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淤痕

因婢子仆役們皆在後廚與宴席間, 長長的走廊上,除隔數步便有的燈火外, 人跡鮮少, 只偶有數個值守的侍從,巡視而過。

阿姝自殿內出, 離了那陣熱烈輝煌的氣氛,由雀兒與另一婢子扶着,腳步不穩的慢慢往寝房行去。

室外微寒, 冷風吹過,将她酒意驅散不少,腦中混沌也慢慢撥開。

身後若有似無,時遠時近的腳步聲清晰的傳入三人耳中,阿姝的手不由緊了緊, 沖雀兒悄然使個眼色, 扶額道:“雀兒, 你先替我取些醒酒湯來吧,我乏了,先歇一歇。”說罷, 她便倚在廊邊階上。

雀兒接了她的眼色,匆匆離去, 餘下另一婢子, 仔細攙扶着她。

寂靜無聲中,長廊拐角處踟蹰的腳步終于又響起,漸行漸近。阿姝與婢子互換眼色, 同時轉眸望向身後靠近的身影,不由愣住。

那是個膚白身長,面如冠玉的年輕男子,一身王太子冠服,竟是初入信宮的真定王太子劉安。

他行得格外猶豫,雙目腼腆又癡迷的望着眼前的美人,白皙的面上一抹清晰的紅暈,視線才與美人交彙,又倉促移開,十分羞澀。

“殿中酒酣宴樂,太子為何會在此?”

阿姝原以為跟來的會是哪個醉酒後行止無度的臣屬,亦或是鄭女所派之人,有話要遞與她,怎麽也沒想到,竟是劉安。

想起方才在外時,他那肆無忌憚的目光,她心底湧起一陣不适。

劉安仿佛是怕她誤會,趕緊退後一步,連連擺手道:“王後——我,我只是擔心你……”說着,欲言又止,可一擡眸瞧見她戒備而懷疑的模樣,心口微刺,脫口道,“趙姬,你……不記得我了嗎?”

阿姝越發疑惑,擡眸仔細端詳眼前這個只稍比她大些的年輕男子,猶疑着搖頭:“我的确并無印象,太子是否認錯了人?”

劉安面上閃過失落,随即又篤定道:“我沒有認錯人,我——我是阿荸。”

阿荸?

阿姝蹙眉想了許久,終于想起個模糊的小男娃的影子:“太子——是徐眀府的外孫?”

趙氏在邯鄲是數一數二的望族,自來與趙郡郡守交好。幼時,父親常帶她與兄長入郡守府拜會。曾有一位徐姓郡守,其妻離世前卧病,已出嫁的女兒曾帶着兒子回娘家探望侍疾。

她那時不過七八歲,入郡守府探望時,曾與那個男娃兒做玩伴,往來不過數日,不知身份姓名,只喚乳名,交情甚淺。那個腼腆清秀的男娃兒,似乎便被喚作阿荸。

劉安見她想起,羞澀的面上頓時滿是欣喜,連連點頭道:“外祖正是徐浦!時日已久,你不記得,也是常事。只是我,我從不曾忘,阿姝,方才一見你,我便認出了。”

他幼時因體弱,長居王宮,叫得出名的玩伴屈指可數,邯鄲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便是其中一個。她笑起來時頰邊有酒壑,雖只相處短短數日,卻教他記了近十年不曾忘。

阿姝不曾想竟是故人,一時正不知該如何作答,便聽長廊盡頭,劉徇熟悉的聲音傳來:“太子不在宴上飲食,竟在此偷閑。”

他說話時,語氣仍是溫和,待閑庭信步靠近些,阿姝卻分明在他漆黑的眼底看出一片濃重的不悅。

雀兒在一旁悄悄吐舌,顯然也沒想到,躲在暗處一路跟随的,竟是真定王太子。方才阿姝令她悄悄離去,喚些仆役來,以防萬一,卻不想,這一去,卻直接遇見劉徇。

劉安有些窘迫,可又不欲讓阿姝為難,遂沖劉徇拜道:“原來是蕭王,方才正與王後說起少時之事,原來安與王後,竟是多年前的故舊。”

