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許純是與李存之一道退出甘泉殿的,二人同行一段路,皆是沉默不語。一個泰然自若,一個清冷寡言,站在一起,看着倒也挺相配的。

自古配不配之說皆是相對而言,沒有絕對。

然則相對來說,這個叫做許純的姑娘與李存之站在一處,看着更為登對些。

“皇上與皇後都不在,你可以說實話了,錦衣。”李存之簡潔明了,直奔主題。他雙眼看着前方,鼻下萦繞着他熟悉的味道,馥郁的牡丹之氣。他十分确信,這人定是錦衣無疑。

許純勾勒出一抹疏遠的笑意,“那錦衣是該喚您一聲殿下,還是哥哥?”

李存之未答卻問:“既然你已經離開這裏,為何還回來。”

“我只是以為這裏有一個人會舍不得我。”她笑了笑,滿是自嘲。這座皇宮她是多麽熟悉,她甚至閉着眼睛都能指出哪個方向是哪個人的寝宮。可她回來不是為了這座華麗卻無情的皇宮,而是為了身邊的這個人。

她自問,即便用“如膠似漆”來形容他們的過往也不過分。

她是李錦衣,是蜀國的公主。在事發之前,李錦衣是皇上手心裏的肉,也是李存之手心的寶。她自小便跟在李存之的身邊,幾乎沒有不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一同念書,一同用膳,甚至有過一張榻上就寝,他們親密的像一對夫妻。

她曾經天真的想象過,李錦衣與李存之會一直這樣下去。

可母妃說,李存之是她的兄長,她不能對他産生親情以外的感情。但她以為,李存之的感情與她是一樣子的。試想一個對你寵溺至極的人,如何能不以為這人是愛你的。

李錦衣一直都是這樣以為的,直到半年前。忽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從一個尊貴的公主,變成一個連命都難保的——孽種。皇上說,有人查出許映秋為了鞏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不惜借人生子,誕下她這個女兒。

她不信。她一向覺得母妃是個極其平和的人,定然不會為了一個妃位而做出那等茍且之事,但她卻在許映秋的口中得到了證實。

那一刻她是心灰意冷的,但不多時她又覺得自己是慶幸的。

倘若李錦衣是皇帝的女兒,那麽她不可能以妹妹的身份一直呆在李存之的身邊。如今她不再是蜀國的公主,那麽她便能夠以另一種身邊陪在李存之的左右。因為,她愛他。

可皇帝是誰,怎麽可能容忍別人的女兒養在自己的皇宮裏。一道聖旨下來,她與母妃紛紛被賜白绫三尺,毒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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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道此生就這樣結束了。她在陰寒森冷的牢獄中盼了又盼,只盼着斷氣之前能與李存之再見一面,與他道明自己的心意。可她等到最後,等來的只是那三尺白绫,與一杯極其澄淨的毒酒。即使是那一刻,她也是天真的。她天真的以為,存之只是不忍心與她別離,所以才未前來探望。

而她睜開了眼時,見到的卻是另一翻天地。

李錦衣心裏清楚,一定是存之想法子救了她。是以,她給自己換了個身份,重新入宮。冒了天大的風險,就算不能與他在一起,看一眼也是好的。

但她看到了什麽?她看到了這人,與旁人恩愛無疑,完全将她抛諸腦後。

“父皇早晚會查出你的身份,你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存之……”許純喚着,一如從前,只是省卻了哥哥二字。她回眸靜靜地看着這人,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對自己的不舍與愛戀。可這人的那雙桃花眼清明的很,除了擔憂,什麽都沒有。

她從前以為李存之對她那般好,是與她有同樣的感情。如今看來,似乎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許純冷冷發笑,笑聲微顫,一聲一聲的刺穿耳膜,刺入心扉。她素來喜歡他那雙桃花眼,總是含着淡淡的笑意,即便是不笑的時候,看着也是笑着的。可現下,她恨透了這雙眼睛,恨透了他清澈的眼眸映出自己狼狽的模樣。

許純撇過臉,按下心底的酸楚,卻聽他喚了一聲:“子熙。”

杜子熙閑來無事便到處逛逛,孰料碰上了太子殿下與一名宮娥在此處談話。這兩人之間必定有蹊跷,但她不想過問。是以她想當做什麽都沒瞧見,悄悄地離開此處,怎知這太子殿下竟喊了她一聲,将她叫住了。

她揚起溫婉的笑靥,屈了屈膝,“臣妾給殿下請安,殿下吉祥。”

她剛直起身子,那位宮娥就緊接着屈了屈膝,道:“既然殿下有事,那奴婢就不礙着殿下了。奴婢告退。”

李存之默不作聲,只淡淡的掃了這宮娥一眼,向她走來。

“杜大人可好?”

“勞殿下挂心了,家父一切安好。”

他笑了笑,不複方才與許純說話時的嚴肅,随口道:“惠妃難得回去探親,你們應該也是碰面了的。一家三口難得聚在一起,應該說了不少體己話吧。”

杜子熙回道:“謝殿下關心,臣妾與惠妃娘娘只是話話家常罷了。”

“比如呢?”

她不明所以的偏頭看着他,想到前日是突然被告知可以出宮,又想到她到府中時惠妃與他爹立時對先前的話題閉口不提的模樣,她心裏好像有些明白了李存之的意思。“惠妃娘娘也沒與臣妾說什麽,只是擔心臣妾初初入宮,會有不适應的地方。”

“嗯。”他漫不經心的應着,“你有哪裏不适應?”

“臣妾住在春華宮,一個人倒也樂得自在,勞煩殿下挂心了。”杜子熙聲音溫柔,摻了幾分缱绻,也摻了幾分釋然。這當中,并無半點責備之意。

李存之忽然就覺得他娶了兩位極為特別的側妃。這兩人對于側妃之位全然不放在心上,他是否臨幸她二人,她們也全然不在意。倘若放着她們自己過活,反倒讓這兩人更惬意。但與杜子熙的既來之則安之不同,杜子熙是想保持現在這種自在悠然的狀态,秦袅袅卻是想飛出這座皇宮,到更廣闊的天地去。

他轉念,又問:“除此之外,惠妃娘娘什麽都沒有與你說?”

“是。”

“你是明白人。若是瞞着我的事情被查出來,你是一并被罰。倘若你将知道的都說出來,我不僅可以不追究你的包庇之罪,還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這是很劃算的一個條件,可杜子熙做不到。一如她沒有辦法照杜若所說去勾引李存之,毒害秦袅袅。她屈了屈膝,婉拒道:“多謝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一章寫得比自己逼入了死角,不知道怎麽回事。內容比較少,不如我寫個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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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袅袅,你說我們這個孩子該取什麽名字?

秦側妃:殿下,您擔心的也太早些了吧,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

殿下:(挑眉)你覺得那個叫棧茶會給我們一個女孩兒麽?

秦側妃:(挑眉)殿下,您這是威脅。

【作者表示:多麽無辜的我啊!】

殿下勾勾唇角,很是得意。

秦側妃表示:殿下,您重男輕女。

殿下:咱們會有第二個孩子的,第二個一定是女兒。

秦側妃:您是不是對某人感情深厚,又娶不得,所以想寄希望于您的大兒子跟小女兒。

許純:(怒指秦袅袅)你不要亂說,我剛出場,還指望着多出現幾次,不準說我壞話。李存之,把你老婆的那張嘴看好了。

殿下很聽話,欺身而上,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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