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幾顆明爍的星子,陰風也輕了不少。
江紅菱看到了,問:“陸公子還會星術?”
“毛皮”
陸忘川忽然止步,面色凝重道:“來了”
腳下地面微不可察的震動,地底下有東西一陣陣竄過,竟不止不休,川流不息。
江紅菱沒料到此人的反應如此靈敏,一點點風吹草動都難逃他的耳朵,不禁問道:“什麽東西?好重的陰氣”
陸忘川忽然活動了幾下手腕,纏緊袖口綁帶說:“都有,當心你的腳下!”
說罷忽然架住她的胳膊猛然向上飛起!
一只手臂破土而出和江紅菱的腳腕擦肩而過。
江紅菱也并非池中物,見狀立即抽出背上長劍朝地面的兇屍揮了下去。
陸忘川沒有武器,蹲在一根挂着破舊黑番的柱子上,觀看地面的動靜。
兇屍不斷的從地面鑽出來,他們猶如行屍走肉般露出破爛的皮肉,森森白骨,有的兇屍的肉身甚至腐化了一半,一半人身一半白骨,身上的衣料依稀可以看的出他們生前都是士兵。
保家衛國為國戰死的士兵死後卻落到了如今的地步,是誰這麽‘物盡其用’把這些人的屍體埋葬在此,天長日久待其化為死士。
赫連羨也抽出長劍砍殺兇屍,行動利落身手不俗,雖然無十分強悍劍風,但已稍有段位,只差火候。
而江華卻只守不攻,輕盈靈動的身影穿梭在兇屍中竟也從未讓其近身。
這些兇屍并不笨拙,他們行動迅捷,甚至比生前更加強壯有力,而且不死不滅,江紅菱砍斷了一個兇屍的胳膊,那兇屍感覺不到疼痛繼續攻擊江紅菱,被她砍下的手臂也在地上蠕動伺機而動,當真殺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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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羨的腳腕被那只斷臂抓住動彈不得,前後兩只兇屍又朝他圍攻,應付的越來越吃力。
陸忘川把掌心一顆石子彈出去正中兇屍的斷臂解了赫連羨的燃眉之急,然後擡頭觀望星象,星子太少了,他又沒帶星盤,連最簡易的八宮位星陣都組建不成,這可如何是好……
江紅菱砍掉一兇屍的人頭,濃黑色的血液登時濺了她一身,被砍斷頭顱的兇屍嘶吼一聲,更為兇狠的召喚同伴将江紅菱一步步逼入死路。
江紅菱退無可退之時看到了高高蹲在旗杆上擡頭望天的陸忘川,揚聲喊道:“陸公子接劍!”
一柄銀劍朝自己飛來,陸忘川伸手接住,足尖點在旗杆上站起身,掂了掂劍的分量,然後揚手一劍斜劈下去。
犀利強勁的劍氣像割一樣将群屍齊刷刷的齊腰斬斷,兇屍吼叫聲瞬間吞噬東風裏。
“砍頭沒用”
陸忘川立在旗杆上道:“攔腰斬斷讓他亂走亂爬,才能應付的來”
江華踢飛一個用手朝他爬過去的兇屍的上半身,哼道:“說的一口漂亮話,這麽厲害能打你還躲的那麽高?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陸忘川:“都過去都過去!把他那張嘴撕爛!”
江華:“你撕一個試試!我讓你永遠都睡不着!”
赫連羨:“什麽時候了你們還在吵!媽呀他咬我腳脖子了啊啊啊啊 啊!陸前輩!”
江紅菱飛過去斬斷斷臂的手腕,把他拉到一邊,衣着散亂風範依舊,鎮定道:“江華,可以開始了”
江華足尖一點朝陸忘川飛過去,一肘子把他怼開:“別人是站着茅坑不拉屎,你是站在杆上曬月亮,走開!”
陸忘川把杆讓給他,又站到了旁邊的屋頂上,沒在和他吵嘴,而是再度擡頭用念力驅趕天上的雲層,今夜并非沒有星子,而是星星都被厚重的雲層遮了起來。
江華抽出腰間玉笛,在指尖打了一個漂亮的轉兒,玉笛一橫放在唇邊,溫柔遣眷的笛音如環佩清泉婉婉流出……
聽了這弦樂瓒名的笛音,陸忘川禁不住轉頭看他一眼:“我當你只會吹一些震鬼的曲子”
江華一拿起笛子仿佛變了一個人,閉着眼眸專注于手中玉笛,吹奏起這一曲‘故裏’。
此曲意在撫慰戰場上的亡靈,讓其魂夢歸故裏,雖然在東風裏只是一個假象,但這假象已足以迷惑這些兇屍暫時的馴服他們。
江紅菱忽然向前奔跑:“陸公子,亂葬崗!”
