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無鹽鎮(7)

沉默半晌後,還是郁青先開口打破了這奇怪的僵局。

她語氣柔和的問世安:“好吃嗎?”

世安下意識地點頭答道:“很好吃!”

郁青又不動聲色的問:“那你吃飽了嗎?”

世安立即答道:“吃撐了。”

玄殊&春蘭&行遠:……

世安瞟見他們神色才反應過來,便紅着臉拼命找補道:“我不是故意吃你那麽多東西的!”

郁青沉思了一瞬後,吩咐道:“春蘭,再上幾份瓜果點心來。”

“不用了,桌上這些已經夠吃了!”

世安立刻拉住春蘭,一雙好看的眼睛卻無比留戀的望向她即将走去的方向,還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

其他幾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包括行遠在內。

屋子裏瞬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唯獨世安有些羞赫,又有些氣惱:笑什麽笑!從渭水城那大酒樓出來後,就到了這無鹽鎮。一路上都在觀賞風景和談話說笑,方才那場打鬥更是很耗費體力的好嗎,她早就被餓得前胸貼肚皮了!

而且她現在可是一只正在長身體的小老虎,自然需要大量進食……

不等郁青再次吩咐,春蘭就已經強忍着笑意轉身去取瓜果糕點盤子了。

世安氣惱地低着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頭埋進臂彎中不說話。

郁青看着這樣孩子氣的她,突然快活的笑出聲來:“真沒想到這時候的你,居然是這樣的……”

這話讓玄殊和行遠同時收斂了眼中笑意,轉而鄭重的看向世安。

世安從指縫中偷偷看郁青,甕聲甕氣的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呀?”

春蘭恰好帶着一份食盒回來,将諸多精美的糕點瓜果在世安面前一字擺開。

世安眼睛一亮準備伸手去拿,卻又立刻像被火燒般縮回了手,忐忑的看着其他人。

玄殊轉了轉眼珠,故意拿了塊最好吃的、也是唯一一塊的點心,作勢放進嘴中,引得世安眼巴巴的看着他。

“瞧你那樣,”玄殊再次噗嗤一聲笑出來,把糕點遞給她,“吃吧吃吧,不跟你搶!”

世安怯怯的看了眼郁青,見她唇角含笑點頭後,才接過來小口咬着。

哇,這點心可真好吃呢,好吃得叫人骨頭都酥軟了……

見世安惬意的眯着眼睛,癱坐在太師椅上,郁青身上的冷冽之氣也淡了許多,倒不像是高高在上、嚴厲冷漠的鎮主大人,而像是個親切寬容的姐姐了。

春蘭在心中暗自感嘆着她的變化,猜想道:鎮主大人居然如此毫不掩飾對這位世安姑娘的偏寵,難道這個世安是她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女嗎?

不過鎮主大人看起來,也并沒有很大歲數啊?

噫,話說起來,鎮主大人到底活了多少歲,鎮中女子們都不知道诶……

行遠坐在世安身側,直視着面具後郁青的雙眼,用眼神質問她:你到底想對世安做什麽?

郁青卻并不看他,甚至避開了他的眼神,依然專注地看着正在進食的世安,似乎對她格外感興趣。

搖着泥金紙扇的玄殊自然是郁悶又無奈的,他辛辛苦苦敲“那扇門”敲了那麽多年都沒敲開,帶着這個小吃貨來門就開了。

偏生青青還對她百般呵護與關愛,各種毫無痕跡的照顧她,甚至還帶她去看無鹽鎮中的秘境之一——如意坊……

哼,青青她到底是何時對這小母老虎如此青睐有加的?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她的嗎?難道說,是從那件事之後?

……

屋內幾人各懷心思,眼睛卻都盯着世安瞧。

世安被這幾束目光紮得渾身難受,也沒心思繼續吃食了,便放下手中糕點,小心翼翼地跟郁青求證道:“鎮主大人,我真的贏了你嗎?”

“是的。”郁青颔首示意春蘭退下後,世安立刻感到體內多了一股奇異的力量。

依然是熟悉的感覺,這是妖族比試後必定有的流程——妖力供奉!

世安吃了一大驚,指着郁青說:“原來你竟也是妖族嗎?!”

這話讓玄殊和行遠也都吃了一驚。

玄殊急急忙忙地湊到郁青身側,不可置信道:“青青你怎麽會?!你怎麽會是妖族呢?你可是——”

他強自咽下要說的話語,繼續道:“你可知道,若是成了妖族會如何的?!”

郁青掙開他的手,望着世安答道:“我自然清楚會如何。但她若可以,我為何不可以?”

