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顯示不出的僞更) (5)

說的沒錯,他很急,急得不惜連做男人的臉面都不要,在一個寡婦出力出人,而他什麽都不用幹的情況下,還要這個寡婦永遠地守寡下去。”

“你不是真愛圖坦卡蒙嗎?”邁裏特蒙簡直要瘋了:“你現在說你不願意守寡?”

阿肯娜媚抿了抿薄唇,因為對她來說,守寡等于喪命,便冷冷諷刺道:“姐姐的話似乎是你願意為霍姆海布守寡的意思,那你到手沒幾天的紫水晶大項鏈是給誰去還債了?”

邁裏特蒙一下子語塞,她和霍姆海布是政治聯姻,她年紀不輕,霍姆海布年紀更大。兩人各玩各的,霍姆海布只要求孩子的血統是屬于他的,別的一概不管。只要不鬧出醜聞,二人彼此之間倒是很談得來。要說邁裏特蒙會為霍姆海布守寡終身,這比霍姆海布百戰百勝的概率還要小些。

霍姆海布是阿蒙霍特普四世時代的軍中将領,而也就是在那段時期,埃及喪失了在三世時候降服的亞洲大片土地,就連南方的努比亞也蠢蠢欲動,金子上貢逐年遞減,霍姆海布要不是皇太後的大女婿,他那些所謂“戰績”簡直贻笑大方。

邁裏特蒙讨了個沒趣,又不敢在皇太後面前造次,不知道阿肯娜媚這個陰險的女人許給了納菲爾提提什麽好處,竟然讓皇太後史無前例地維護了她。

皇太後是個什麽德性,邁裏特蒙是很了解的,她并不是會去顧慮兒女的人,她做事所有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權勢,邁裏特蒙卻忽視了自己幾乎得到了皇太後全部的真傳,所以母女二人總是時不時地防備對方,想着扳倒對方。

納菲爾提提打發走大女兒,才略微顯示出一些憂心忡忡來:“霍姆海布雖然不聰明,可他手裏有軍隊啊。”

“那就找個替代的人,然後找個國家開刀樹立軍功。”阿肯娜媚早就有了主意:“只要能夠取代霍姆海布在軍中的威信,就足以為我們所用了。不然霍姆海布在九大高官裏說一不二,新任的宰相哈紮又沒有服衆的權威,霍姆海布很快會成為第二個阿伊,不過好在他比較愚蠢。”

皇太後是個在大事上随波逐流,不然也不會總被權臣轄制。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死後,被阿伊挾持回底比斯、被阿伊挾持着複辟阿蒙神,又被阿伊挾持她看中的傀儡圖坦卡蒙,都讓皇太後憋悶,她并不想看到再一個權臣的誕生,如果權力要集中在一個人手裏,那就集中在自己手裏好了。

至于阿肯娜媚這個女兒,雖然似乎開了竅,但她甚至不會打扮自己、不懂得利用得天獨厚本錢,用更輕松的方式去降服男人。皇太後覺得她除了性格古怪、表情木讷,本質對自己毫無威脅。所以她寧可阿肯娜媚在皇妃的位子上,也不想看到和自己性格相似的邁裏特蒙來興風作浪。

就在埃及衆臣無可奈何地接受西臺皇子将要和埃及聯姻的事實的同時,西臺國內正在為賽那沙準備遠行的各項事宜緊張忙碌。

西臺位于安納托利亞山巅,培育得出勇敢堅毅的戰士,卻培養不出豐饒富足的物産。凱魯清點賽那沙随行的財貨,很有些乏善可陳,由屬國呂底亞上貢的一百箱銀白金錢幣和飾品,巧手的亞述商人帶來的整整一馬車的男式袍裙和飾品,還有一些西臺特色的家具、花瓶以及各種青銅器,甚至包括戰場上必須的武器,還有一車高原特色幹果及稀罕的野蜂蜜。

畢竟是男方類似入贅,不能比照着公主出嫁的嫁妝來置辦,凱魯征詢了一下伊爾邦尼的意見,在皇帝和朝臣不會反對的最大容忍限度內,又給賽那沙的随行隊伍加入了十輛嶄新的戰車,車軸全部以精鐵打造。

