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各科的課代表在班裏來回游走,每當走到一個人的位置前,手中的負擔便會減輕一些。
“不知道的還以為放暑假了呢,”蘇波說,“這一張張試卷發下來,放個屁的高考假。”
“我們幹脆不回去了吧,”唐麒在試卷堆裏艱難地蠕動,“就在這兒寫試卷得了,和高考生們統一戰線。”
高考征用了德信為考場,全校學生放假整整三天,未來的高考生們因能壓死人的作業量沒對來之不易的假期顯得多期待。
榮嶼不認識作業這倆字很多年了,整理好試卷揣進桌肚任其生灰。反觀程安,以不留思考時間的速度做着數學試卷。
“亂寫零分。”榮嶼說。
程安:“題簡單。”
“啧,程彥祖最近好忙,”榮嶼說,“寫作業的時間都沒有。”
程媽這胎格外珍貴,必須好好養胎,家裏專門請了個保姆來照顧。琴行的事兒很多,程安在家、學校、琴行連軸轉,經常上完課見不到人。
“還好,寫不寫無所謂,”程安扣上筆帽,“這三天你怎麽安排?”
“待寝室發黴一天,去游泳館泡一天,泡完……”榮嶼說的無比可憐。
“可以來我家。”程安說。
“就等你這句話。”
—
琴行的鋼琴房裏擠滿帶着孩子報名暑假班的家長,程安給小朋友們做好登記,耐心回答家長們的問題。
榮嶼只能幫程安寫記錄,有些家長的問題刁鑽,沒有好脾氣的他沒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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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師,可以打個折嗎?去掉個零頭吧?”中年女人說,“我家閨女以後都在這裏學鋼琴。”
值得“準老板”程彥祖親自接待的全是家裏有礦的VIP。
為了打折說破嘴皮子的中年女人衣着打扮透露着富貴氣,少的那些錢恐怕還不夠她買一只鞋。
程安用微笑致歉,醞釀着合适的詞句來回答。
“不行。”這個榮嶼不能忍,“你選的老師是我們這兒最好的,要想學好,得舍得花。”
中年女人摳門歸摳門,倒挺講道理,見沒辦法打折,只好去前臺交錢了事。
把小朋友們安排的明明白白後,榮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順便給檢查他“筆記”的程安捏肩捶背。
“賺錢不易,男朋友辛苦了。”榮嶼說,“原來不是所有有錢人都像我一樣大方。”
程安動了動,繼續翻筆記本,然後拿起筆塗塗改改。
“今天高考第一天。”榮嶼坐下。
“嗯,”程安看了看他,“你想聊什麽?”
“以後你考哪個大學,Q大,B大?”榮嶼直接說,“除了趙妍在的那所,其他随便哪兒哥都跟着你考。”
“我沒想好,”程安合上筆記本,“成績好有個優點,是我挑學校,不是學校挑我。”
榮嶼露出個贊同地笑,“說的對,你挑好了把我帶上就成。”
“我還要忙會兒,你餓了麽?”程安說。
“你忙吧,我去找于绛,記得吃午飯。”榮嶼說。
“打架?”程安說。
“應該吧。”
路過一間教室,榮嶼遇到了在練琴的馮阚,他彈的是首歡快的指彈曲,手指動的很快,嘴角擠着勉強地笑,整個人瘦到快脫型。
榮嶼上次見到馮阚是在寝室,他來要仙人掌,那慘兮兮的模樣,榮嶼沒辦法不給。
現在瘦歸瘦,至少看上去在慢慢恢複活力,不知是不是仙人掌奏效了。
他倆這算是交換分手信物嗎?
一封信、一盆仙人掌、全是送給榮嶼的,榮嶼無意之間成了中間人,好像也不能挽回什麽。
三碗不過崗自從開業以來,數數有三種情況:裝修、開業、被砸店……不斷循環。幸好地理位置偏僻,不至于被各路鄰裏街坊舉報為黑店。
于绛老板心理素質強,每次裝修能搞出不同款式,吸引新鮮沙雕來砸店,一來二去多了好多釘子戶駐店。
榮嶼不清楚于绛有什麽吸引力,更可能是有某些借錢放租的副業。只要不違法,他就不多管不多問。
以下內容過于枯燥,榮嶼過眼不過腦,按照慣例問清楚情況,問出來是欠錢不還加賴着不走還想欠的。
OK,拳頭伺候。
“出去打?地兒太小了伸不開拳頭。”賒賬的人說。
榮嶼“尊重”這些臭不要臉的人,給每個不知道名字的臭不要臉自定義為xx哥。
賒賬哥人高馬大的,長得挺兇,于绛以為他會叫些人來砸店,所以他叫了榮嶼和幾個兄弟,然後看情況增加人數。
但賒賬哥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
這是要單挑他們店裏的六個人?
