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隔絕開房子裏另一道目光,白艾整個肩膀都垮了下來。
神色懊惱地走到洗漱臺前打開水龍頭,不經意掃了一眼鏡子,才驚覺裏面的人雙頰緋紅,耳尖發燙,腦袋上大剌剌頂着一對白毛耳朵不說,身後還有一條毛絨蓬松的大尾巴在搖搖擺擺的晃悠。
……完蛋,他在許極面前沒有秘密了。
靠啊!
八輩子丢的臉都比不上今晚加起來的多。
心态炸得轟轟烈烈,結果越是着急越是沒辦法把兩個特征收回去,五分鐘後,白艾徹底放棄了,自暴自棄随它們去,不想管了。
反正都已經被看見,藏不藏又有什麽區別。
冰冷的水在臉上沖洗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把溫度降下來,白艾胡亂擦了一下,擡頭看着鏡子裏略顯狼狽的男孩兒,心裏快把自己罵死。
雖然成功留宿,不用回去面對自己烏柒麻黑的房子是個值得開心的事,但是在別人家客廳睡着,被抱進卧室不說,還頂着不屬于人類的耳朵和尾巴死活黏着人家把人擠到床邊什麽的,真的是丢臉丢到家,反正他現在是想都沒臉想,實在是太丢人了。
這裏是不能多呆了,再待下去他可能會控制不住自燃。
飛快整理了下頭發和衣服,抱着最後的倔強妄圖在離開時挽回一點點顏面,沒走出浴室就發現似乎哪裏不對勁,低頭一看,腳上是一雙明顯大了一圈的深色男士拖鞋。
昨晚他是被許極抱回房間的,按理來說,房間裏不可能有他的鞋子,這雙鞋子屬于誰,顯而易見。
也就是說,他不但搶了人家的床位,還穿走了人家拖鞋,要是許極現在要起床,也只能光着腳……
天,他都幹了些什麽?能不能把這個記錄着他有多傻逼的早上回檔删除啊!
許極在卧室将昨夜的會議報告看完時,外面已經沒了動靜,起身走出去,客廳和衛生間都是空蕩蕩,拖鞋整整齊齊放在玄關,果不其然那只膽小又好面子的貓咪已經悄咪咪跑了。
嗯,意料之中。如果不出意外,在從這場人為制造的尴尬中回複過來之前,白艾都沒臉再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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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極斜斜靠在門邊,回想起昨夜小孩兒乖乖巧巧靠在他胸口睡覺的模樣,以及被他摸了個過瘾的尾巴,忍不住勾起嘴角,眼底光芒細碎,志在必得。
他這個人,向來不知道什麽叫守株待兔,乘勝追擊才是強項,要是不把人逼上絕路,怎麽能叫對方在走投無路時急着尋找救命稻草,從而轉身投入他的懷抱呢?
小貓咪想躲,那他也就只能再制造一點客觀條件,讓他不得不主動送上門了。
當天下午,許極論文組裏的所有成員都收到了同一條消息,在三天之內把論文一稿送過來,因為需要指導格式以及內容修整,所以必須本人親自到場。
不過沒想到原本是為了引貓出洞的小計策,竟然真的引來了一條蛇。
周萱是組裏第一個來找他的,而且難得是單獨一個人,往常在學校總是跟他形影不離的陸航難得沒有跟在身邊。
午後的辦公室沒什麽人,燦黃的斜陽從窗戶照射進來,洋洋灑灑鋪了一地,許極坐在窗邊微微低頭翻看着周萱打印出來的一稿,發頂籠着一層薄薄的光暈,半張臉藏在陽光打下的陰影中,長睫垂落。此情此景,任誰見了都會不由自主感嘆一聲這個男人真的是造物主的寵兒。
周萱也不例外。
目不轉睛盯着會覺得冒犯了,只好時不時垂眼看看自己的論文稿件,只是眼前的男人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都會令人不自覺看花眼,恍神中周萱竟然羨慕起自己的論文來,可以被這樣的人拿在手上細細觀賞。
“總體不錯,內容也比較流暢,只是有幾個地方邏輯很不明确,如果不能整理通暢,在答辯的時候會是一個大麻煩。”許極将好幾處用紅筆圈出來:“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要改一改,可以再參考一下主次概念問題的資料……”
他在這裏洋洋灑灑說了半天,身旁的人卻并沒有一點回應,側目看去,周萱兩眼發直盯着他的手,思緒神游天際,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極屈指敲了敲桌面,語氣清冷:“還有兩天的期限,要是沒有準備好,可以晚一點再過來。”
不帶情緒的敘述将周萱的思緒瞬間拉回,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幹了什麽蠢事,一張臉立時漲的通紅,低下頭連連道歉:“對不起許教授,對不起,我就是不小心走神了,不是沒有準備好。”
許極嗯了一聲,目光沒在她身上多做停留,低頭繼續給她指點問題。
周萱這回不敢放松了,集中精力聽着許極的每一句話,最後接過許極遞回來的論文稿時客客氣氣地彎腰道謝,眸光一低,就和許極手腕上嶄新的手表打了個照面。
的确是很漂亮的手表,大氣穩重,縱然設計低調,也不難看出其昂貴的價格,很符合許極沉穩內斂的氣質。
但是周萱卻沒辦法誇出口,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她才在白艾手上見過這只手表。當時白艾是怎麽說來着,他說,這只表是他要送給別人的禮物,為此她還被對方言語羞辱了一通,直到今天回想起來她還覺得異常氣悶。
所以說白艾口中所說的別人,就是許教授?
