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無鹽鎮(8)
見其他幾人都沉默不語,小公主卻似乎頗感興趣、看樣子還要追問什麽,小道士趕忙轉移話題道:“那‘夢中雲雨’想來諸位也不會遇上,姑且就先不說了!不過那烈日兒啼……光是聽起來,就有些瘆人哪。”
“烈日兒啼?”
小道士聳聳肩:“就是字面意思,每逢烈日天氣,城中就會響起幼兒悲戚的哭啼聲。”
小公主一臉納悶道:“這有什麽好稀奇的?我聽宮……阿嬷說過,若是幼兒吃不飽穿不暖、甚至是無人陪伴,都是有可能啼哭的。”
小道士微眯眼睛瞧着她:“确實如此。不過一般來說,幼兒啼哭不會維持一個時辰那麽久的吧?但這個’烈日兒啼’卻是時常幾個時辰幾個時辰的持續着,搞得人心惶惶。”
玄殊和郁青轉過頭對視片刻,無聲地交換了幾個眼神。
世安想象了下那個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順順手臂上豎起的汗毛。
那也太可怕了吧?
雖然她們走獸也會吼叫哭泣,但叫聲大多悠遠嘹亮,而且最多也就吼幾嗓子而已,誰還會一直呆那兒吼呀吼呀的呢?
她問道:“這可真的很奇怪了,這個’烈日兒啼’是在哪裏發生的呢?”
小道士還未開口回答,玄殊就忽然語氣不善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你們不是要拯救渭水城嗎?”
世安愣了下,對哦。這才是重點。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哪裏都會有些奇聞轶事的,更別說是各種真假消息滿天飛的賭坊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搞定渭水城的事,然後想辦法幫助小和尚找出身世之謎……
打定主意後,世安安撫的拍了拍行遠的手,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行遠:?
世安轉而嚴肅道:“那請問玄殊先生,到底要如何才能解開渭水城的困頓之境呢?”
木窗忽然被外面的風徐徐吹開,發出吱呀的聲響,屋內的暗香被吹淡了許多,令人耳目一新。
玄殊漫不經心地吹了口茶沫子:“好說。其實辦法呢也很簡單,我之前也都告訴過你們了——殺了我,他們就能安枕無憂了。”
聽起來倒是挺簡單的,但他玄殊豈能那麽容易被殺死?
世安不是沒注意到,即使玄殊在她和郁青的比試之中,被自身法力反噬、受了傷,但他如今竟又輕松自如得不得了,絲毫沒有受過傷的模樣!
他之前雖在天庭做過什麽仙倌,但他如今是被貶下界了,成了為害一方的邪祟……那天帝老兒也不管管?
還有,他既然對郁青如此态度,那是否說明郁青原本也不是什麽鎮主大人,而是仙女?
他為什麽又氣惱的說郁青是“後天強行轉化的妖族”?
郁青現在又到底是什麽妖呢?
從那與她的行裝氣質極為不搭配的“鬼火”上,可是什麽也看不出來的呀。
“唰”的一聲,小道士已經抽出了桃木劍,用了幾分氣力劈向玄殊。
玄殊也不避讓,搖着扇子輕蔑一笑,生生受了他這一劍。
然而小道士的桃木劍從他的面門劈下去後,竟好像是劈了團空氣一般。玄殊依然好好的坐在椅子上,無比惬意的喝着茶水。
小公主見狀,也抽出了腰間軟劍,挽了個劍花刺中他的心髒。
但結果也跟小道士一樣,劈了個空。
世安知道自己不是玄殊的對手,又看到郁青望着玄殊的神色中含有一絲微弱的關切之意,突然覺得有些頭棘手。
不知為何,她既不想傷害玄殊,也不想讓這位鎮主姐姐傷心。
玄殊好端端的坐在椅上,看着額頭沁汗的小道士和小公主,又斜睨着世安和行遠,笑得十分得意:“哈哈,知道了吧?你們是殺不死我的!不過呢,我也是個善心人,這樣吧……若你們能助青青完成心願,我便告訴你們如何救那渭水城。”
……
行遠握緊佛珠,俊臉微冷道:“殺你也許有些難,但我們也可以直接把你拘了、捆了,遠遠地扔到一處荒漠裏去,渭水城的百姓們也就能得救了。”
玄殊端住白玉瓷杯的手頓了頓,用一種世安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行遠,譏笑道:“啧啧啧,沒想到你竟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倒是很符合那人心中預想。只是也不知他到底知不知曉呢?哈哈哈!”
“那人是誰?”行遠無比冷靜地問。
雖然他的語調依然平穩,但世安卻看到了他分明攥緊了藏于袖中的手,白皙修長的手上有青筋暴露。
玄殊這話,似乎是認識對于行遠來說,挺重要的一個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那人還很可能與他的身世之謎有關。
“想知道嗎?那就按我說的去做吧!”
