中談論着這兩天的事情,間或有幾句飄進他耳中。
“謝汀太慘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誰……看了那個娃娃我昨晚都做噩夢了……看她早上黑眼圈明顯的,唉。”
另一人擠眉弄眼:“慘是慘,但是不耽誤談情說愛啊,還記得咱倆說她和蘇紹之間氣氛怪怪的嗎,我今天知道了!”
應辭許腳步一頓。
“知道什麽了?不過昨晚謝汀踩到那個娃娃的時候是不是蘇紹剛好在她身邊來着?她被吓到了好像直接撲進蘇紹懷裏了……卧槽我當然都忍着沒敢叫出來……”
“啊啊啊我就是看到剛才好像蘇紹進她房間了,肯定是去安慰她的……說起來他們也挺配的,蘇紹那麽帥!”
應辭許:“……”
他沉着臉走過拐角,那兩人擡眼便看到了他,忙朝他擺擺手:“诶诶,阿辭,你怎麽現在才來?!汀汀出事了!”
應辭許眼睑低垂:“我知道。”
另個人眉眼間浮現幾分促狹的笑:“你匆匆趕過來,吃飯沒?先去吃飯吧,說不定汀汀正忙呢……”
應辭許擡眸冷冷盯她:“忙什麽?”
那人被他眼神吓了一跳,這才想起來這位保镖可是謝汀的緋聞對象。旁邊人拿手肘死命杵她,她忙眼神閃爍着說:“沒什麽沒什麽,你去吧。”
應辭許腳步快了幾分。
出乎意料地,他在酒店底下的小園子裏就看到了謝汀。
她側身對着他,倚在石凳上,神色裏有幾分空茫,茫茫然望着遠處,呆呆地不知在想什麽。
渾然不是那個鮮活的小姑娘模樣,笑着鬧着跳起來罵他,氣沖沖地擡腳踹他。
應辭許心頭一窒。
他緩了腳步,靜悄悄走過去,立在她身後片刻,她都完全沒有察覺。
應辭許輕輕嘆了口氣,正要叫她,遠處忽而走過來一個人。
男人一身深黑,從日光裏走進來,瘦削癯長。
謝汀眼底閃爍,望着那個男人,一瞬不瞬。
應辭許感覺到她脊背緊繃起來。
蘇紹走近,淡淡地朝謝汀打招呼:“謝小姐,受驚了。”
謝汀搖了搖頭,正要說什麽,蘇紹又往後看去,挑了挑眉。
謝汀下意識跟着轉頭,一眼望見應辭許,吓了一跳,猛地站起來:“應……”
剛開口,立刻反應過來,狠狠咬了下舌尖:“祝辭!”
她腳底晃了晃。
起身太猛,眼前發黑,下意識往前倒去。
身前是蘇紹。
應辭許看在眼裏,眸底閃過一絲利芒,擡手捏住了她的肩,往裏一攬。
謝汀側臉結結實實撞進他懷裏。
他今天沒有用香水,身上是沐浴露的清香,盈盈滿鼻腔。
謝汀下意識扶了把他的腰,站穩後片刻才恢複清明,便發現自己是趴在他懷裏的姿勢。
蘇紹還站在原地。
謝汀有些尴尬。
她悻悻地想要從他懷裏出來,誰料應辭許一只手跟鐵鉗似的捏在她肩上,動彈不得。
她撇下眼低聲叱:“松開。”
“不松。”他懶洋洋的,聲音平和,幾乎無可分辨,裏面那一絲難以察覺的涼意,“又不是沒抱過。”
說完,他手臂順着她腰背緩緩下滑,用力一掐,環在了她腰身上。
謝汀:“……”
蘇紹淡淡挑眉,露出一個玩味的表情。
但他什麽也沒說,徑直離開。
謝汀忍了片刻,擡手一手肘戳上應辭許的肋骨。
她用了力氣,痛的他輕“嘶”了一聲,可圈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卻牢牢粘在上面,一動不動。
謝汀:“……”
她忍不住了,仰起臉怒瞪他,也不管他的手了,踮腳直接圈上了他的脖子。
應辭許:“?”
忽然投懷送抱為哪般?
下一刻,謝汀一把扭住了應辭許的耳朵。
她今天穿平底鞋,比他矮了好幾分,一邊踮腳,一手撐着肩膀,另只手扭着他耳朵拼命往上拽,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眉眼間滿是怒氣,半羞半惱。
多鮮活。
應辭許眼底略過一絲笑意,擡手将她攔腰一抱,托着後腰往上一擡,她手本就圈在他脖頸上,這樣推着網上,下意識便盤在了他腰上。
謝汀:“……”
“卧槽!”她不敢掙紮,立刻松了手,把臉埋進他脖子裏,咬牙切齒,“你有病啊!這是外面!不怕被人拍到嗎?”
應辭許眉梢微揚,聲音裏半分輕佻:“你是說……房間裏就可以抱了?”
謝汀氣的咬牙。
“抱你個大頭鬼!”她氣性上來,口不擇言,“是地點的問題嗎?是人的問題好嗎!我不要你抱!是你!”
應辭許眉梢微冷。
他忍耐一瞬,還是沒有忍住,譏诮道:“那讓誰抱?蘇紹嗎?”
謝汀身體一僵。
兩人身體緊貼,這一瞬僵硬明顯到讓人無法忽視。
空氣一時都靜了,謝汀沒有說話。
應辭許心裏的舔着的火苗猛然向上一竄。
他輕輕咬了咬舌尖,一瞬銳痛。
謝汀忽然掙紮起來,她擡手推他,腳蹬着踢他,漲紅着臉低聲罵他:“是啊,就是蘇紹啊,老娘可想讓他抱我了,所以你做什麽要他誤會我們?你這是往我腳底下扔石頭,絆腳石懂不懂?”
應辭許咬着牙一聲冷笑。
她滑的像條魚,他的手卻死死不松,狠狠箍在她腰身,力氣大到青筋直直繃起,另只手直接将她的臉按在頸窩。
糾纏間應辭許的口罩從耳廓掉落,露出他冰冷鋒利的臉。
謝汀是看不到他的臉的,她正氣的大喘氣,熱氣一陣陣撲在他脖頸皮膚上。
應辭許聲音冷冽,卻很淡:“想讓他抱?怎麽抱?”
“就這樣!”謝汀掙不開,狠話随着火氣一下下往外冒,“腿圈在他腰上,摟着他脖子,親他的喉結,順着往上,我還要親他的嘴!”
應辭許眼底深黑旋渦暴風般卷起來,他一言不發,聽着她一字一頓把話說完,而後忽然擡手掌住了她的下巴。
謝汀被他箍地微微擡起了臉。
他控制着手勁,可還是瞬間便在她下巴上留下幾道紅痕。
謝汀惡狠狠地與他對視。
“親他?”他聲音裏似乎還含着絲笑意,輕飄飄咬在唇邊,咀嚼出一絲譏嘲,“怎麽親?”
謝汀張了張口,正要說話,他的吻鋪天蓋地而來,唇齒交纏間,他低笑裏含着冷峭:“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