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5)

金袍……還是楚華年。

天魔子手持一串佛珠旋然落地,不由分說的又扯下一顆佛珠朝他射了過去。

灌了法力的佛珠猶如一道拖芒帶尾的隕石,勢如破竹般穿破層層阻礙沖向楚華年。

如此狠辣的手段,當真是要除盡天下魔了?!

陸忘川幫親不幫理,豎起長劍飛竄去擋,同樣凝了三分辛辣劍氣的長劍直劈下去,佛珠在他刃下一分為二。

“是不是你?”

陸忘川轉過身面無表情的質問楚華年:“是不是你幹的,是不是?!竟敢騙我!”

楚華年莫名其妙差點被人要了命,也惱的很:“什麽是不是我幹的?你不信我還有理了?!這人是誰!”

陸忘川:“少放屁!我問你人是不是你殺的!”

楚華年:“不是!我聞着臭味兒找來的!”

陸忘川一聽,松了口氣,招招手說:“過來,我信你”

楚華年沒這麽狠的心,他也沒這能耐。

縱然是反噬天魔堕入魔道,他也不求上進,甘心做一個保命足以的小小魔修,在逆境中,他可以做到逆來順受進而适應逆境,他絕不會想到反抗,可以說他沒有野心,不奮進争取,也可以說他,沒有那份惡心,有的只是處世的一份善心,從始至終,沒變過。

如果人真是他殺的,陸忘川也不可能會大義滅親,扮作道貌岸然的聖人模樣手刃師兄,打一頓踹一頓別再犯了就好,他的師兄他了解,就算楚華年當真一時惡從心頭起殺人修道,沒有什麽是踹一頓解決不了的,只要對方是陸忘川,他都會聽。

然而楚華年并不會殺生,他是善良的,一直都是,洛雨棠的死讓他心有仇恨,卻沒有讓他的心堅硬,反而變的更柔軟。

楚華年氣沖沖的走到他身邊,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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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陸忘川沒心思搭理他,對天魔子道:“你不認得他?晉王府的小王爺,現在他的确入了魔道,但是他小打小鬧不成氣候,三裏莊的命案更不可能是他做的,何必這麽快就刀劍相向,你看看他,繡花枕頭,他可擋不住你三招兩式,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暫且緩一緩查一查真相如何?”

楚華年:……

小師弟這是在幫他說話他聽出來了,只是這話聽起來……真是不好聽啊。

天魔子撚着佛珠問:“不是他是誰?”

“我讓你看看是誰”

陸忘川忽然舉起劍揮出一道劍氣,劍氣摧毀了十丈巨佛,土坯如泥狼洩洪般滾滾而下,一尊巨佛就這般轟然倒塌,化成一地的土塊。

“……唐鶴!”

佛像倒塌後,葬身于其中的男人失去防護暴露在他們面前,那人一身破舊的青衫,雙眼蒙着白帶,打禪般坐在蒲團上,腿上橫了一把柳琴,正是東風裏招魂過後消失了三年了唐鶴。

楚華年提着劍就要沖過去:“找你許久了,把話給我說清楚!”

陸忘川卻伸手攔住他,緊皺雙眉看着端坐蒲團上,紋絲不動的唐鶴。

他看的出,此時的唐鶴,已經和三年前的唐鶴不一樣了……

如果說三年前唐鶴只是一名鬼修,只是召喚死侍追随其身側,那麽現在,他已經脫胎換骨,不再是個鬼修那麽簡單了。

他的面色慘白,渾身的皮膚散發着冰雪般幽冷的氣息,看起來,竟連個活人都不算。

天魔子試圖接近他時,被他輕輕擡袖一揮,一道罡風逼退他數步。

竟連天罡地煞都操縱自如,陸忘川握着劍沒有輕舉妄動,現在的唐鶴無疑太強大,也太棘手。

“我去叫江華”

江紅菱道:“只有江華能和他一敵”

江紅菱說完就準備下山,才走出沒幾步,只聽身後一聲琴音,随即從暗夜中走出一個個身着武士袍的男人,這些男人雙目赤紅,面色慘白,像是從地下棺材中爬出的死人一樣渾身冰冷,沒有一絲活人氣息。

他們仿佛是從地裏冒出來的,四面八方數不勝數,轉眼就将他們幾人圍得水洩不通。

陸忘川掃視一圈這些傀儡般的男人,猜到了他們的來歷。

三年前穆家莊滅門慘案震驚于世,穆家莊煉鬼兵也因此昭告天下,然而三方玄門和珠仙佛首只顧着截殺穆有才,疏忽了追查殘食穆家莊人的那些厲鬼的去向,也同樣忽視了穆有才逆轉血咒,厲鬼得到獻祭,成攻奪舍,也就是說,這鬼兵,練成了……