玄殊如同頑劣幼童般,坐在椅子上晃蕩着一只腳,臉上挂着欠揍的笑容對行遠說道。
小道士和小公主一臉頹唐和不明所以;世安雖想助行遠,但又不想傷害到對自己很好的郁青,只好糾結的坐着。
至于郁青……
她狠狠地在玄殊大腿上擰了一把,恨恨地說:“你若想做什麽壞事,我不攔你,也攔不住你。但唯獨一點,不許打着我的名號!”
玄殊怪叫着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忙不疊地捂着腿部,委屈道:“青青呀,我這也是為了你嘛。我想與你——”
“我不想。”郁青的聲音冷酷如千年寒冰。
行遠沉默地低頭從袖中掏了半天,最後掏出了——一個小木錘和一個木魚來。
玄殊不禁後退了幾步,警惕的問:“你這小和尚想做什麽,難道要對我念經、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
“不。”
行遠輕輕搖頭:“去渭水城捉你的修士中,必定也有過佛修。那麽他們說的佛偈,你必定也懂得不少,但如今看來都無甚用處。”
他拿着木魚和小木錘站起,和藹可親的緩步走向玄殊。
玄殊立馬往後蹦了幾步:“所以你準備對我做什麽?”
“當然是痛打你一頓了。”
行遠給小木錘和木魚鍍上了一層濃重又吓人的金色佛光後,無比正經的說出了這句話。
玄殊随即苦了臉,掌心蓄力,凝出團團濃重的黑霧來加以戒備。
世安注意到郁青的神色,便打圓場道:“好啦小和尚,不至于不至于啦。”
“玄殊先生,”她又對玄殊說道,“若是你保證先撤去渭水城內外盤桓的黑霧,我們也不是不能按照你的話去做。”
“是嗎?”
“當然。但是完成鎮主姐姐的心願之後,我們就要啓程離開,屆時還請不要阻攔。”
玄殊瞟了眼她的鬓邊青蓮,勾起一邊唇角,懶懶散散的說:“好哇。不過只怕到時候,你們會自己哭着求着留下來呢。”
行遠寒着俊臉揚起了手中小木錘,但被世安拉下來了。
玄殊得意地哼了聲,轉而對郁青一臉谄媚道:“青青呀,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說吧,你想讓他們為你做什麽?”
郁青沒好氣的白了玄殊一眼,又望着世安和行遠思索了良久後,才慢慢說道:“我想請你們随我去見一個人。”
這麽簡單?
世安啊了聲:“好啊。”
玄殊臉上笑意瞬時消失,緊盯着郁青問:“你不會是……”
“既然是你要他們助我完成心願,那我想做什麽,便都與你無關。”
郁青說完這話後,走到滿月窗前挂着的一副空白畫卷處,咬破指尖在上面快速地書寫了幾個字。
她寫下的血字都被那副空白畫卷完全吸收掉了,片刻後逐漸顯出一片荒涼破敗的城池來。
世安好奇地湊過去,看到那座城池慢慢旋轉、變大,像是要溢出畫卷。
最後,畫卷正中出現了一扇破破爛爛的城門,城門旁側有一塊豎立的大石,上書“陰墟”二字。
那城門緩緩自行打開,似乎在等待他們進入。只是裏面黑漆漆的,如同一個黑色的血盆大口,令人驚疑。
郁青輕咬櫻唇,半晌後嘆氣道:“走吧。”
世安回頭尋找着行遠的身影,卻發現行遠早已來到了她身側,愣了下後微微笑了。
小道士和小公主猶豫了下,不知道該不該跟上。
郁青便說:“兩位去留随意,若是想去賭坊耍一耍也可以。春蘭就在門外等候。”
小公主聞言後就準備跟上去,卻被小道士給拉住了:“他們怕是要去處理些私事,咱們還是去賭坊吧。”
小公主微蹙眉頭,本想說什麽,卻在小道士附耳說了幾句之後,很聽話的跟着他走出去了。
“玄殊,你若不想來也不用勉強,在此等待我們回來吧。”郁青很真誠地說道。
玄殊臉色幾度變幻後,還是上前捉住了郁青的衣袖:“青青在哪裏,我就去哪裏。”
于是,郁青、世安、行遠、玄殊四人一同将手放在畫軸上的城門上。
一道微光閃過,他們依然站在了一扇破破爛爛的城門外。
而那道城門旁側大石上是“陰墟”二字,赫然就是郁青房中畫軸上顯出的那扇城門!
烈日當空,炙烤得大地都龜裂了。
一道尖利的幼兒啼哭聲從城門內傳來,響徹天空,凄厲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 小道士:他們就是不想帶咱們一起去,你沒看出來嗎?
小公主:我真沒看出來……
小道士:你是在宮裏呆傻了吧——咳,走,哥哥帶你玩去!
小公主:噫?我的馬甲難道掉了嗎?
吃瓜吃餅吃雞腿世安:早掉了呀傻姑娘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