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午膳之後,絞盡腦汁地思考了一個上午的容晟還是決定要去見一見冉明風。
過了這麽多年之後,興許明風也早就看透了自己和王爺有緣無分。
但容晟的心裏其實非常清楚,若冉明風已經看透,傅寧也不會特地把他叫回來了。
走到冉明風住的昭和院,容晟看着眼前這個裝點精致的院子,心中有些愧疚。
傅寧不喜歡冉明風,當年的容晟清楚得很,但為了冉明風,他還是強迫傅寧接受了冉明風。以前容晟也覺得愧疚,可他又覺得冉明風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只要傅寧多跟冉明風接觸必定能日久生情,因此這愧疚便不深刻。
可若傅寧始終沒有喜歡上冉明風,那這些年傅寧便是在替他照顧冉明風,并且還要為此承受一些本不該傅寧承受的事情,容晟這才深感愧疚。
同一時間,坐在昭和院裏的冉明風也是心事重重。
冉明風原本以為穆王府的規矩不會改,就算是傅寧不在,也輪不到一個王夫做主,在這穆王府裏,真正居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人,是聶言,而不是傅寧的正室,因此當雲朗說要将妾室們都攆走時,冉明風只是氣,卻一點兒都不怕。
果然,那一天聶言把雲朗給勸住了,冉明風就等着聶言把這事兒告訴傅寧,然後讓傅寧訓斥雲朗。
可傅寧回來了,雲朗依舊安然無恙,冉明風還聽王府裏的下人們說從傅寧回來那天開始,雲朗就沒踏出廣雎苑的寝室一步,而那間寝室是連先王妃都沒有進去過的。聽說除了上朝的時間,傅寧也是待在寝室裏,足不出戶。這就叫冉明風有些看不透。
傅寧重情,這一點從傅寧對待傅容和容晟的态度上就看得出,因此若傅寧當真對雲朗用了情,那他還真的有可能為了雲朗“清理門戶”。
冉明風咬不準傅寧的态度,幾次求見又都被容娥給擋了回來,冉明風有些慌了。
嘆一口氣,冉明風站起身向屋外走去,想要到外面去透透氣,慢悠悠地晃到昭和院的門口時,冉明風突然就瞥見昭和院的門口站了一個人,餘光中那人的身形有些陌生,吓了冉明風一跳,可等看清門口站着的人就是容晟時,冉明風的神情簡直可以用震驚來形容。
“你……容……你怎麽會在這兒?”話音未落,冉明風還怕人看見似的東張西望了一陣。
冉明風的這個反應有些出乎容晟的意料,可又好像在容晟的意料之中,容晟心中微涼。
“王爺叫我回來的。”容晟站在昭和院的門外,即便眼前的那扇門就是開着的,容晟也沒有邁進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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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不能走到這裏來!”冉明風瞪着容晟,似乎是有些生氣,“這裏是王府內院,就算你與王爺情同兄弟,也該守着點兒規矩!若叫別人看見了,我該怎麽跟王爺解釋?”
聽到這話,容晟覺得有些好笑。
連王爺都沒有跟他講規矩,明風卻在這樣久別重逢的場景下一本正經地跟他講規矩?
垂下眼,容晟沉聲道:“聽說王爺要将府裏的妾室們送走,你……有什麽打算?”
冉明風一愣,這才算明白容晟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穆王府裏。
“是王爺要你來勸我的?”王爺是當真打算将妾室們送走,一輩子就守着雲朗一個人嗎?
“……沒有,”容晟擡起頭來看着冉明風,展顏微笑,“我是為軍務回來的,只是從王爺那裏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有些擔心你,這才偷偷來看看你。”
若叫明風知道王爺是鐵了心要将他送走,明風會傷心的吧?
