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每個年級有十個班,統共三個年級,三十個班,很有緣的是,在這三十分之一的概率中,和一班一起上了體育課。
兩個體育老師把隊伍合在了一起,由蘇波喊着,同時做着一些拉伸運動。
排行整整齊齊沒多出一個人,榮嶼進隊伍後,獨自凸顯在最後一排。
在諸多後腦勺中,榮嶼總算找到了王博學的後腦勺,頭頂有幾撮毛常年翹起,好認。
程安站在他右前方,心裏憋着昨晚的事,幾次想搭話,壓着嗓喊了幾聲:“榮嶼。”
“啥事?”榮嶼收回視線,正巧對上了他的側臉,睫毛長卷,在陽光的照耀下,下眼睑有一圈扇形陰影。
程安一個跨步,站在了他旁邊,旁邊有個高個子男生看到了,也沒說什麽,只是更加認真地做拉伸運動,但從扭曲的面部表情能看出他對這兩人認識且關系挺好的不可置信。
“你他媽離我遠點,我不想和你蓋CP貼。”榮嶼往旁邊走了一步。
程安比他矮一點,氣質卻是大相徑庭,不說話站着跟個明星似的。皮膚偏白,上身是純白T恤配校服外套,穿了條小腳黑色運動褲,褲縫帶兩條白杠,襯得兩條腿又長又直。
作為一個各功能正常的GAY,驚豔肯定是有的,驚豔過後的第一想法是:博學小可愛會不會喜歡他?
應該不會,經過半學期不懈努力,榮嶼能百分之百确認,王博學是個直男,直到不能被外貌扳彎的那種。
“四木問我要了會員,”程安說,“謝了,這是大進展。”
Excuse me,這就大進展了?
榮嶼呵呵笑了兩聲,試探道:“什麽進展?”
還沒等程安開口,蘇波已經喊完了所有準備活動的節拍,體育老師聊的正盡興,随口跟蘇波說了兩句話。
蘇波心領神會,對竊竊私語的人群道:“剩下時間,自由跑八百米,也就是四圈,跑完就解散回班!”
Advertisement
想偷懶的女生們自然而然的用各種理由請假,剩下一些男生怨聲載道,還是不得不到塑膠跑道預備開跑。
榮嶼和程安徐徐走過去,誰也不急,程安接着說:“開口要東西,說明他把我當朋友了。”
“恭喜恭喜,四舍五入就是他同意你的表白了。”榮嶼使勁踩了下看着挺新的跑道,忍着沒把“人傻錢多”的潛臺詞說出去。
程安不覺得是這麽回事:“然後他說了句謝謝就再也沒給我發消息了,怎麽回事?”
廢話,誰領完福利號的東西會再聊下去,除非你發第二份。
榮嶼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對于自己胡謅産生的連鎖反應,有了一絲小愧疚,變個法子道:“沒準是等你主動發消息。”
他們兩個在人堆後面,不少人會偷偷摸摸用不一樣的眼神偷瞄,如果剛好和榮嶼對視上了,都會被他兇狠狠的眼神瞪回去。
柯木森從人堆裏擠出來後,站在榮嶼旁邊:“榮嶼老大哥,帶我飛。”
程安若無其事的把右腿朝後,微微屈膝,用一個很有型的姿勢迎接哨聲。
榮嶼不滿意這個稱呼,拍拍他的肩膀:“你要麽叫我榮嶼,要麽叫我大哥,要麽叫我榮嶼大哥,老字給我去掉了。”
一聲哨響,一群人跟沒吃飯一樣,跑得慢吞吞。柯木森喋喋不休的在榮嶼耳畔抱怨。程安和他們一起保持着勻速,時不時會跟柯木森聊兩句。
語氣語句相當溫柔,倒也沒表現得多熱絡。
柯木森好像不太注意程安的搭話,敷衍兩句,就繼續跟榮嶼唠:“老大,等會中午吃什麽?”
這個稱呼還挺不錯,榮嶼勾勾唇:“都行。你先跑着,我往前跑了,這速度太慢了。”
話音剛落,榮嶼就把速度提了起來,外套衣角跟着飄,速度很快,眨眼功夫就跑到了最前端,這種短跑跑法對于不愛運動的頹靡高中生,用來跑八百米,簡直是望塵莫及。
程安已經習慣了柯木森這不冷不熱的态度,時常的偶遇也是如此,看到他連臉都不會轉一下,這讓程安很挫敗。榮嶼剛往前跑,柯木森就拉着另一個人聊起天。徹底被無視後,他也把速度提起,追上榮嶼。
榮嶼超了半圈,用餘光瞟到緊追而來的程安,放緩了速度等他,誰知程安不是想跟他一起跑,沒過幾秒就錯開他,自顧自的往前跑。
“跑這麽快……”榮嶼低聲一句,又加快了速度。
兩人你追我趕跑了四圈,誰也不讓誰,逐漸有人從教學樓那兒開始圍觀。榮嶼覺得這種競技很爽,一時不想停下來。
程安沒覺多累,一個揚手把外套脫下來,系在了腰間,轉過頭對旁邊的人說:“誰輸了請喝飲料?”