火氣來得橫沖直撞,捏着稿子的五指倏地收緊。這算什麽,表面上一派光明正大,背地裏卻仗着錢財地位偷偷讨好老師?
周萱氣得牙癢,忍着轉身走了幾步,怎麽想都覺得不甘心,幹脆回過頭換上一副燦爛笑臉,叫了聲許教授,意有所指地問他:“要是在寫論文的時候作弊請外援會怎麽樣?上報給學校是不是可以給予警告處分,又或者嚴重一些的,開除學籍。”
許極下午沒課了,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一聽周萱的話就覺得她話裏話外含義不淺:“問這個做什麽?”
周萱挺胸擡頭,字句铿锵:“白艾論文作弊,許教授您就不管管?雖說他是大明星,有身份有地位,但是這裏是學校,所有學生都是平等,沒道理這麽包庇他吧?”
“什麽意思?”許極表情也冷下來:“你憑什麽說白艾作弊。”
“許教授看着他寫的主題不覺得奇怪麽?一個完全沒過實踐經歷的人居然可以那麽詳細的寫出企業管理內容和實踐經濟理論這些書本上沒有的東西,如果不是作弊,還能有什麽別的解釋?”
周萱看似滿臉堆笑,說出的話卻咄咄逼人:“許教授是新來代課,對學生管理寬松也能理解,只是這樣的寬松是不是過了頭,連作弊的學生也要包庇?”
“誰說沒有社會閱歷就沒有辦法寫出實踐經濟?”許極往後靠在椅背,雙手交疊置于膝上:“所以你們的所有人的論文都是單獨完成,我這個指導老師只是個擺設?”
周萱一愣,又聽許極繼續道:“白艾的論文題目是我幫他挑選的,因為他在這方面理解能力非常強,這樣有挑戰意義的論文更适合他,至于你說的沒有經驗,的确他是沒什麽經驗,不過很巧,這些經驗我正好不缺。”
理解到他是什麽意思,周萱原本的信心滿滿洩了個幹淨,甚至覺得自己連強顏歡笑都沒辦法維持了。
“許教授的意思白艾的那些實踐知識都是從您這裏來的?可是為什麽是他?我們組四個人,為什麽只有他可以?”
“我剛剛已經說了,白艾他有天分,即使接觸不久也能融會貫通,舉一反三。但是對你們我也是毫無保留盡我所能在指導你們,給予你們幫助。我雖然只是代課,也是受了你們一聲老師,對每個學生負責,盡力協助你們的學業創作,是我的義務。”
周萱啞口無言,滿心的不服氣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一時氣急,口不擇言指着他的手腕:“那請問這個表又是怎麽回事?如果他白艾問心無愧,又為什麽要送這麽貴重的禮物來讨好老師?”
“你想說的是讨好還是賄賂?”
“既然許教授自己也知道,還需要我明說嗎?”
許極眯起眼睛,目光刺骨,既然被觸及逆鱗,說出的話也不再留情:“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白艾的論文全部出自他自己之手,我所給予的最大幫助,也不過是為他提供給了一些參考資料。”
“至于你,一個正直的學生不會把單純的謝禮做出這種不入流的揣測,你覺得貴重,但是在我和白艾眼裏,這根本算不了什麽,能代表的只是一點心意罷了。”
“周萱,我早就說過,你的專業能力不錯,但是虛榮心和好勝心都太強,你的思想中心根本沒有放在學業上,原本我以為只是一點大學生的通病,沒想過你比我想象得還要不知分寸。”
“會以最大惡意去揣測別人的學生我這裏留不起,你自己申請轉組吧,我還是太過才疏學淺,沒辦法指導你。”
周萱驀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說得好聽是論文轉組,說得不好聽,所有人只要稍稍一打聽都會知道她是被許極踢出論文小組的,到時候她的面子往哪兒放?
悔意翻湧上來,周萱眼眶一下子紅透了我:“許教授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是我一時糊塗你別讓我轉組……”
“你自己去提,我不會插手。”許極站起身:“我還有事急着回去,你自便。”說罷,拿上外套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