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幾近瘋魔

跟嚴貞莉約的時間是中午，眼下還早，顧誠誠倒不急着去，她細心在商場挑好了小禮物，都不貴重，倒都是些新鮮玩意，可見是真的用了心的。

嚴貞莉當然喜歡了，一向大富大貴慣了的太太，身邊也從來沒個女兒，平時來往的姐妹也都與她差不多，哪裏懂得手工做些小玩意打發時間，更何況這香薰是兒媳婦親手調的，哪能不愛。

“你還真是有心了，比南風強太多，怎麽樣？你們兩個還好嗎。”

“還好。”溫柔笑着點頭，顧誠誠自然知道該怎麽答話。

“還好就好。”嚴貞莉可沒忘記上次去見到的場面，只是她還年輕，有些事她總的提醒着：“南風是貪玩了點，但現在他是有家庭的人了，誠誠凡事你要主動一些，這樣他才能收心啊。”

嚴貞莉沒有直說夏喬安的事，但顧誠誠明白，淡淡“嗯”了一聲：“我知道。”

如此那便再沒有什麽不妥了，嚴貞莉笑着拍拍她的手，眉眼間的每一分情緒都帶着滿意。

剛換了藥，手心的紗布雪白，一開始嚴貞莉沒有注意，這會才發現，頓時吃了一驚：“手怎麽了？受傷了？”

顧誠誠輕輕抽了回來，嘴邊一抹掩飾的笑，不以為意，“沒事，浴室有點滑，摔了一跤。”

并不是有意隐瞞，實在這一次也是她太大意了，沒必要讓他們一起跟着擔心，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

“是我糊塗，裝潢的時候竟也忘了，應該要防滑的。”嚴貞莉心疼又自責。

“沒有關系的，醫生說很快就好。”顧誠誠安慰她。

嚴貞莉心腸軟，一向舍不得孩子們在眼前小病小痛的，好在已經中午了，周阿姨忙活完從廚房出來，顧誠誠生怕她再小題大做，随着周阿姨的話把這一篇翻了過去。

人到中年，穆海帆已經不大管公司的事了，索性穆南風玩歸玩，商場上的事情卻絲毫不含糊，今天知道顧誠誠過來，穆海帆也沒有去公司，三個人圍着一張桌子吃飯，偶爾家常般的三兩句話，倒是格外溫馨。

這種場面論是誰，看了都打心眼裏覺得舒服，更別提嚴貞莉已經期待多年了。

“周阿姨去泡茶了，她最近學了粵式點心，待會你也嘗嘗。”一直把顧誠誠當女兒在疼，嚴貞莉生怕她哪裏不好了。

這般情真意切的關懷，顧誠誠縱然是個傻子也感受得到，說心頭沒有一點觸動那是不可能的，當然她怎麽說便怎麽好了。

初春的午後，陽光再亮也不毒辣，客廳裏厚重的窗簾半遮，明媚的光暈有一半斜斜灑金室內，落在旁邊那一處單人沙發上，怎麽瞧都有一種安寧如夢的味道，顧誠誠看的入神，不自覺時間便走過很久。

嚴貞莉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周阿姨端着點心出來時她還沒回來，顧誠誠朝周阿姨笑了笑，随後說：“媽媽應該去樓上了，我去喊她。”

“嗯。”

一步一步輕輕踏上樓梯，顧誠誠望着房門半掩的卧室，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這一刻發生的事能夠改變以後那麽多。

卧室裏不止嚴貞莉，還有穆海帆，顧誠誠屈起的手指在敲上門的前一刻停住，她不經意聽到房內不大不小的說話聲，赫然整個人都回不了神。

“再對誠誠好一點吧，就當是贖罪。”穆海帆的嗓音渾厚低沉，像一塊玄鐵般朝顧誠誠毫不留情的砸過去。

贖罪……贖什麽罪……她不敢接着往下細想，有那麽一瞬間，她想轉頭就走，可腳底卻像是生了根。

“顧家的事已經造成，沒有辦法挽回了，這麽多年對那兩個孩子，我不能說沒有內疚。”

贖罪……內疚……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漫起，沒有邊際。

顧誠誠從來不曾懷疑過的，更是從來沒有想象過，但耳邊的話餘音袅袅，她一時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連接下來該做什麽都不清楚了，整個人宛如墜入冰窖，從未有過的寒與冷。

最後的最後，她是怎麽離開的連自己也不知道，只記得不久之後嚴貞莉陪着穆海帆一塊下來了，手上還拿着一個精致的烏木盒子，她瞟過去一眼，還沒打開來看便猜到是什麽了。

所謂的補償……他們果然也是這麽做的，顧誠誠指尖涼意肆虐，心底更是。

“誠誠你看，這還是我當年的嫁妝，東西有點舊了，但樣式還是好的，留給你了。”不像這個時期的東西，顧誠誠縱然沒什麽眼力，也明白那是古董無疑。

累金點翠的一支釵子，嚴貞莉親手交到她手上，顧誠誠垂着眼被她碰觸到，整個人疼的一激靈。

“不用。”再也不是淺淺笑着的那種溫柔模樣了，顧誠誠十指逐漸緊握成拳，拒絕了嚴貞莉的熱情。

說不清太狠亦或是太駭然，顧誠誠無法面對他們，連看一眼都不能，她竭盡全力強忍着淚意，但還是紅了眼睛，年紀輕輕的姑娘，以往每一次過來，縱然不會過分熱情，可總是笑意滿滿的，像今天這樣冷淡疏離倒還是頭一次，嚴貞莉心頭剛覺得有些莫名，也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怎麽了誠誠？你臉色不太好看。”話說着手就要撫上去，顧誠誠模糊朦胧着眼前視線，驀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臉色蒼白，幾乎屬于病态的顏色，顧誠誠張了張口，可卻連發出聲音都變得艱難，她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吓着了嚴貞莉，與穆海帆對視了一眼，又問道：“覺得不舒服嗎？還是別的怎麽了。”

此時此刻，所有的往事齊齊湧上心頭，好的不好的，顧誠誠被兩面夾擊逼迫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境地，幾近瘋魔。

那麽那麽久的時間了，警方束手無策，她跟哥哥更是沒有一天好過，然而終于……真相大白。

一直以來，她對穆家是懷着怎樣一種感激的心理他們不能理解，可是她自己卻是再清楚不過，甚至為了嚴貞莉的心思，連嫁給穆南風她都沒有片刻遲疑。

只是感激，所以不能拒絕，可無論如何她都想象不到，居然也不單單是她一個人動機不純。

穆海帆，坐擁景逸集團，居然也肯犧牲唯一的兒子，只為內疚，只為了——良心能安。

#####到底是不是？你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