“真的?”冉明風狐疑地看着容晟。
容晟輕笑一聲,溫聲反問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聽到這話,冉明風的眼神閃了閃。
确實,從小到大容晟都沒有騙過他,而且不管什麽時候,容晟都是向着他的,不管他想要做什麽,容晟都會幫他達成所願。
“我不會走的,”沉默片刻,冉明風語氣堅定道,“我都已經是王爺的人了,又為了王爺與冉家斷絕了關系,若離開穆王府,我還能去哪裏?這天下間,除了穆王府,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容晟的心一沉,可還是強笑着說道:“胡說什麽,你不是還有我嗎?若你離開穆王府,我可以帶你去雲州。”
“我為什麽要跟你去雲州?”這話脫口而出之後,冉明風才覺得有些不妥,趕忙改口道,“就算我們是朋友,你也不必這樣照顧我。”
容晟愣了愣,笑容裏多了一分苦澀:“你也說了我們是朋友,我怎麽可能不管你?總之……若有什麽需要我幫你的,你就差人來跟我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幫你。”
“好。”冉明風笑着點點頭,“你快走吧,千萬別讓人知道你來過這裏。”
“……恩。”有些艱難地點點頭,容晟轉身,停頓了片刻卻沒聽到冉明風叫他,容晟只好大步離開,等走得遠了,容晟才長舒一口氣。
這樣的碰面竟比預想中的還要難熬。
容晟一身落寞,低着頭緩步向前,心裏想着的都是與冉明風有關的事情,因此也沒看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穆王府的後花園,直到聽見孩童清脆的笑聲,容晟才擡起頭來看向前方,這一看就看到了雲朗。
雲朗早就看到了容晟,見容晟是從昭和院的方向來的,便知道在此之前容晟是去了哪裏、又做了什麽,再看容晟那副落寞的樣子,雲朗便知道容晟是在冉明風那裏碰了一鼻子灰。
雲朗不想多事,便攔下了要去叫容晟的容娥,想着若沒人喊上一聲,容晟大概就會那樣低着頭走過去,卻沒想到傅安和不知道在草地裏看到了什麽,突然就笑得開心極了,這笑聲驚動了容晟,竟還叫容晟向着雲朗這邊走了過來。
“見過王夫。”停在雲朗面前,容晟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只是聲音有些低沉,叫人很難忽略他那難過的心情。
見狀,雲朗只能禮貌地問容晟道:“容将軍用過午膳了?”
“勞王夫費心,用過了。”這話說完,容晟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雲朗仰着頭盯着容晟看了看,然後才給連生使了個眼色:“容将軍坐吧。”
在雲朗身邊跟得久了,連生自然讀的懂雲朗的眼神,于是立刻拿出備用的坐墊放在地上,還特地将那墊子放得離雲朗遠了一些。
“謝王夫。”容晟毫不客氣地在那坐墊上坐下。
雲朗瞥了容晟一眼便沒有再說話。
看樣子容晟是有話要跟他說啊,不知道是不是冉明風又哭着求了他什麽。
結果雲朗就坐在那裏等了半個多時辰,始終沒有聽到容晟開口,倒是把傅寧給等來了。
傅安和的眼神最好,一見傅寧從遠處走來,傅安和立刻丢下手上的玩意,轉身就奔到雲朗面前,一個飛撲就撲進了雲朗懷裏。
爹又來了!上一次爹出現的時候,他就好幾天沒見着舅舅,昨日好不容易見到了,可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人送回了清瀾苑。以前娘在的時候是這樣,舅舅在的時候又是這樣!
雲朗給吓了一跳,趕忙抱住撲進自己懷裏的傅安和。
雲朗摸着傅安和的腦袋,溫聲問道:“怎麽了?玩累了嗎?”
傅安和卻只是将腦袋埋進了雲朗懷裏,并不答話。
雲朗疑惑,剛要問一問傅安和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就突然聽見了傅寧的聲音。
“安和怎麽了?”看着整個拱進雲朗懷裏的傅安和,傅寧眉梢微挑。
這小子是不是有些太黏雲朗了?
雲朗聳聳肩,輕笑道:“不知道,剛剛還玩兒得好好的,突然就跑回來了。大概是累了吧。”
“恩,”傅寧在雲朗身邊席地而坐,看着傅安和黑黑的後腦勺,沉聲道,“連生,送安和回去吧。”
結果傅寧的話音才剛落地,傅安和就嚷嚷起來:“我不回去!我不累!”
傅安和這一嚷,可把周圍的人給吓了一跳。
雲朗眨眨眼,有些迷茫地看向傅寧。
傅寧同樣也是一臉茫然。
容晟更不用說,他都沒跟傅安和接觸過,自然也不知道傅安和的脾性,此時更是不知道傅安和鬧得什麽脾氣。
不管怎樣,傅寧只覺得傅安和這樣沖長輩大呼小叫非常不好,于是故意板起臉來,也壓低了聲音,問傅安和道:“安和,是誰教你這樣沒大沒小的?”
傅安和的心裏一突,卻固執地埋在雲朗懷裏,動也不動。
見狀,雲朗也壓低了聲音:“安和,父王跟你說話呢。”
“唔……”傅安和這才有了動靜,在雲朗的懷裏又趴了一會兒,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爬起來,“是安和無禮,請父王恕罪。”
“回房去,”傅寧依舊板着臉,“罰你餘下的半日閉門思過。”
“唔!”傅安和不滿地看了看傅寧,見傅寧沒有要改口的意思,便又轉頭可憐兮兮地看着雲朗,見雲朗也只是笑,并不打算替他求情,傅安和就只能認了,“是,安和知道了,安和告退。”
帶上自己的奴婢,傅安和垂頭喪氣地離開。
等傅安和走遠,傅寧突然有些埋怨似的對雲朗說道:“你怎麽不給安和求情?”