“可你們是不一樣的啊!”玄殊急道,“天生的妖族、與後天強行轉化的妖族,那可是大有不同的,你這樣萬一——”

“沒有萬一!”

郁青斬釘截鐵地說:“既然她可以,那我就也可以!”

玄殊與她對視片刻後,率先敗下陣來,慘笑道:“青青呀青青,我為了你在那渭水城中苦守這麽多年,又為了你搜尋解脫的法子。本以為找到你後,我們就有辦法像從前那樣……”

“從前那樣?”

郁青冷聲道:“城主大人說笑了,我這樣的殘花敗柳,如何能與你有什麽’從前那樣’。”

玄殊霍然轉身面向她,語氣卑微的顫聲道:“青青,你……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你想太多了。”

郁青走到世安對面坐下,柔聲道:“我願賭服輸,這就讓玄殊把他的秘密告訴你。”

世安猶猶豫豫的看着對自己咬牙切齒的玄殊,不确定地問道:“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想告訴我們诶?”

“玄殊,你若告訴他們你的秘密,我就告訴你一件你很想知道、卻一直不知道的真相。”

看得出郁青抛出的這句話對玄殊意義重大,因為他原地鐵青着臉站了會後,還是僵直着身體走了過來,坐在世安和行遠對面。

屋內暗香浮動,四人之間卻暗潮湧動。

許久後,玄殊正要開口,卻被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帶翻了一桌子果盤的世安給吓得差點從椅子上跌落下去。

“幹嗎啊你!”玄殊穩住身形後,惱道。

世安不好意思地撓頭道:“我是想把那個小道士和小公……子也叫過來,一起聽一聽來着。”

“你當我的秘密不是秘密是嗎,還準備開個茶話會廣而告之不成?!”

聽她這麽說,玄殊氣都不打一處來。

“你要這秘密做什麽?”郁青很自然的問道。

玄殊立馬結結巴巴的了:“不不不,我我其實并不需要什麽秘密。啊哈哈哈,那都只是,是裝神弄鬼用的啦!即便她要告訴全天下人也——”

“嗚嗚嗚,青青,不要告訴全天下人嘛。”

或許是見玄殊太過可憐,郁青果斷點頭道:“那就如世安姑娘所說,把那小道士和小公子也叫過來一起聽吧。”

玄殊不敢反對,只得恨恨地剜了世安一眼。

得到指令的春蘭便去把沉浸在賭場中的兩人帶了過來。

小道士的拂塵依然插在後頸衣領中,懷抱一堆稀奇古怪的符篆,開心得不得了。

小公主則兩手空空,時而開心時而憤懑,看起來若有所思。

世安見人都到齊了,便提醒道:“玄殊先生,現在該說出你的秘密啦。”

一聽這話,小道士和小公主立刻搬了把椅子圍在玄殊身前,一臉期待。

玄殊默默地把椅子往郁青身側挪了又挪後,才在她的眼神逼迫下硬邦邦地說:“我确實是渭水城的護城大仙。”

小道士激動地拍案道:“我就說你是嘛!”

玄殊翻了個白眼,又道:“我之前确實也在天庭做過仙倌。”

小公主啧了聲,搖頭嘆道:“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哇。”

玄殊怒了,跟郁青控訴道:“青青你看,這倆小娃娃也太讨厭了吧,老是打斷我的話!”

被點名的小道士不以為意的嘻嘻笑着,那小公主卻微紅着臉道了歉:“玄殊先生抱歉,是在下唐突了。您請繼續說。”

世安也幫着打圓場道:“玄殊先生你說你的嘛,何必在意那麽多呢。”

“哼,你說得好聽,還不是故意來套我的話!誰知道你這小母老虎肚子裏是什麽壞水兒——”

郁青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威脅道:“玄殊,你若真不想說,那我便只能履約,從此陪伴在世安姑娘左右了。”

玄殊立即黑了臉,快速說道:“我因那天庭老兒處事不公,被迫發配至渭水城。那渭水城水靈充沛,最為克制我的法力。但我心中憤懑,法力也生了異變,便無意間波及了渭水城——”

“啧,你這說法未免太過不準确。恐怕你并不是’無意間波及’,而是故意而為之的吧?”

小道士再次搖頭晃腦的插話道:“我方才在這賭場中,可是探得了不少奇聞轶事呢!”

世安好奇道:“什麽奇聞轶事呢?”

小道士仿佛沒有看到玄殊那如針芒般的恨恨目光,反而一甩拂塵,笑嘻嘻的轉而問道:“不知玄殊先生可聽說過,渭水一帶的五大怪象?”