“不三不四的人別放進店裏了。”榮嶼沒拿武器,更沒讓人跟着,準備公平對決賒賬哥。
“遵命,謝謝親~”于绛在吧臺悠閑地擦玻璃杯。
于绛不黑不白地混了這麽多年,身邊的圈子早已定型,遇到的人都是同類型的“敗類”,要麽刻意去回避和改變,要麽舒适悠閑地混日子。
于绛選擇了後者,有鬧事的人出來,自然有朋友來幫他,這些年他和BOSS嶼搭檔習慣了,一時半會兒換不了其他人。
有個信得過還仗義的兄弟真的比什麽都強。
三碗不過崗外面是條正常人絕對不會來的僻靜小巷,現在有幾雙腳步聲反而不太正常,因為以榮嶼的性子出去就能直接打起來。
“大岳,你出去看看。”于绛望了望窗外。
“我打不過他,但嶼哥扁他還是沒問題的,老板擔心啥勁兒!”大岳不情願地放下手裏的游戲,往外走。
三秒鐘後,大岳又跑回來,“外邊兒來了一夥拿棍子的人,這個傻逼果然有後招。”
榮嶼手插在褲兜裏,眯着眼睛看眼前的十來號賒賬哥弟兄,他們面露兇相,蠢蠢欲動地看着不受影響的榮嶼。
“小兄弟,”賒賬哥遞過來一包劣質煙,“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之前欠的錢一筆勾銷了,我馬上帶人就走。”
榮嶼伸出手,看似要接過煙妥協了,手指一動将煙抛向空中,煙盒裏面的煙嘩啦啦地在半空旋轉,掉在地上的彈了一根到賒賬哥的鞋上。
“你可以選擇還了錢再帶人走。”榮嶼說。
群挑一有個好處,那就是一萬個敵人只能踩到自家隊友的腳。只要你會躲,他們連你一根毛也碰不到。
賒賬哥預計錯了。小巷子裏的寬度還不如店裏的,打起架來只要榮嶼鑽他們的空,他們根本奈何不了他。
榮嶼從他們手裏搶了根棒球棍,一腳踹在一個人背後,将人踹到角落去,再一棍子打在要撲過來疊羅漢的人身上。
這群人戰鬥力比較強,大岳出來時,榮嶼的身上挂了彩,穿的白T沾上了烏黑的巴掌印。
榮老大帥臉上有個小矮子打的巴掌印,他正把這個長不到他視野裏的小矮子按在地上摩擦。
去nmd!打人不打臉都不懂!出來混你媽啊混!
矮冬瓜,你他媽多久沒洗手了!摸老子臉!老子的帥臉是你能碰的嗎!
滾***的蛋。
榮老大打架喜歡罵人發洩,但只在心裏吐槽,從不發出聲音。
因為內容很掉價。
榮嶼給他一拳,送他去中場休息。
店裏的人都出來幫忙了,唯獨不見最會打架的于绛。
“于绛呢?”榮嶼趁他們還沒撲過來問。
“老板換衣服去了,”大岳手被賒賬哥砸了一棍,捂着手“哎喲喂”,“他說他今天穿的衣服不适合打架。”
“其實是他花了四位數買的新衣服,舍不得使。”大岳告狀。
榮嶼:“……”
六個打十多個,數量過得去,都是打過不少群架、皮糙肉厚的人。
沒人用殺傷力武器,全用拳頭和棍子,打趴了便換個人打,等趴下的人站起來再接着上。
挨了兩悶棍的榮嶼莫名很爽,遇到一幫皮厚耐揍的實在不容易。
沒人聽到遠處傳來的特殊鳴笛聲,換好舊衣服的于绛出來後,倚在門口抽煙,對你打我我揍你的人堆說:“條子來了,你們也別跑了,這兒是死胡同,跑不掉。”
警車堵在小巷口,全部人瞬間停下,看向的不是警察,而是淡定自若的于绛。
“不是我報的警。”于绛伸出四根手指頭,“我發誓。”
四個年輕警察下車,舉起證件對沒地兒跑的他們喊:“接群衆舉報聚衆鬥毆!抱頭蹲下!”
以往遇到警察,只管氣沉丹田跑就是,他們抓的到人就帶回去,抓不到就算了,還懶得進行思想教育。
沒地跑的結局是一鍋端。
榮嶼享受了和那群人分開,坐專屬警車去局子的待遇,不是因為他長得帥,更不是因為他是在校生。
“你是趙老師的兒子吧?”年輕警察說。
“趙妍?”榮嶼用紙擦了擦臉。“我這樣你都認出來了。”
“長得俊,好認,”年輕警察說,“我上大學那會兒經常會咨詢趙老師課業問題,她的微信頭像是你,我當時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呢!”
榮嶼沒加趙妍的私人微信,不知道她原來還用他的照片當頭像,無語地看了看帶着好奇心的年輕警察。
“小夥子你看上去和那夥人格格不入。”開車警察說。
“是混混們先挑的事吧?”年輕警察可能覺得他不像壞人,“等會兒去了實話實話完就能走。”
年輕警察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榮嶼擦完臉聽到他說“趙老師”。
“別打,我不需要監護人。”榮嶼說。
年輕警察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繼續和電話那頭的趙妍說明情況。
榮嶼蹙着眉掏出自己的手機,給程安發了條短信。
—小老弟,我在坐免費豪華專車。
程安很快回短信。
—去哪兒?
榮嶼笑着打下兩個霸氣側漏的字。
—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