雲朗笑着睨了傅寧一眼,理直氣壯道:“我為什麽要替他求情?做得不對就是該罰,夫君的決定實在英明,我覺得十分合情合理。”
傅寧無言以對,只能瞪着雲朗。
見傅寧說不出話來,雲朗愉快地輕笑出聲。
容晟看看傅寧,再看看雲朗,重重地咳了一聲。
傅寧轉而瞪着容晟:“你還在啊?”
容晟一愣,然後燦然笑道:“承蒙王爺關照,我還在。”
嫌他礙事兒還是怎麽着?他就不走!
“不是給你鑰匙了?”傅寧蹙眉,“嫌宅子小?”
容晟不慌不忙地說道:“那倒不是,王爺您敢送給我的東西,一定都是好東西,只不過吧……”
“只不過?”
“只不過我還是覺得住在王府裏方便一些,”說着,容晟就将先前收起來的那把鑰匙找了出去,揚手抛給了傅寧,“我留在穆王府裏,見到明風的機會會多一些。”
傅寧仔細想想,便覺得容晟這話有幾分道理:“随你。”
雲朗想的卻要比傅寧多一點,比如容晟是答應了冉明風什麽事情,因此才要留下。
但雲朗并不擔心,穆王府現在可以說是他的地盤,他還能叫別人在這裏胡作非為嗎?
容晟該覺得慶幸,慶幸他跟傅寧是朋友,不然雲朗對他絕不會這麽客氣。
三個人對坐無言,傅寧見容晟總也不走,這下是真的冷了臉:“容晟,你不用去一趟兵部嗎?”
駐紮在外的兵将回京都要先去兵部報備。
“勞王爺費心,”容晟得意一笑,“我前幾日就去過兵部了。”
傅寧的眼神又冷了兩分:“你前幾日就已經到了京城,卻是昨日才來找我?”
容晟眼神一閃,終究還是垂下了眼:“總也得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傅寧的神情一緩,沉默了下來。
傅寧沉默了,容晟卻又開口了:“王爺的公務都處理完了?”
聽到這個問題,傅寧和雲朗都是一愣,而後兩個人默契地看向容晟。
容晟這是有話要跟雲朗說?
傅寧看着容晟沉吟片刻,堅定道:“有什麽話就當着我的面兒說。”
容晟卻又裝糊塗道:“什麽?說什麽?”
傅寧眯起了眼睛。
容晟會出現在穆王府內院,那大概是之前去見過冉明風,難不成是冉明風又求了容晟什麽?冉明風他究竟是要傷害容晟幾次才會覺得心滿意足?
有了這樣的猜測,傅寧不禁有些生氣。
感情這東西是你情我願的沒錯,可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好聚好散不行嗎?為什麽明明知道對方的心意,卻還要做哪些傷人心的事情?
瞥見傅寧略顯陰沉的臉色,雲朗伸手過去,握住了傅寧的手,在傅寧看過來時展顏微笑,然後才轉頭看向容晟。
“容将軍若是沒什麽話要跟我說那自然是最好的,可即便是有話,也不必跟我說,有關王爺的事情,聶言比我清楚,有關穆王府和京城裏的情況,容娥比我清楚,而若是跟穆王府內院有關的事情……那也不關容将軍什麽事,對嗎?”
聞言,容晟先看了傅寧一眼。
今兒一早跟這個王夫談過一次之後他就感覺這王夫說起話來太過直白,雖然說得都在理,可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卻讓人無法忍受。身為王夫,他不該這樣。
可顯然傅寧并不覺得雲朗這樣有什麽不妥。
雲朗想怎麽做就可以怎麽做,想怎麽說就可以怎麽說,又不是不講道理,話說得直白又能怎樣?更何況雲朗他也不是欺軟怕硬,這人平時跟他說話的時候就是這個口氣,跟別人說話時保持這樣的态度又有哪裏不對?
見傅寧不打算管,容晟也來勁了:“可王爺特地叫了我回來,那就說明這事兒跟我有關。”
“冉明風的事情的确是跟容将軍有關,可穆王府內院的事情也的确是跟容将軍沒有關系……或者說容将軍能者多勞,連穆王府內院的事情都要幫王爺分擔一些?”