為了顯示賽那沙的高貴身份,凱魯的本意是想打造一輛黃金戰車,但時間顯然來不及,最終凱魯還是找了工匠在一個月的時間內,給其中一輛戰車全部貼上了金箔。

就連夕梨看了,也覺得凱魯做得面面俱到,就連見過天下奢華的埃及人,恐怕也不得不說賽那沙的財産十分高貴而體面,因為精鐵,偏偏就是富甲天下的埃及如今最為缺少的珍貴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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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賽那沙見到那輛貼金戰車的時候,竟然想到的還是那位意氣風發卻英年早逝的法老,賽那沙本人的氣質,似乎并不适合這輛張揚的戰車。

此去一別,恐怕今生再難相見。夕梨猶豫再三,告知凱魯自己希望以戰争女神的身份,護佑賽那沙前去埃及的道路。雖然之前因娜姬雅皇妃的詭計導致了不愉快,凱魯卻相信賽那沙的冷靜與克制,他欣然同意了夕梨的要求,既然自己不能離開西臺,就讓夕梨代替自己盡一個哥哥的責任。

坐船度過大綠海是最快的選擇,但要如果船只遇上大浪,只有一個下場,就是全船翻覆。為了保證聯姻能夠順利進行,西臺皇帝最終與埃及方面商量決定,讓皇子通過敘利亞沙漠進入埃及境內,一旦過了邊境就交由埃及一方前來迎接。沙漠雖然有危險,但是不至于像海洋一樣瞬間吞沒所有人,第四皇子全員成功到達埃及的可能,要比渡海大上許多。

阿肯娜媚并不清楚賽那沙失蹤的原委,也不知到底誰是他命喪黃沙的元兇。但是她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地步,賽那沙若是死了,她費盡力氣清除阿伊則完全沒了用處。至少三兩年之內,她需要一個擋箭牌,就算賽那沙被紮成一個刺猬也好。

何況她直覺賽那沙是個不錯的人選,她看着圖坦卡蒙與他接觸過,這個皇子并不如圖坦卡蒙那樣,是個天生霸氣的君王,掌控他或許會很簡單。阿肯娜媚甚至先入為主地覺得,除了有一身強健的體魄,這個男人并不需要她刻意忌憚。

主意打定,阿肯娜媚找來與自己體型、外貌相仿的四公主涅弗爾拉,涅弗爾拉與她感情甚好,阿肯娜媚的傳召她自然是無不聽從的,只是當她第二天在皇宮裏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主卧室的皇妃大床上,身邊是神色緊張的安普蘇,桌上有一卷紙莎草紙的留言,上頭壓着一個黑玻璃耳飾。

涅弗爾拉驚慌失措地帶着這些東西去找皇太後,皇太後看到那只碎裂但經過修補的黑玻璃耳飾,竟然有一瞬間失神。看到阿肯娜媚把涅弗爾拉打扮成皇妃的樣子,她大約知道阿肯娜媚是去幹嘛了。

信上是這樣寫道:“母後,我們都知道霍姆海布一定不會讓西臺皇子毫無阻礙地來到埃及,我必須親手阻止他的陰謀。同時,我希望能夠親眼見見我未來的丈夫,确定他不是一個輕易會死去的人,畢竟我不希望自己很快又成為寡婦。涅弗爾拉與我相像,請她留在宮中暫代我,就說我生病不能出現在衆人眼前,蒙妲麗會全權負責我的病情。請給我兩個月時間,兩個月,我一定會按時回來。”

納菲爾提提十五歲出嫁前夕還曾向與自己的弟弟馬蒂私奔,如今她那個私自跑出皇宮的女兒已經十九歲了,這是遲來的反抗與叛逆嗎?納菲爾提提把黑玻璃耳飾交給自己的雕刻師,讓他将黑玻璃作為自己的眼珠鑲嵌,然而耳飾只有一只,另一只在自己的弟弟馬蒂手上。她看着米坦尼滅亡,今生今世怕是都沒有機會擁有那對黑玻璃一樣鮮明如初的眼睛。