這些人,正是穆家莊人。

陸忘川一眼認出了,鬼兵群中的兩位年輕少年,他們相貌清秀,面相及其相似,正是穆瑾岚帶到桃塢山的兩個随從。

他本以為唐鶴只是受人驅使,現在他卻在操縱鬼兵,也将自己折騰了一個活死人,穆有才的死,楚華年遇襲,必須算在他頭上。

忽聞江紅菱一聲痛呼,陸忘川回頭一看,只見幾只兇屍将她團團圍住,個個探出鋒利的鬼爪圍攻她。

江紅菱胳膊上被抓出一道血痕,一手持劍被他們逼的步步後退。

江紅菱本事不小,劍法也高超,但都不過這些鬼兵不死不傷,沒有痛感更不會退縮,比東風裏的兇屍不知高出了多少個等級。

更奇怪的是,這些鬼兵認得她一樣尋仇般兇狠的朝她進攻,渾身的皮肉猶如盔甲,被她刺了多劍也毫發無傷,不依不饒不死不休的一心索她性命。

“保護好她”

陸忘川把楚華年推向江紅菱,然後提着劍飛起,踩着鬼兵的頭顱沖向唐鶴。

唐鶴似有所察覺,中指向下勾動琴弦,只那一下,遍地的鬼兵似瘋了般低吼着躍起攔住他的去路。

腳腕冷不防被一只手抓住,陸忘川回身一劍掃過去,劍刃斜劈而下将一個鬼兵劈成兩半,然而詭異的一幕也由此發生。

倒在地上的兩半屍體軀殼中沒有一滴血,随着一陣似蠶蛹湧動般的咕唧聲,被劈成兩半的屍體迅速生長手腳,連那被劈開的腦袋都長了出來,轉眼又‘人模人樣’。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煉鬼兵這一邪術如此受心思不正之人的推崇了,果然厲害啊,不死不傷殺傷力強大,還可以一變二,二變三,三變死,別說殺不死了,就算能殺,也永遠殺不完。

楚華年護着受傷的江紅菱應付着鬼兵的圍追堵截已經很是費力,那邊天魔子也被鬼兵困住,殺敵一個,反增一百,他一時被困住手腳只守不攻。

陸忘川看着被自己一道劍氣輾碎的屍塊迅速變成一個個完整無缺的‘人’從地上爬起來,這些鬼兵不能殺,殺不死還徒增敵手,如何是好……

“忘川!”

楚華年喊道:“頂不住了!”

“帶江姑娘下山!”

陸忘川話音剛落,只聞一聲笛音穿過星雲洋洋灑灑落下天幕。

江華立在一道土涯上,玉笛橫在唇上,阖眼吹奏一曲‘鎮魂’,唐鶴的曲子。

遍地的鬼兵如聞定身咒,滿面兇相變成一臉癡惘,呆呆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白天的簫聲是将‘鎮魂’曲的音律反轉才可禦魂,那麽他如常吹奏,也許能定住這些鬼兵。

江華賭對了。

唐鶴稍稍擡頭面向笛音傳來的方向,五指附在琴弦上,一時沒有動靜。

陸忘川趁機提劍奔向石窟,揚劍橫掃一道劍氣襲向唐鶴!

勢不可擋的劍氣少了鬼兵的攔截,如萬軍齊發的利箭般呼嘯而出。

唐鶴遲遲才撥出一串琴音去擋,奈何晚了一步只卸了他兩分劍氣,其餘的劍氣盡數打到他身上,飛起又摔落在一地的土渣中。

“陸狗蛋!”

江華憤然收笛,踏空飛下:“你敢傷他我放鬼吃了你!”

陸忘川本欲再揮一劍,走入石窟卻停下了,不是因為受了江華的威脅,而是他看到了唐鶴的右肩琵琶骨中穿着一把釘魂鎖,地獄中死魂帶的刑具,他曾在洛雨棠身上看到過……

江華想過去扶起他,卻見他将柳琴倒豎懷中撥出一道琴聲逼退了江華。

江華停住腳步,目光驟然變的幽深。

“他五感被封”

陸忘川聽到他用一種他從未聽過的沉靜調子說:“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都不知道,聽不到,看不見,說不了,看到他肩上的釘魂鎖了嗎?他現在受人控制,做任何事都情非所願”

陸忘川看他一眼,忽然在心裏嘆了口氣。

欠了那麽多人情,還一個可好?

此時天魔子走過鬼兵群趕到石窟,指間撚着蓄勢待發的佛珠。

陸忘川向前走了幾步,然後腳步一轉,把江華和唐鶴擋在身後,說:“帶他走吧,我擋不了多久”

天魔子面色淡漠的看着他,佛珠在指間轉動。

江華回頭看了看,然後跑到唐鶴身邊把他攙起來。

陸忘川那一劍讓唐鶴深受重傷,他抱着琴支撐着站起身,推開江華的手。

江華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磨着牙根說:“跟我走”

唐鶴一走,鬼兵随之消失。

一對一是君子之風,自然不是陸忘川的風格,有幫手為什麽不用,況且對手還這麽棘手。

“師兄,過來幫忙!”

☆、路漫漫修其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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