榮嶼歪歪頭,不屑道:“你還不如直接說請我喝飲料。”
程安笑了笑沒說話,在不知第幾圈後還能提起速度。
榮嶼平時的運動量來自打籃球,已經有點吃不消,但勉勉強強還能踩着程安的步伐跟上,望着他被風吹動的短發,在陽光下泛着金色,不由得感嘆。
這人看着就像營養不良,怎麽運動神經這麽發達。
到了升旗臺,兩人已拉開不小距離,榮嶼扶着膝蓋吼了聲:“走,喝飲料。”
程安緩沖着走了幾步,停下後轉過身,微微喘着氣,白皙的臉上有層層薄汗,頭發被吹得三七分,露出小節額頭。
“不是想讓我請嗎?”程安欠揍地問。
榮嶼大口喘氣,這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決定早上少睡會,跟着晨跑恢複體能。
體育課之後是節英語課,課上完了就到午飯了,榮嶼直起腰板,挑挑眉看他:“敢不敢翹課?”
“我下節自習。”程安率先往前走。
小賣部在男生宿舍旁邊,榮嶼沒有問他,就買了兩瓶可樂,丢給他一瓶,一臉“愛喝就喝,不和拉倒”。
程安擰開瓶子,仰頭就喝下去半瓶。
“你說明天貼吧是個什麽标題?”榮嶼摸了把不那麽紮手的頭發。
程安把剩下半瓶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不知道,又不是真的,就當娛樂。”
“我靠,你喝一半丢一半,浪費。”榮嶼說。
程安一直看着前面的男生宿舍樓,話鋒一轉:“這兒環境怎麽樣?”
榮嶼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擡起下巴,淡淡道:“還行,可以領你去我宿舍看看。”
程安點頭。
趁着宿管員打盹兒,兩人快步上了六樓,經過長走廊,到了盡頭連鎖都沒有的寝室,榮嶼一腳踹開:“進來随便坐。”
寝室裏只有一架上下床,和标準單人床不同,是木質結構,要寬很多。靠窗放了張書桌,書桌上的試卷亂擺一通,牆上貼了很多球星海報。
榮嶼坐在床上,打開手機有一條來自趙妍的未接來電,不以為然的删掉,打開了個游戲玩。
“還不錯。”程安拿起了張桌上的試卷。
“嗯,這兒環境是不錯。”榮嶼背靠在木欄杆上說。
“我說你的解題思路,”程安放下試卷,“一些大題直接寫答案,一些寫了幾個重要步驟,真剩墨水。”
游戲裏的人物連第一關都沒挺過,榮嶼暗罵一聲便放下手機,走到旁邊的櫃子前,取出個電推剪。
程安坐在椅子上一點拘束都沒有,看他拿個剃刀在頭上比劃,好心道:“你要剃頭發?”
“嗯,”榮嶼指着床說,“你坐那兒去。”
程安站起來,榮嶼拎過板凳坐下,把桌上的鏡子拉起來對準腦袋。
程安沒坐過去,站在他旁邊問:“我幫你?”
“你能行嗎你。”榮嶼頭也沒擡,打開開關,在嗡嗡聲中,對着左邊兒頭發就是一剃,一塊兒直接沒頭發了。
“我的天,哈哈哈,”程安憋不住笑,拿過榮嶼手裏的剃刀,“比你行,至少我不眼瞎,能看清你哪兒禿了。”
榮嶼摸了摸頭頂,悶悶道:“你注意點,留點頭發。”
“嗯,”程安把他手拍開,利索的上剃刀,“留這麽短你不怕睡覺紮腦袋?”
“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這發型看着最酷,還好洗。”榮嶼拿着鏡子,一直注視程安的動作,準備稍有偏差就掄起板凳幹。
程安的動作很熟練,除了禿了沒辦法挽救的那一塊,其他地方剃的很勻稱,很快就收了工,不算太短的寸頭,正好不會睡覺紮腦袋的長度。
好在禿的地方在耳後,不太明顯,榮嶼去廁所洗了洗頭發,出來後愈發滿意:“可以啊你,十八般武藝精通,剃的和理發店的沒差。”
“還行吧,”程安拍掉手裏的碎發,“我家裏以前有條老掉毛的哈士奇,我一般沒事幹都是給狗剃,就練出來了。”
榮嶼愣了愣,第一反應是他在罵他,第二反應是罵回去,第三‖反應是好像沒罵,只是在陳述事實。
“算了,”榮嶼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到下課,“我要去吃飯了,你自便。”
“和四木一起去?”程安說,“捎上我吧,我請客。”
“喲呵,愛情使人盲目,不怕我訛你?”榮嶼抽出件印着一個感嘆號的黑色T恤,當着他的面脫下上衣,露出緊實的上半身,再套上T恤。
程安絲毫不受影響,還拎起自己的T恤聞了聞,皺起眉:“借我一件,這衣服有汗味了。”
“偶像包袱真重,”榮嶼湊近拎起他的衣服聞了聞,清淡的薰衣草香外再沒別的了,“沒有啊,還挺香的。”
“你鼻子不行。”程安還是皺着眉,一想到下午還有課,就更不能忍穿着有汗味的衣服出門。
榮嶼遞給他一件自己的白T,啧了一聲:“真講究,回去洗了還給我。”
兩個人對于互相看了上半身都是波瀾不驚,因為知道性取向,還因為知道彼此都不是理想型,更多的是一種革命戰友的友誼自然而生。
“你真的好白,奶油小生。”榮嶼帶着嘲諷說。
“我曬不黑。”程安把自己的衣服疊好,放在床上,“先擱你這,我放學來拿。”
榮嶼想到他幫自己理了頭發,慷慨道:“不用,我幫你洗了再還給你。”
“你會洗衣服?”程安質疑的表情和榮嶼質疑他不會剃頭發的表情如出一轍。
“樓下宿管那兒有洗衣機。”榮嶼老老實實說。
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