孟斐斯城內,城守羅德那又開始他雞飛狗跳的一天。

一大早,他迎來了底比斯盧克索神廟派來的女祭司,這位披着鬥篷、蒙着面紗的女祭司帶來了盧克索的大祭司妮法娜拉的親筆推薦信,直說這位優秀的後輩一定能夠帶領下埃及的迎親隊伍成功穿梭于沙漠中,接應到埃及的新法老。

阿肯娜媚碧綠的眼睛打量面前的矮胖城守以及城守臉上的緊張表情,狐疑道:“羅德那大人,盧克索神廟告知我今天是出發日期,但是我想我并沒有看到拉姆瑟斯将軍?”

羅德那笑得十分尴尬,這位可是盧克索的高級祭司,和她一比,孟斐斯的神職人員簡直是鄉巴佬,要是有什麽不好聽的話傳回去,足夠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這時有随從附耳過來,說已經找到了拉姆瑟斯,阿肯娜媚離得近,聽到了“妓~院”之類的字眼,她不由地皺緊了眉頭。

這時,有個金發的英俊年輕人打着哈欠走過來,大白天的左擁右抱着兩個嬌豔的女人,兩個女人叽叽喳喳地不停獻媚,反複在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年輕人熟練地敷衍着她們,一雙眼睛卻朝着阿肯娜媚所在的位置瞥了過來。

阿肯娜媚久居深宮,聽過拉姆瑟斯的名字,卻從來沒見過他,因為在他嶄露頭角的時候,阿肯娜媚則被埋沒在殘酷的宮廷鬥争中了。但是阿肯娜媚一見到他,就确定這麽一雙精明冷淡的異色雙眸,絕不屬于一名被酒色掏空身體的主人。

同樣的,拉姆瑟斯也一眼看到了她。埃及是一個擁有四方來客的大國,什麽樣的長相都不稀奇。但是這個把自己蒙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碧波般綠眸眼珠的女人,讓拉姆瑟斯感覺那眼波似乎是尼羅河沉靜的波濤,緩緩蕩漾在人心頭。

莺莺燕燕笑聲不絕于耳,拉姆瑟斯推開兩個女人,接過副官約書亞遞過來的納美斯頭巾和佩劍,懶懶地着裝,露骨地看了阿肯娜媚半晌,才對氣得臉紅的羅德那道:“喲,羅德那叔叔,老當益壯,起得真早。”

羅德那恨不得給他一拳,但是礙着阿肯娜媚在場,他不好發作,只好憋着氣道:“盧克索派來的引路祭司已經到了,就是這位高貴的女性。”他幾乎是從牙縫裏吐出字來:“尼羅河三角洲守備小隊長拉姆瑟斯,你該帶着迎親隊伍出發了!”

拉姆瑟斯嘿嘿一笑,看似恭維實則諷刺道:“盧克索的祭司來這種地方,這位西臺皇子的歡迎儀式規格真是很高啊!”

阿肯娜媚正待接話,突然覺得後背一涼,原來拉姆瑟斯吹了聲口哨,盯着鬥篷裏頭濃纖合度的曲線道:“大城市來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連屁股都那麽翹!”

☆、41

這個阿肯娜媚寄予厚望的,據說有着非凡軍事才能的年輕将領,竟然打一照面,就先掀了阿肯娜媚的鬥篷,窺視她輕薄亞麻裙下的曲線,毫無顧忌地用言語調~戲她。

不說她是皇妃,盧克索女神廟的女祭司都是必須守身的職業女性,阿肯娜媚不知道拉姆瑟斯是否真的是色~欲熏心,以至于出手毫不顧忌,但他這種行為絕對是離經叛道的。更何況阿肯娜媚不過只露一雙眼睛,何至于引得旁人如此窺探?

阿肯娜媚還未做反應,羅德那先叫了出來,伸手就拿手上的草紙卷拍打拉姆瑟斯的後腦勺:“拉姆瑟斯,你怎麽可以對祭司做這種事,這會被降下神罰的!你讓你死去的老爸怎麽安心,他花了一輩子的積蓄……”

羅德那的話立刻打住,但已經漏了口風,拉姆瑟斯無所謂地笑道:“是啊是啊,他花了一輩子的積蓄給我買到這個小隊長職務,然而現在,我要去迎接一個外國人來做埃及法老,這可真是個好差事!”