世安喃喃重複了一遍:“五大怪象?”

小道士點頭,鄭重道:“夜現酒樓、不可成書、無鹽醜女、夢中雲雨、烈日兒啼。”

“夜現酒樓,說的難道是渭水城中那個大酒樓?”

世安思索道:“但是後面幾個,除了無鹽醜女……咳,說的可能是無鹽鎮之外,另外三個是指什麽啊?”

“只怕所謂的不可成書,該是要問這位護城大仙了。”小公主緊盯着玄殊,一字一頓地說。

玄殊鼻孔朝天哼了聲:“那可怨不得我。”

衆人都不說話,只用目光強烈地譴責着他。

饒是脾氣古怪的玄殊也頂不住這麽多雙責怪的目光,只好妥協解釋道:“我原本是在天庭掌管書籍的仙倌,法力法寶自然也都與書卷有關。那天帝老兒為了罰我,将我剝奪了仙籍、貶下界不說,還将我拘在這水靈最為充沛的渭水城……”

行遠接話道:“你的法力法寶皆受克制,無法施展。于是你心生憤懑,吸引了不少污穢陰物,滿身法力逐漸變了質,導致所到之處皆無法保留任何書卷、卷軸,這便是‘不可成書’了。久而久之,你竟然成了為害一方的邪祟?”

玄殊不情不願的哼了聲,算作回答。

行遠便心知事實鐵定如此,不再說什麽了。

世安忽然感到手上有異,便低頭看了眼,結果發現手腕上那個小小的花體“約”字已經不翼而飛了。

“賭約已經完成,’約’字自然也就沒了效用。”郁青見她有些愣怔,便主動解釋道。

“玄殊的秘密就這些?”

世安話語中的疑問之意再次讓玄殊惱火起來:“你什麽意思?這還不夠嗎?”

“夠了夠啦!”世安又虛心問道,“那請問無比偉大的、受了天大委屈的玄殊先生,我們該如何做才能拯救那渭水城呢?”

玄殊:……這些前綴就不必加了好嗎!

見玄殊臉色鐵青,郁青嘆氣道:“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很複雜。但若我沒記錯的話,那渭水城其實與世安姑娘你并無太大幹系,你為何又要問解決之法呢?”

玄殊轉怒為喜道:“青青是擔心我會沒了容身之處吧?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郁青推開他的頭,無情道:“我只是想知道她為何對你的渭水城那麽感興趣而已。”

“世安是為了我,才想知道的。”行遠坐直身體,淡淡答道。

他覺得眼前這位鎮主大人的注意力有些偏頗,為何她會一直在意世安的看法?

莫非她愛慕世安已久?在他還未與世安認識之前?

……

聽出了行遠話裏的宣告,郁青不由得再次看了眼玄殊,與玄殊交換了個眼神。

她打量了他好一會後,才謹慎地問道:“敢問小師父是何方人士?”

行遠滴水不漏的答道:“小僧自幼師從青雲寺,前不久才與世安一同下山,有要事在身。”

郁青又仔細地問了他的出生時日與生辰八字,得到回答後再次沉默了。

世安在他們三人之間瞧了又瞧也沒瞧出幾朵花來,索性撿起之前的話題繼續問道:“小道士你還沒說,那夢中雲雨、烈日兒啼又是指什麽呢?”

“那’夢中雲雨’嘛——”

小道士故意拉了個長腔,看了看其他幾人。

玄殊和郁青身體一僵,都撇開了眼睛,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行遠攢動佛珠,垂眸默念起清心咒來。其實這個東西,他大約是知道的,但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因為二師兄行賢曾坐在窗棂上,眯着眼睛咬着一根草與他隐約說起過,只不過說的含含糊糊,不甚詳細……

而小公主、乃至世安都是滿眼純真,一臉茫然。

小道士原本想促狹的說個幾句來着,但猛然瞄了眼小公主後,還是咳嗽了聲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他把拂塵從後頸處抽出,裝模作樣的甩了一甩:“這個其實我也沒聽清楚啦,不過聽起來應該是與人做的什麽夢有關吧!”

世安似懂非懂的點頭道:“嗯,應當是雲雨之夢吧。”

作者有話要說: 玄殊:喲呵,你還挺懂的嘛!

郁青:玄殊閉嘴,莫要教壞小孩子。

玄殊:切,她……咦,小和尚你怎麽臉紅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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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天使“離離原上圓”,灌溉的2瓶營養液,我會繼續努力噠~!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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