陸忘川提着劍在屋檐上随着她向前飛奔,赫連羨留下為江華護法,只要笛音不斷,江華就不可受幹擾。
直到現在陸忘川才察覺東風裏的死士只是為亂葬崗看門的,粗俗些說就是看門狗,亂葬崗才是今夜大戲。
小巷的盡頭是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坡,陸忘川在前世鏡中看到過,正是聶華陰招魂的地方。
奔向亂葬崗的不止他和江紅菱,還有地下厲鬼,數不勝數的厲鬼!
陸忘川幾乎能聽到他們蓄勢待發的鬼嘯,他們去亂葬崗幹什麽?難道亂葬崗有人在召魂?
亂葬崗近在眼前,陸忘川忽然道:“地面不能待了,快上來!”
江紅菱此時也很信任他,足尖一點朝他飛過去。
陸忘川顧不得許多,一手攔住她的腰帶着他飛向亂葬崗頂部一株枯樹上,松開她蹲在樹幹上,朝她噓了一聲。
江紅菱蹲在他身邊,果真不再言語,看着不遠處。
亂葬崗果真有人在招魂,或者說不是人,是兩位死侍,失去靈魂的兩個走屍披着黑鬥篷,手裏拿着一支黑幡召魂旗,正有規律的左右搖擺。
一個個鬼影從地下冒出來,朝他們圍了過去。
用召魂旗招魂,比當年的聶華陰聰明多了,也比他有本事多了。
陸忘川看了幾眼黑幡旗面上的符咒,從衣襟裏掏出一只破破爛爛的小旗子,咬斷自己的指尖在上面照貓畫虎的臨摹。
江紅菱有些意外:“哪裏來的?”
“方才旗杆上扯下的,不然真在曬月亮嗎?”
忍了白老鼠精一晚上,陸忘川終究沒忍住刻薄了幾句。
江紅菱微微笑道:“其實江華對你并無惡意,他只是最忌諱……”
“噓——”
陸忘川示意她噤聲,撇斷一根樹枝綁上旗子,拿在手裏輕輕搖晃。
呵,驅魂旗還真有用,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的鬼頭忽然不動了,随之又一顆顆的藏了進去。
一位死侍的頭部忽然動了動,揚手就把招魂旗朝他們揮了一下。
陸忘川眼疾手快的抓住江紅菱的胳膊離開枯樹,旗風落在枯樹上,枯樹登時化為一團黑霧。
好邪的功夫,陸忘川帶着她落在另一顆枯樹上,長劍一伸掃出去一道劍氣,打散數個鬼魂,退卻死侍數步。
江紅菱問:“你的劍法,怎麽沒見過?”
陸忘川左接右擋把死侍打過來的旗風盡數又打了回去,得暇答道:“亂劍,瞎砍”
江紅菱皺眉,他的劍法雖亂,但卻十分辛辣霸道,亂中有序唯快不破,實在玄妙。
眼見死侍圍的越來越近,陸忘川咬咬牙道:“別捉摸了,有命活着出去我教你”
江紅菱抿唇笑了笑,豁然揚聲道:“江華,亂葬崗鎮魂!”
話音剛落,‘故裏’笛音消失,天地之間一片寂然,連陰風都驟然加急。
江華忽然睜開雙眼,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笛。
赫連羨問:“怎麽了,一曲還沒吹完”
“我的笛音,被封了”
赫連羨臉色驟變,笛音被封?江華的笛音被封?
和唐鶴共稱‘珠蓮并蒂’豈止一張皮相,江華的笛子和唐鶴的柳琴當年合奏一曲‘安息’震天下之魂靈,滅盡四海內厲鬼,他們二人相輔相成相應相合,也只有彼此才能通透對方樂理內力,此時江華竟然說他的笛音被封了……
天邊忽然傳來一聲微微顫鳴的琴音,仿佛是彈奏之前的調音。
江華手中的玉笛與之共鳴,輕輕顫動。
天邊忽現一個消瘦的人影,那人背着一把柳琴從高處慢慢走下,茕茕孑立,步伐輕緩。
遙遙一個側影,人臉都看不真切,赫連羨卻如見到厲鬼一樣面色刷白後退幾步。
江華驟然握緊手中的笛子向亂葬崗飛奔!
陸忘川看着慢慢走下來的那個男人,他一身青色長衫,身後背着一把柳琴,身形消瘦欣長,雙眼上綁着一條白帶,雖然他的眼睛被遮去看不清面容,但通身的氣質卻是極其的溫雅瑞澤,像個書生。
“誰?”
陸忘川問。
江紅菱緊緊皺着秀眉看着那個男人一步步走下來,同樣的不可置信:“唐鶴,他竟真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