阿肯娜媚心頭一滞,知道拉姆瑟斯這是對埃及西臺聯姻的不滿,那麽她要如何延攬他,就是個難題了。她悄悄地退開一步,不意外地發現兩個歡場女子正惡狠狠地盯着自己,她清清喉嚨,沙啞聲從面紗下傳出來:“拉姆瑟斯隊長,請您尊重穆特女神的祭司,不然您很可能因為觸怒女神,迷失在沙漠裏。”

大約是沒想到阿肯娜媚聲音這樣粗噶,拉姆瑟斯皺了皺眉,好似失去了興趣。

這時,副官約書亞已經将拉姆瑟斯的馬車拉了來,給兩匹敘利亞進口的戰馬喂足了草料,檢查齊備了車身,把缰繩交到拉姆瑟斯手上:“隊長,我已經傳令下去,我們會和您在西奈半島的邊境第一要塞的西勒堡壘會合,您現在可以出發了!”

阿肯娜媚和羅德那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支迎親隊伍不是該由士兵、禮儀官、占蔔家、随從及侍女組成,足足有五百人之多嗎?而聽拉姆瑟斯的意思,他似乎是要撇下衆人,自己先行出發?

“這可真是趟苦差事,希望皇妃殿下看在我忍氣吞聲把那個外國皇子接來的份上,能給我足夠多的報酬,最好是升官發財一并來。”拉姆瑟斯扣上牛皮綁帶,然後将車底一把弓箭拿出來扔給阿肯娜媚,阿肯娜媚下意識地接了:“既然是盧克索的祭司,那應該都會射箭吧。約書亞,你留下安排所有人的出行事宜,我帶着這位祭司先走了,希望穆特女神會為我們指路!”

羅德那來不及阻止了:“拉姆瑟斯,等等……”

金發的男人拽過阿肯娜媚的鬥篷,單手掐住她的腰就把她拉到車上,阿肯娜媚剛剛站穩,拉姆瑟斯已經一甩缰繩,馬車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阿肯娜媚連忙緊張地扶住車身,只聽拉姆瑟斯笑道:“好細的一把腰,小隊長和女祭司孤男寡女同路,小隊長看來不虧。”

阿肯娜媚是個少話而沉穩的人,她很确定自己完全受不了拉姆瑟斯的這種不羁的個性,馬車在孟斐斯的石子路上颠簸得厲害,眼看就要沖出城門,她極力站穩身體,克服那種暈車欲嘔的沖動,立刻大聲要求:“拉姆瑟斯隊長,請你立刻放我下車。”

“什麽?你要下車?”拉姆瑟斯掏掏耳朵,好像風大聽不清楚的樣子,手上卻打馬更急,然後惡意地笑了:“祭司,我不知道底比斯為什麽要派你來,但是我身邊絕不留無用的人。你要下車可以,看到城門口那棵樹了嗎?射中它,我讓你下車。射不中,我扔你下車。”

“拉姆瑟斯隊長!”阿肯娜媚有點後悔來找這人,這位軍人顯然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你很清楚,祭司只射樹枝,不射箭矢!”

“我也清楚,人只要逼一逼,什麽都能學會。”拉姆瑟斯說:“你時間不多,我們馬上就要駛出城門了。”

圖坦卡蒙從前是怎麽教過自己的,雙腳分開、肩膀放平、雙手打開,瞄準對象,但是不要引弓太久,立刻發射。拉姆瑟斯沒有給阿肯娜媚出難題,因為那棵樹離他們只有十步遠,而且有人腰身那麽粗。只是要在晃動劇烈的馬車上射中目标,阿肯娜媚也着實了不起。

阿肯娜媚可以義正言辭地主張自己的權利了:“我做到了!放我下車!”

這個駕車的男人顯然是個無賴:“風太大,我聽不清!”