故舊?劉徇挑眉,心底極是不悅,卻強忍不發作,莫測的瞥一眼阿姝,笑得越發溫和有禮:“原來如此。不過此非敘舊之時,方才你父還曾問起你,還是快些回去吧。”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

劉安自知逾越,也不強留,沖阿姝揖了一揖,便轉身信步離去,模樣極是歡快。

廊中只餘數人,阿姝望着劉徇仍帶微笑,卻一言不發的俊顏,心底發毛,總覺他将要爆發,遂扶着廊柱将雀兒招來,沖劉徇柔弱道:“多謝大王關懷,妾不勝酒力,這便先回房歇息。”

劉徇擡頭望見高懸空中的明月,只覺心頭火氣卻無處發洩。他方才一眼便發現劉安不見了,心中頓生疑窦,不由也尋了個借口出來遍尋,果然見他在此與趙姬說話。

他煩悶不已,遂一言不發的大步靠近,也不待人反應,便伸手将阿姝打橫抱起,不顧她驚呼,徑直快步往寝房而去。

“你既醉了,大約也走不回去了,不如我幫你,這樣快些。”他目視前方,也不低頭看她一眼,說話時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阿姝因身子翻轉,一時找不到平衡,只得趕緊伸手,牢牢纏住他脖頸兒,倚在他懷中,才稍稍穩住。

直到踏入寝房,行至床邊,他将她放下,卻仍不退開,将雙手撐在她兩側,漸漸逼近,鼻尖只差半寸便要觸到她的。

二人四目相對,呼吸交織,許久無聲。

“你以為,我是否該娶鄭女?”

劉徇忍了半晌,終于還是問了出來。他始終對方才殿上,她一口應下鄭女暫居信宮一事耿耿于懷。

即便他二人并不曾真的琴瑟和鳴,相敬如賓,感情甚篤,他也不願見她當真毫不在乎自己另娶新人。

阿姝瞪眼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頰,盡力撇去腦中的混沌,不讓自己陷入那深邃的眸光中。

半晌,她開口怯怯道:“鄭姬出身名門,身後亦有真定十萬兵馬為籌,大王宜娶之。”她實在想不通,娶一個鄭冬蘭,有百利無一害,他哪裏需要猶豫?更沒道理,拿這事來問她,她為王後,只要他不提休離,她自不敢幹涉他納新人。

可他此刻的模樣,全無一點喜悅,仿佛對她的回答,十分不滿。

“不過……但憑大王心意。”她忙縮了縮脖頸,補了一句。

她實在猜不透,再聯想到前世,他娶了鄭女為正妻,卻才新婚,便将她送回真定,難道……他瞧不上鄭女的姿容?

這樣想來,她越覺有道理。

她不敢自诩絕色,卻對自己的美貌也知一二,尋常男子,哪裏能成婚這樣久,還忍着不碰一分?可劉徇,從前便是個不近女色的,早到了适婚之齡,仍無家室,對着她這樣年輕貌美的妻子,也只偶爾流露出半分失态意動……

她越覺有道理。果然,男人皆食色,劉徇也不例外。

這般想着,她目光也漸不再虛軟,而是幹脆的回視。

劉徇板着臉,緩緩松開桎梏着她的雙手,起身居高臨下審視着她。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子。大約她過去對他的敬畏,連同偶爾流露的半分依賴,也俱是作僞。

他移開視線,胸口郁結,不願再做逗留,轉身離去。行至門邊,又心有不甘,滿眼氣惱的回首,只見她仍懵懂疑惑的坐在床邊,尚未回神,不由重重的冷哼一聲,重又踏入夜色之中,往宴席處疾步行去。

