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天一早,當晏明看到站在傅寧身旁的雲朗時,驚得目瞪口呆。

晏明看看笑容燦爛的雲朗,再看看氣息沉靜的傅寧,向雲朗豎起了大拇指:“王夫,厲害。”

他們王爺以前可從來不這樣,但這一次僅僅是王夫在與不在的區別,王爺整個人的狀态就不一樣,明明昨天還是那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這才過了一宿,王夫出現了,王爺也終于變回了那個沉穩的王爺。

聽到這話,雲朗有些困惑,他不知道自己是厲害在哪裏。可偏頭看了看傅寧,雲朗見傅寧面色如常,便也沒理會晏明的這句調侃。

跟着傅寧一同南下的兵将們大多也都認得雲朗,這會兒見到雲朗跟在傅寧身後,便都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只是心裏多少都有些不滿。

王夫怎麽追來了?他們這又不是出來玩的,搞不好要比行軍打仗更危險,退一萬步來說,單單是行軍趕路,王夫他受得了嗎?

比較了解傅寧的人都在等着傅寧選人将雲朗送回長安,可傅寧卻出乎意料地沒有這麽做,帶着雲朗跟将士們吃了一頓不怎麽豐盛的早飯後,就利落地躍身上馬,然後向雲朗伸出了手,看那意思是要拉雲朗上馬,換言之,傅寧要帶雲朗去嶺南。

這一下兵将們都傻了眼,有人忙将晏明拉到身邊,讓晏明勸一勸傅寧,将雲朗送回長安,可晏明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些人的請求。

帶上王夫又不會怎麽樣,他何必去觸王爺黴頭?

然而這一次雲朗卻拒絕了傅寧的同騎邀請,翻身躍上了自己早飯前去客棧牽回來的馬匹,然後笑盈盈地看着傅寧。

傅寧笑着白了雲朗一眼,收回了手。

再度啓程,傅寧顧慮着雲朗,原本是打算再将行進的速度放慢,可雲朗似乎是察覺到了傅寧的貼心,便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為了保護好雲朗,傅寧就得跟上雲朗的速度,連帶着整支隊伍都跟雲朗保持着同樣的速度,走得竟是比沒帶上雲朗時還要快。

這隊伍有時在郊外露營,有的時候又會在某地的軍營裏借住,雲朗有時能找到雲思留下的暗衛營标記,可大部分時候是什麽都找不到的,因此雲朗漸漸地就跟雲思失去了聯絡,甚至連雲思往哪邊去了都猜測不出。

又是要在荒郊野嶺露營的一夜,雲朗坐在火堆旁卻還覺得有些冷。

即便是在南方,冬夜裏的風也能叫人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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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朗吸了吸鼻子,然後就被人摟進懷裏。

“冷嗎?”傅寧擡手摸了摸雲朗的臉頰。

“沒事兒。”雲朗搖了搖頭,又吸了吸鼻子。

傅寧心疼地抱緊了雲朗,頗有些自責地說道:“之前我就該讓人送你回長安。”

長安雖然也冷,可穆王府裏什麽都有,又有容娥他們細心照顧雲朗,一準不會讓雲朗凍着。

聞言,雲朗輕笑道:“我若是想過個暖和的冬天,才不會傻兮兮地追出來。我不知道你以前都是怎麽對待自己喜歡的人的,也不知道你跟姐姐是怎麽相處的,可我是個男人,雖然嫁為人夫,可我還是個男人,沒變成女人,用不着你小心翼翼地待我。”

傅寧瞥了雲朗一眼,沉聲道:“我心疼你,是因為我喜歡你,跟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沒有關系。”

雲朗一愣,只覺得被火烤着的雙頰更熱了。

“累嗎?”傅寧又問雲朗。

“不累,”雲朗搖搖頭,“第一次跟你走得這麽遠,雖然不是來游山玩水的,可也很有意思。”

“……回去之後,陪你四處走走。”

雲朗轉頭看了看傅寧,笑道:“那倒是不必了,若有時間,我更想跟你一起待在府裏,畢竟沒有誰敢擅闖穆王府,待在府裏便沒有人能來打擾。”

“好,聽你的。”傅寧拉起堆在雲朗腳邊的氈毯将雲朗裹起來,“睡吧。”

“恩。”雲朗歪了頭枕在傅寧的肩上,磨蹭兩下後就閉上了眼睛。

雖然閉上了眼睛,可在這樣冷冽的夜風裏,若不是困得厲害那根本就睡不着,雲朗其實并不習慣這樣的風餐露宿,可他不想讓傅寧擔心,于是每天夜裏都早早地就閉上了眼睛,裝作是睡着了的樣子,實際上在傅寧睡着了之後,雲朗也依舊是醒着的。