馬車飛躍過城門,守軍認出是言行不羁的拉姆瑟斯小隊長,沒有人上前阻攔。馬車往東北方向跑,經過荒蕪的尼羅河三角洲,拐上“荷魯斯大道”,這條路是通往西奈半島,并延伸至敘利亞沙漠的捷徑。

二人晌午出發,幾乎不停歇地策馬奔跑了半天,才進入到西奈半島的邊境堡壘。那裏的守衛檢查了拉姆瑟斯的通關文書和阿肯娜媚的身份證明,雖然狐疑為何迎親隊伍只出現兩個人,但是上頭的事情也非他們可以置喙。拉姆瑟斯要到了一間房,到了這個地步,阿肯娜媚也不和他計較了,和衣睡在角落裏,她以為自己會在這個堡壘度過無聊的許多天,沒想到第二天天不亮拉姆瑟斯就把她拖了起來。

“上來。”拉姆瑟斯指指馬車。

“你瘋了!”阿肯娜媚完全不明白拉姆瑟斯在想些什麽:“就我們兩個進入敘利亞沙漠,你這是瘋了!”

拉姆瑟斯鐵了心地把阿肯娜媚揪上車,因為一方掙紮一方壓制,阿肯娜媚的鬥篷被扯得歪下肩頭,拉姆瑟斯看到她來不及戴上面紗的臉,竟然是個皮膚微黑的女人,他不知為何有些失望。好在阿肯娜媚五官精致、眼眸澄澈,不至于荼毒拉姆瑟斯的眼睛:“夠了,你這個女人,你到底是不是埃及人?哪有埃及人在太陽底下披鬥篷的?何況你還長得那麽黑?”

感謝蒙妲麗調制的藥膏,微黑的皮膚至少起到了混淆視線的效果。阿肯娜媚平穩一下呼吸,從拉姆瑟斯手裏扯回鬥篷:“我已經夠黑的了。”

拉姆瑟斯“嗤笑”一聲:“喲,女祭司還挺愛美。其實黑皮膚的女人也不錯,你知道的,那些努比亞的黑妹,”拉姆瑟斯比出一個葫蘆形的曲線:“胸挺屁股豐滿,黑不黑的有什麽關系。”

“你給我抓好缰繩!”阿肯娜媚緊張地看着拉姆瑟斯比劃女人的胸和屁股,缰繩差點脫手:“我們要去哪兒?”

“邊境城市艾涅沙,那裏屬于敘利亞沙漠的腹地,深入國境線,有一處綠洲,就是雙方約定碰面的地方。”拉姆瑟斯踢踢腳下,示意阿肯娜媚去看戰車上充足的物資:“不過我們暫時不需要補給,稍微越過一點邊境提前見見西臺皇子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這完全出乎阿肯娜媚的預料了,她不知道拉姆瑟斯要做什麽,但是她不願聽之任之。畢竟她冒險前來,最大的目的是要摸清楚拉姆瑟斯的路數,而不是真的去見那個未來的丈夫,她沉默半晌,看着戰車兩邊飛速倒退的沙丘,突然趁着拉姆瑟斯駕車飛越一道躺着枯木的溝壑時,抽出他腰間的佩劍,抵住了他的後頸:“拉姆瑟斯隊長,你到底想幹嘛?”

“我要是你,會把刀尖對着喉頭,”拉姆瑟斯絲毫不減速:“後頸未必能夠一刀斃命,不過你要是真的砍下來,咱們就得翻車了。”

阿肯娜媚拿刀面拍拍他的脖子,拍得拉姆瑟斯汗毛豎起來,這種佩劍可是雙刃的,然後他就聽到那獨特的沙啞女聲道:“車上那麽颠簸,我的手可不太穩。”

拉姆瑟斯決定不再作弄她了:“好吧,阿肯娜媚皇妃,請把刀放下。”

“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阿肯娜媚幹脆地還刀入鞘,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還要聰明,現在兩人孤身處在沙漠中,雖然拉姆瑟斯對她動手沒有什麽明顯的好處,不過拉姆瑟斯把她帶進沙漠腹地本也沒有什麽道理可講。

“底比斯來的女祭司,喉嚨沙啞,一雙綠眼,瞎子才看不出,皇妃殿下太天真了,也就我的羅德那叔叔會相信你的鬼話。”拉姆瑟斯得意洋洋的,讓阿肯娜媚覺得很礙眼:“不過這黑皮膚倒是弄得不錯,讓我也不确定自己的判斷,所以我試了試你,皇妃殿下也沒有否認嘛!”