傅寧不知什麽時候将雲朗摟在懷裏,聽了雲朗這話後就有些得意地看着容晟:“聽到沒?你趕緊把你的事情處理好,不要耽誤我的事情。”
容晟被眼前的這一對夫夫堵得無話可說,只能暫且應下:“既然王爺都這樣說了,我哪裏敢不從?明風那邊,我會想辦法的。”
“是為了你自己,不是為我。”這一句算是傅寧對容晟的提點,話說完,傅寧就拉着雲朗起來,牽着雲朗慢悠悠地往廣雎苑回。
一腳踏進廣雎苑的大門,雲朗就低聲說道:“我覺得冉明風不會那麽輕易就離開穆王府。”
聞言,傅寧冷哼一聲,沉聲道:“賴了這麽些年,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自然不會離開。”
雲朗蹙眉:“夫君就不怕容将軍故技重施?”
傅寧在榻上坐下,然後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雲朗坐下:“時隔多年,容晟若還是當初那個不顧一切的毛頭小子,那他這些年的将軍也白當了。”
雲朗瞥了眼傅寧的身邊的那個位置,然後轉腳走到了軟榻對面的太師椅前,轉身坐下。
短時間內,他不想再跟傅寧一起待在可以躺着的地方了,他怕他這一躺下就又起不來了。
見雲朗坐到對面去了,傅寧眉心微蹙:“為什麽坐那兒?”
“離你遠一點。”雲朗輕哼一聲。
“為什麽?”傅寧不解,“我還能把你怎麽樣嗎?”
“你還想把我怎麽樣?”
傅寧細細一想便想通了雲朗這話的意思,不由地低笑兩聲:“知道你累,我不碰你。”
雲朗不為所動:“你既然不碰我,那我坐這兒挺好。”
“你早晚得到我身邊來。”入了夜,雲朗還能不睡床嗎?
雲朗卻早就打算好了:“我今天回清瀾苑跟安和睡。”
“你跟安和一起睡?”傅寧立刻就斂了笑容,“安和那麽大了,該學會一個人睡了。”
“夫君你能別睜着眼睛說瞎話嗎?”雲朗白了傅寧一眼,“安和哪兒大了?”
傅寧的眼神一閃,出其不意地調侃道:“恩,是沒我大。”
雲朗一愣,當即就瞪了傅寧一眼,逗得傅寧又低笑開來。
“說不碰你就不碰,我什麽時候食言過?”
“不,我是怕我忍不住。”
又從雲朗口中聽到意想不到的回答,傅寧覺得十分有趣:“你不必忍。”
雲朗撇撇嘴,端起女婢剛送來的茶水輕抿一口:“還是忍忍好。”
傅寧挑眉:“那讓廚房炖點兒什麽給你補補?”
雲朗轉頭就瞪了傅寧一眼:“你自己補去吧!”
傅寧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那個位置:“過來。”
被傅寧眼神中的溫柔勾住,雲朗的心裏癢癢的,磨蹭半晌,到底還是擡起屁股走到傅寧那邊又坐下。
傅寧歪靠在榻邊,擡手摸了摸雲朗的頭:“看,不還是得過來?”
雲朗撇撇嘴,向後仰身,靠在了傅寧身上。
傅寧滿眼笑意,寬大的手掌在雲朗的頭頂輕輕摩挲着。
“你很喜歡安和?”
雲朗想了想才回答道:“還成。”
他并不怎麽喜歡小孩子,但傅安和長得跟傅寧很像,這就容易叫他心生好感,那孩子又十分懂事,雖然有些太黏他了,但好在安靜,又能陪他打發時間,目前來說,他還挺喜歡那個孩子的。
因為人放松了下來,傅寧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慵懶:“因為他是你的外甥?”
雲朗又仔細想了想,然後搖頭道:“因為他是你的兒子。”
若傅安和只是他的外甥,那那日遇見傅安和時,他就根本不會上前搭話,只是因為傅安和是傅寧的兒子,那會兒他又很想念傅寧,這才跟傅安和親近起來。
傅寧心中一動,看着雲朗的眼神更加溫柔:“如果可以,我想為你守身如玉,給你一個完整的我,不虧待你半分。”
聽到這話,雲朗心中感動,卻又有些想笑。
雲朗也轉頭,笑盈盈地看着傅寧:“如果可以,我想再早點兒出生,趕在所有人之前認識你,占據你全部的人生,不分給別人半寸。”
可惜,這樣的如果他們也只能說說罷了,可他能沖破失控的阻礙與傅寧相遇,這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奇跡了不是嗎?
傅寧心中一動,起身,緩緩靠近雲朗。
雲朗卻及時伸手擋住了傅寧不斷靠近的臉:“說好了不碰我的。”
“忍不住。”傅寧低笑着拉開雲朗的手。
“忍着。”雲朗剜了傅寧一眼。
“不忍。”傅寧一傾身就将雲朗壓倒在榻上,以吻封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