再回殿上,一切仿佛變了滋味,歌舞與飲食,皆令他意興闌珊,連與劉延壽與鄭胥的客套與寒暄,也索然無趣。

直至宴散,劉延壽、劉安與鄭胥三人回驿站,衆人皆散,劉徇在外徘徊半晌,直至月上中天,萬籁俱寂,方躊躇着回屋。

可屋裏,只點了微弱的燭光,往日那小女子所坐的榻上空無一人。

他蹙眉步入,只聽婢子低聲道:“王後醉酒,已先安眠。”

原來未等他。

想起宴席上,趙姬那幅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模樣,劉徇心口再度發熱,酒氣上湧,狼狽的逃入浴房。

細細想來,趙姬之貌,的确無人能出其右。這位鄭女,若與尋常女子相比,大約也算上乘,可有趙姬在,卻黯然失色。

難怪她有恃無恐。這般美貌,若不是太後之女,他怕也早就繳械投降了吧。

他雙眉緊蹙,将自己深深埋在浴桶中,似乎要将那一抹豔色自腦中驅走。

可她狡猾得很,化作個握不住,撲不到的影子,時不時的撩撥,轉眼又溜走。

他愈加心煩,猛地自水中立起,胡亂披衣出去,不顧渾身濕淋淋的立在床邊,透過昏暗的光細細凝視床上的女子。

那女子混不自知的仰卧着,雙目緊閉睡得正香,下颚柔和的線條因仰躺的姿态而格外優美,與脖頸相連,漸延伸入被衣物遮蓋之中。

想起方才在殿上,劉安那逾越的目光,與長廊上他二人的故舊之言,劉徇惱恨不已。

他心如擂鼓,雙眼赤紅,連袖中的拳頭也攥起,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噴薄而出。

那是他的妻,光明正大娶回來的妻,在旁人眼裏,他們夫妻二人感情甚篤,堪為典範。

誰能想到,他內裏卻這樣憋屈?日日同床,他這個夫君尚且從未越界。而今日,她卻被一個外人,那樣觊觎的瞧着。

不甘與惱恨猝然升騰,他咬牙切齒的靠近,顫着雙手,悄無聲息拉開遮住她頸下的衣襟,露出一片瑩潤肌膚。

他一陣頭昏腦熱,稍靠近些,氣息不穩,微顫着湊近那處,以唇相觸。

那片凝脂溫熱彈軟,柔滑如絲,勾得他流連不已,一點也舍不得松開。

大約是睡夢中感到不适,阿姝蹙眉嘟唇,嘤咛着動了動。

劉徇驚得猛然松開跳起,喘着粗氣連連後退三步,待看清她仍然雙目緊閉,并未醒來,才放下心來。

可緊接着,懊惱便随之襲來。分明是自己的嫡妻,怎麽稍稍親近,也得如做賊一般心虛?

他渾身的水跡尚未幹透,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發出清晰的聲響,方才床塌上,定也已被他沾濕。一想起她那般毫不在乎的态度,他只覺狼狽不堪,轉頭逃也似的離開,直往書房而去,再不敢回來。

這世上大約再沒哪個男子,比他更窩囊了。

……

第二日,阿姝難得睡到自然醒,直至食時方起。

她舒展四肢,只覺渾身舒坦,瞧一眼床鋪,身旁平整無痕,遂問雀兒:“昨夜大王未歸?”

“不不,大王曾回來,可沐浴後便又走了。”雀兒生怕阿姝誤會,趕緊又道,“大王宿在書房中,未有旁人在側。”

這個“旁人”,指的自然是暫居的鄭女。

阿姝掩唇輕笑,慵懶倚靠在榻邊,任雀兒替她梳發挽髻。她自然不會懷疑劉徇會與鄭女私會,即便昨夜便将婚事定下,以他的為人,定也不會行出任何不妥,只會愈加禮遇。

只是昨夜宴飲定十分勞累,也不知還有什麽樣的要事,會令他撐着精神夜宿書房。

她正胡思亂想,卻聽雀兒忽然“哎呀”一聲,瞪大雙目望着她脖頸處,驚訝而疑惑:“這是什麽?難道是被毒蟲咬了?已是秋末,天這樣涼,不應當再有蚊蟲呀!”