自己在和聰明人的周旋中落了下風,阿肯娜媚平靜地接受自己經驗不足的事實,在拉姆瑟斯譴責的目光中,光明正大地将那把還算稱手的佩劍占為己有:“那麽你現在可以說了吧,為什麽把我帶到這兒來?”

拉姆瑟斯一臉莫名其妙:“皇妃殿下親自莅臨孟斐斯,加入迎親隊伍,不就是為了提前看一看自己的未來丈夫嘛?這有什麽難以理解的,女人家都愛俊美的少年,我這是成全你的心願。”拉姆瑟斯看着阿肯娜媚黑了臉,突然來了一句:“我小時候曾見過阿蒙霍特普四世法老,要不是你的眼睛真與他一模一樣,我本來不能确定……”

自己父親的名字是全埃及人的禁忌,但顯然不是拉姆瑟斯的,此人不拘禮俗,也不怕強權,阿肯娜媚在深宮中,也曾聽說過他嫌棄霍姆海布無用。當時已經是法老的霍姆海布不得不忍氣吞聲,人憑自己本事吃飯,與西臺的正面戰場上,埃及是少不了拉姆瑟斯的。

阿肯娜媚喃喃一句:“你還見過我父親……”

“我小時候上過書記官學校,法老親臨檢查過教學,我本來走的是文官的路子,不過我不感興趣。”拉姆瑟斯似乎也很懷念:“這雙綠眼睛可真不錯,不過長在女人臉上堪稱完美,長在男人臉上就未免敏感多疑,改革雖好,手法卻不對,要是換做我來……”

拉姆瑟斯猛地噤聲,意識到自己說了逾矩的話,他偷偷去看阿肯娜媚,發現對方沒有反應,似乎是沒有發現的樣子,他清了清喉嚨:“這樣吧,我賣殿下一個消息,西臺的賽那沙皇子,可是個美男子喲!”

“那我運氣不錯!”阿肯娜媚對賽那沙不感興趣,她咀嚼着拉姆瑟斯的失言,他不忌諱提起自己的父親,甚至于對改革有自己的想法,那麽至少說明他對阿蒙神廟龐大的勢力也是不滿的。只要找到一個彼此共同的目标,就有合作的可能,阿肯娜媚充滿了信心。

戰車駛過艾涅沙城的時候停也不停,直奔城外十幾裏開外的一處綠洲。拉姆瑟斯唯恐被人發現,有意減緩了速度,等到确定不遠處傳來的是刀劍相交的聲音,他徹底停下馬車,示意阿肯娜媚随自己步行。

阿肯娜媚披着埃及不常見的鬥篷,竟令拉姆瑟斯腳下也防不勝防,踩到鬥篷下擺一絆,兩個人連滾帶爬地從山丘上翻了下去。拉姆瑟斯正要抱怨,阿肯娜媚低斥一聲“閉嘴”,從山丘後面小心地冒出頭去,看來人發生了什麽事。

轎子、載滿馬車的財貨和酒水食物零落四散,交戰的兩方都是穿着西臺服裝的士兵,一方明顯着了道,行動遲緩、體力不支,倒下只是時間問題。拉姆瑟斯看了幸災樂禍:“千辛萬苦跑了老遠來看西臺內讧,倒也是很值得啊!”