今夜,雲朗依舊如此,等傅寧睡着了,雲朗才緩緩睜開眼睛,先是望着面前躍動的火焰發呆,然後才小心翼翼地轉動腦袋,靜靜地看着傅寧的睡臉。

但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夜的雲朗還沒看夠傅寧的睡臉,就突然冷下了臉,小心翼翼地解開裹在自己身上的氈毯,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

今夜的風是從西北往東南吹的,為了保暖,傅寧根據以往的經驗,特地将他們露營的地方選在了山間的一處低谷……

雲朗往西北方向的山坡上看了一眼,微微蹙起了眉。

看了看靠着樹幹睡得正熟的傅寧,雲朗從腰間摸出一個小紙包,将裏面包着的藥粉偷偷灑進了火堆裏,然後就放輕腳步走到了另一個火堆旁,重複同樣的動作。

負責守夜的士兵見雲朗突然四處走動,忙起身走了過去。

“王夫有事嗎?”那士兵停在雲朗身邊,看着雲朗泰然自若地将那莫名其妙的藥粉灑進火堆裏,因為雲朗太理直氣壯了,所以那士兵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問問雲朗那些粉末是什麽。

“你們幾個人守夜?”雲朗低聲問道。

那士兵一愣,轉頭看了看跟自己一起守夜的人,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回王夫,每輪當值守夜的人有四個。”

“好,”雲朗點點頭,“你去跟其他三個人說一聲,就說我要去放個水,你陪我。”

沒料到雲朗會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那士兵略感尴尬,卻還是應了一聲是,轉身去找其餘三個人,将事情都說清楚之後,就又回到了雲朗身邊。

雲朗又看了一眼還在睡的傅寧,然後才領着那個士兵往西北方向的山坡上走。

那士兵單純,原以為雲朗說是放水就真的只是到林子裏方便一下,可跟在雲朗身後時卻發現雲朗越走越遠,根本就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那士兵轉頭往營地的方向看了看,有些不安地對雲朗說道:“王夫,在這就可以了吧?再走就離營地太遠了。”

雲朗卻沒有回答,自顧自地往前走着,走得小心翼翼,仿佛這林子裏潛伏着兇猛的野獸似的,而且一邊走一邊吸着鼻子東聞聞、西嗅嗅,走了好久才終于是停在了距離營地十多丈遠的地方。

那藥王谷大概是什麽了不得的地方,因此在那裏學習過醫術、毒術的雲朗被訓練得連鼻子都異常靈敏,就算分辨不出其他味道,藥草的味道他是一定聞得出來。雲朗之前試過,不管是味道多麽相似的藥草,他都能準确地憑着味道分辨出來。

因此方才正欣賞傅寧睡臉的雲朗突然就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那味道散在風中,因此極為淡薄,可還是被雲朗給察覺到了,若他沒記錯,那是一種用來制毒的藥草的味道。

毒不是什麽難解的毒,于是雲朗臨行前配置出的萬能解藥就派上了用場,被雲朗撒進了幾個火堆裏,跟那毒一樣散開在空氣中。

月光清冷,照不亮山間密林,雲朗蹲下身子在周圍仔仔細細地搜索一遍,這才摸到了點兒什麽。

“有沒有匕首?借我一下。”雲朗低着頭看着地面,只向身後的士兵伸出了手。

那士兵沒敢将匕首交給雲朗,只說道:“王夫想要做什麽?卑職可以代勞。”

雲朗一愣,扭頭看了看那名士兵,雲朗還是站了起來:“那就有勞了,将那一塊新埋的小土堆挖開。”

那士兵摸出了別在後腰的匕首,有些猶豫:“這地方有什麽不對嗎?”

這王夫大半夜地帶着他到林子裏來,就是為了挖個土堆?

那士兵蹲下身去摸了摸那小土堆上松軟的泥土,不禁更加疑惑了。

這土堆一看就是新埋的,大概是誰将這一塊地方挖開後又重新埋上,可王夫是怎麽知道的?

“挖。”

那士兵無奈,只得用匕首将土挖開,然後将被埋在土裏的一個小陶罐取了出來。

“王夫,土裏就只有這個。”那士兵起身,将陶罐送到雲朗面前。

雲朗眉心一蹙,突然揪住自己的衣服下擺,嗞啦一聲就撕下了一大塊,然後将那個小陶罐包了個嚴嚴實實,吓得那士兵瞪圓了眼睛看着雲朗。

王夫若是想找快布将那破罐子給包起來的話就跟他說啊,怎麽能撕自己的衣裳?這要是叫王爺看見了,他該怎麽向王爺交代?

沒理會那士兵的錯愕,雲朗抱住陶罐就往營地回:“回到營地之後找點兒水把手洗了。”

那士兵一頭霧水,卻也只能跟在雲朗身後。

等雲朗回到營地時,就見傅寧站在營地邊緣,望着西北方向。

“那是什麽?”傅寧一眼就看到了雲朗手上的一團東西,不由地蹙起了眉。

出門在外,雲朗怎麽能亂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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