阿姝聞言,趕緊打開妝奁,取出銅鏡湊近,卻見右側脖頸下,鎖骨處,竟是一片淤痕,青青紫紫,觸目驚心。

那痕跡,她并不陌生,若非蚊蟲叮咬,就該是——唇齒吮吸齧咬而成……

她忽然憶起昨日睡夢中,曾恍惚有不适之感,難道……是劉徇?

雙頰陡然滾燙,連同脖頸也迅速泛紅,她趕緊将銅鏡丢回妝奁中不再多看。

雀兒見她異常,小心觀察問道:“阿姝,你可是發熱了?”

阿姝心中羞赧而煩郁,連連擺手:“不不,大約昨夜酒勁還未過去,有些上頭。”

這人為何如此?她身為妻子,自也知盡人倫乃份內之事,若他真要,她還會拒絕不成?

雀兒還要替她取酸漿飲下解酒,卻聽外頭婢子道:“王後,鄭姬至。”

阿姝趕緊攏緊衣領,将那片淤痕遮住,稍整理儀容,才步出。

鄭冬蘭已然入內,一見她,便先行禮問候,态度倒是十分恭敬。

“妾昨日不知王後不善飲,唐突敬酒,請王後恕罪。不知王後今日可大好?”

阿姝請她同坐榻上,聞言微赧,點頭道:“都好了,此事不怪你,只怪我不能飲酒。”

時人皆善飲,如她這般近乎滴酒不沾的,新婚時所飲那一點合卺酒已是極限,昨夜先與衆人同飲,又與鄭女飲,這才稍多了。說出來,這本算件丢臉的事,此時再提,她越發面皮薄。

鄭冬蘭似乎有話要說,同她閑談幾句真定與趙郡的風土人情後,便時不時擡眸望她,仿佛在猜測她為人到底如何。

阿姝雖已嫁作人婦為王後,實則年歲上比這鄭女還小上數月,同為王室女,鄭女這般恭敬又謹慎,令她有些不自在,遂道:“姬若有話,不若直說。”

鄭冬蘭不料她這樣直白,一張白生生的臉騰的憋紅。到底還是女兒家,要談論自己的婚嫁之事,實在難開口。

然想起昨夜父親鄭胥的囑咐,與心頭那道自見過後,便再難抹去的身影,她又鼓足勇氣,挺直脊背,垂首拜道:“阿蘭願以真定十萬兵馬為嫁妝,嫁給大王為姬妾,請王後成全。”

阿姝怔住,悵然望着眼前恭順的女子,心中五味雜陳。

鄭女為翁主與國相之女,亦是出身高貴,想來也自小也是衆星捧月般長大,如今卻将姿态放得這樣低,低到來求她,允其入門為妾。

她心有不忍,想來是昨夜劉徇那一出琴瑟和鳴的戲,令他們皆以為,只有她點頭同意,劉徇才會再娶。

可他們都錯了,娶與不娶,同她從來都毫無幹系,全在劉徇一念之間。

“姬不必如此,大王納新人,我哪有不允的道理?此事不在我成全與否,全賴大王心意。”

“可——大王待王後那樣好,妾冒昧,難道王後于此事,全無半點介懷嗎?”鄭冬蘭猝然擡頭,詫異不已,幾不敢相信她會這樣輕易答應,若換做她,有這樣愛惜自己的夫郎,覺不會輕易讓步。

阿姝眼神有片刻恍惚,唇角溢出一絲苦笑,只搖搖頭,并不言語。

劉徇待她當真有多好嗎?只怕不過是利用罷了。他有野心,有城府,能忍一時之辱,将成一世之名,到時,她再沒了利用價值,只盼他能網開一面,給個體面,令她歸家,便是萬幸了。

鄭冬蘭得了允諾,心中稍定,見她不願再多言,便不久留,起身退下。

臨出門前,阿姝忽然喚道:“鄭姬今日來此,可是聽了何人之言?”