阿肯娜媚糾結心頭的疑團終于解開,原來賽那沙的失蹤是因為西臺的內鬼,看來西臺國內也并不是鐵板一塊。二人看了一會兒,發現原本穩輸的那方形勢漸漸逆轉,竟沒有被剿滅。

人群包圍着的中心殺出一個手執鐵劍、利落砍殺的年輕人,他身形高大、體魄強健,金褐色的秀發随着迅猛的動作飄揚,細膩結實的肌肉在浸了血的衣衫裏微微鼓出,随着劇烈的呼吸起伏。但是這位身手不凡的年輕人顯然也有些狼狽,因為他要護着身上背負的女人免受傷害。

阿肯娜媚斜睨了眼拉姆瑟斯,冷冰冰的綠眸看得拉姆瑟斯心頭一跳,只聽這位殿下問道:“這個狼狽的男人,就是你口中的美男子嗎?”

☆、42

沙漠的旅途十分艱苦,在邊境城市艾涅沙不遠的一處綠洲附近,西臺送親隊伍裏好幾個士兵怨聲載道,明明艾涅沙已近在遲尺,卻直嚷着要休息。賽那沙體諒衆人行程艱辛,思忖再三,看着頭上烈日炎炎,到底還是同意按照地圖标示到達了偏離既定路線的綠洲稍事休整。

夕梨放阿斯蘭獨自去吃水草,伴着賽那沙在河邊鋪好的毯子上坐下,馬上有士兵體貼地為他們布置酒水食物,趁這個間隙,她伸展了一下四肢,就着水源洗了洗幹燥粗糙的手腳,松了口氣道:“賽那沙皇子,順利的話,我們今天就能到達艾涅沙了。”

賽那沙飲了一口葡萄酒,感覺每個毛孔都在蒸騰着熱氣,太陽直射下來,剛剛冒出的汗水便消失在皮膚上,那口葡萄酒還沒落到肚子裏,就沒了影。

夕梨也有這種幹渴的感覺,仰着頭一口氣喝完了一杯。

“你慢點……”賽那沙剛剛露出笑容,卻猛地一僵,一個念頭劃過腦際,令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還有半天的路程,他就能到達與埃及約定的見面地點。凱魯曾經在出發時成功阻止了娜姬雅皇妃派出的追兵,可是如果他是娜姬雅皇妃,為什麽要在西臺國內派私兵追殺,從而落下把柄,卻不是在邊境這種容易栽贓埃及的地方進行暗殺呢?

唯一的解釋是,出發那時的追兵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危險,始終潛藏在這個送親隊伍裏,就在他的身邊。

“果然吃喝之後就犯困了呢。”酒杯從夕梨的手指間掉了下來,砸在黃沙上,沒有滾很遠,殘餘的鮮紅葡萄酒汁滴在沙漠裏,讓賽那沙有一種碧血黃沙的不祥預感,夕梨喝得又急又多,明顯已經中了招,其餘士兵大約也是如此,此時發難硬拼的話,賽那沙一人并沒有把握。

于是他将計就計,假裝做出毫無防備暢飲的模樣,卻是手腕一轉,将酒液盡數倒進了身後的沙漠,拿黃沙快速掩埋了。然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又和夕梨說了幾句話,眼皮就耷拉了起來。

見時機成熟,十個奸細撕下了僞裝,這些娜姬雅皇後的親兵開始屠殺毫無反抗能力的普通士兵。其中一個領頭的朝賽那沙和夕梨的方向走來,笑嘻嘻地打量兩個中了藥的人,嘴裏還嘲笑道:“什麽皇子,什麽戰争女神,一下子就放倒了,不過都是些蠢貨!”

說着他就要舉刀砍下二人的頭顱,好回西臺換取大筆的賞金。誰知賽那沙早已識破他們的詭計,不過是假裝暈迷,卻是把佩劍藏在了懷裏。千鈞一發之際他微微側身,露出的劍身折射耀眼的陽光映在奸細的眼睛上,讓人瞬間什麽也看不清。

奸細大叫一聲“該死!”賽那沙已經暴起洞穿了他的胸膛,西臺的武器都是為了殺人設計的兇器,堅硬的鐵劍劍身刃面上還開着凹槽,方便刀子紮進去的時候給敵人放血,賽那沙拔出刀子的時候,整條前臂都已經染紅了。

正在屠殺普通士兵的奸細們很快發現了此處有一條漏網之魚,有兩人連忙趕來支援。葡萄酒能夠加速血液循環,藥效發作尤其劇烈,賽那沙雖然只抿了一口,眼下看人都有兩個重影。至于夕梨,則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見夕梨沒法清醒,賽那沙不得不抱着她退到三面環沙、背後是水的有利地形,這樣他就不用擔心有人從背後偷襲夕梨,以至于讓他分心。他一面與兩人纏鬥,一邊喊道:“還能動的人,想辦法拖住奸細,然後上戰車逃跑!”

這麽一喊,奸細們發覺賽那沙的狀态根本不像中了迷藥,他們的目标只是奉皇太後之命,殺害賽那沙,阻止他成為埃及法老,并且把這件龌龊事栽贓在埃及身上。既然賽那沙沒有中招,他們就不得不集中所有優勢力量針對他,數個奸細開始圍到賽那沙身邊,普通士兵幾乎都動彈不得,沒法為賽那沙解圍。

這也是為什麽阿肯娜媚和拉姆瑟斯一開始看到一個緊密的包圍圈,外圍只有西臺士兵內讧,最後賽那沙又背着個女人殺出重圍的原因。

看着那個渾身浴血的年輕人,背上還負着個女人,怎麽看都不像別國的皇子來和親,倒像是一對兒私奔不成的小情侶。至于賽那沙的五官在遠距離也不能分辨,幾乎都被奮戰間的汗水和血腥糊住了。

對于阿肯娜媚關于美男子的質問,拉姆瑟斯“嘿嘿”一笑,随後正色道:“不管怎麽說,那是您的未來丈夫呢,皇妃殿下。”拉姆瑟斯把難題抛回去:“要不要施以援手呢?”

就算阿肯娜媚願意讓賽那沙死,也不能讓他死在國境上,否則屆時埃及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更何況賽那沙對于她的長遠目标,有非常好的擋箭牌作用,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是時機要拿捏好。

面前的人,明顯還沒有山窮水盡。

阿肯娜媚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這樣沉得住氣,看着更多的西臺人就在自己面前死去,看着賽那沙背負着一個女人竭盡全力、左支右擋,拉姆瑟斯看看阿肯娜媚,又看看那對倒黴人,摸了摸下巴:雖然還沒有正式聯姻,但顯然和親還帶着個女人的西臺皇子已經觸怒了皇妃殿下,女人吶,還真是一種複雜又可怕的生物,哪怕她不喜歡的一身衣服,也未必會容忍別的女人上身呢!

見賽那沙雖然強弩之末,己方卻仍然近不了身。奸細們開始惱羞成怒,慢慢以賽那沙為目标,在外圍環繞成一個扇形,開始齊射弓箭、投擲長矛,賽那沙畢竟血肉之軀,如何抵擋得了這樣密集的攻擊,不一會兒身上就已挂了彩。

其中一名奸細陰測測笑着,趁賽那沙不備繞到他的側後方,一箭正中神志不清的夕梨的背心。夕梨悶哼一聲,箭矢在近距離的強大穿透力同樣作用在賽那沙身上,令他往前一個踉跄差點撲倒在地上,他半跪着想要站起身,卻發現一根長矛朝自己紮過來。

阿肯娜媚這時點點頭,拉姆瑟斯以驚人的速度跳上戰車,兩匹躲在樹後默默啃草根的馬得到了充足休息,和它們的主人一樣無所畏懼,揮舉着四蹄就往人群沖去,當場就有兩個奸細被馬匹踩斷了胸骨,幹脆的骨頭被踏成碎片的聲音震懾了所有人。

拉姆瑟斯在戰車上利落揮鞭,又将兩人當場打得吐血,一人手中長矛脫力,拉姆瑟斯在半空中截住這一把難得的西臺鐵器,捅進近前一人的胸膛,穿胸而過。一瞬間的功夫,五個人已經死在他的手裏。

危機解除,賽那沙來不及問為何拉姆瑟斯會從天而降,也沒空去計較兩人曾經的過節,在援兵到來之際,他信心大增、愈戰愈勇,夕梨幾番差點從他背上滑下去,險象環生,拉姆瑟斯頗有餘裕,也不幫忙,只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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