鄭冬蘭不知她為何有此問,遂如實答道:“并無旁人特意告知,只是今晨随阿昭拜見樊夫人,夫人問妾是否有意嫁大王,後提及大王十分寵愛王後,妾才冒昧來訪,可有不妥?”

阿姝微笑,擺手道:“并無不妥。”

……

傍晚,劉徇歸來,面上故作肅穆,踏着沉重的腳步回屋,仿佛十分冷淡。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口的飛速跳動,實在難以克制。只一想到昨日自己偷香竊玉的行徑,他便十分懊惱。

屋裏衆人,自阿姝到婢子們,一見他這幅模樣,也不由跟着板起臉來,誰也不敢說話,只默默動作。

阿姝照舊靠近,替他寬衣,舉手間,卻教他一眼便瞧見頸側露出的那一小塊青紫。他愣了愣,想起昨夜的一瞬旖旎,方想起,那竟是自己留下的痕跡。

可他記得自己分明不過蜻蜓點水,怎卻會有這樣斑駁的印記?

心底懊惱愈盛,他耳根泛紅,越發懷疑,她已知曉了自己的行徑。

這屋裏他是再待不下去了,仍是匆匆沐浴,便往書房而去,即便已無事可理,仍是遲遲不出,大有再度留宿之意。

阿姝派人去瞧了兩回,遂不再等候,自在屋中讀一會兒書簡,練一會兒書法,便自盥洗安寝。

而西側宮室中,卻有人動了心思。

劉昭命人做了幾樣可果腹的糕餅并暖胃的羹,裝于食盒中,領着鄭冬蘭徑直往書房而去,遣退婢女後,小心敲門道:“阿兄,可否要我入內?我替你送些吃食來。”

鄭冬蘭在她示意下并未出聲,劉徇正仔細讀着手中簡冊,聞言未多想,便揚聲令入內。

劉昭将食盒塞入鄭冬蘭手中,一言不發,便将她推入門內,自己卻只留在外頭。

鄭冬蘭不料她會如此,一時羞澀,提着食盒立在門邊,怎麽也不敢再入內。

劉昭在外頭瞧着着急,咬咬牙由伸手用力推她一把,便轉頭跑開。

鄭冬蘭被推得站不穩當,趔趄幾步,發出狼狽的聲響。

“怎這樣不小心——”劉徇聞聲才擡頭,卻見來人并非妹妹,卻是鄭女,到嘴邊的話不由又頓住。

鄭女面頰塗脂,雙唇點绛,一身留仙裙,娉聘婷婷,妝發與昨日宴上,趙姬驚豔四座的裝扮相類,俨然是刻意打扮過的。

定是阿昭的主意。

他面有不愉,卻不好沖鄭冬蘭發作,遂示意她放下食盒,緩下神色道:“多謝鄭姬好意,時辰不早,姬早些回吧。”

說罷,便又低下頭看書簡,再不望她。

又是這般視而不見。

鄭冬蘭一腔羞澀與熱情只覺被撲滅大半,心底有許多難堪,咬唇含淚半晌,忍不住道:“大王,為何待我如此冷落?”

她自問雖不如趙姬美貌,卻也端莊秀麗,更出身真定王室外戚,實不至于被這般對待。

劉徇心底有不耐煩,卻仍做惋惜狀,沖她溫和道:“孤心中只有王後,新婚未有一年,便要再娶,王後定會傷心。”

原以為鄭冬蘭該就此知難而退,卻不料她眸中陡然生出希望,殷殷回答:“若是因此,大王不必顧慮,今日王後親口所言,絕不會幹涉此事。”

劉徇聞言,面色卻倏然冷下,連書簡也不看了,沖案上一丢,冷笑一聲:“是嗎?她當真這樣說?”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二合一更新!

感覺自己被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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