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排序

夜色還很早。

顏蕾蹭蹭蹭跑到了某陳的房間。

陳泊宇正在看晚間的軍事節目,他靠在床榻上,穿着寬松的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因為包紮的緣故,袖口卷到手臂中間,別有一番慵懶閑适的風度。

推開門,他早習慣了她的不請自來,“蕾蕾?找我有事?”

“我想抱你一會兒。”說完,顏蕾脫下了鞋子,上了他的床,抱了他的腰身,小心翼翼地摟住他,像是抱着一塊易碎的豆腐塊兒。

黑夜給了人一種獨特的安慰感。

她像一個剛剛誕生的孩子,害怕着人世間一切的陰謀詭計,她只想依偎在愛人溫暖的懷中,不去想那些可怕的算計。

陳泊宇的手臂橫亘而來,把她的半個身子擁入懷中,“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顏蕾搖了搖頭,還是心疼他的傷勢:“你的手還疼不疼?”

“不疼了。”陳泊宇能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安,“怎麽不開心?是不是擔心找不到肖文東的下落?”

“不是肖文東的事。”她凝視着他:陳泊宇的眼神非常幹淨,帶着一股溫柔體貼的力量,好像能包容她的一切秘密。于是,鬼使神差般地,“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不要害怕……我懷疑是陸家。”

“陸家?”

“三十年前,博茨瓦納有一座鑽石礦……”

熠熠生輝的珠寶,吸引着無數的人殒身不恤。這是從古至今颠簸不滅的真理。

哪怕是孩子們的童話書裏,都有阿裏巴巴、阿拉丁神燈的故事告訴着人們:遠方的天空下有珠寶。那是人類永恒的追求。

陸家只不過是将這種追求,化為了現實而已。

床頭的臺燈微微一撲爍,像是蝴蝶震動了一下翅膀。

陳泊宇的眉宇鎖了起來,聽完了她的訴說,他就明白了:鑽石礦-陸華濤-這才是潰壩案背後隐藏着的利益鏈。

那麽照這樣推理下去的話:蛇哥最有可能是陸家的子孫。

而陸家一直在潰壩案中抽身的很幹淨,也許這是一種掩護。

陸華濤總共有兩個兒子:陸嘉然和陸宸章。但陸宸章長期在國外,在國內的兒子只有陸嘉然。想到陸嘉然這個名字,他比她更加不安,“你是在懷疑陸嘉然嗎?”

顏蕾不這麽想,理由很充足:“陸嘉然絕不可能是蛇哥。第一、他絕對不想白薔薔死。第二、他曾經和我約好了調查潰壩案,他沒道理賊喊捉賊。第三、丁尹豪很可能是被蛇哥本人殺害的。但丁尹豪被殺的那天晚上,陸嘉然正在坐牢。”

頓了頓,她說出自己的想法來:“我懷疑蛇哥是陸嘉然的大哥,就是上次我們見到的那個陸宸章。”

“問題是:陸宸章長期在國外生活,高中在美國上的,和名湖中學沒有任何關系。”陳泊宇記得陸宸章的資料,“況且,陸宸章的身體健康,腿也沒問題。白薔薔日記裏說蛇哥的腿有殘疾,這點和陸宸章不符。”

頓了頓,陳泊宇還是懷疑陸嘉然,“陸家的鑽石礦生意,是交到了陸嘉然的手上。保不準,陸嘉然會差遣蛇哥去作案。”

顏蕾眨了眨眼睛,“你怎麽知道陸宸章的腿沒問題?你去查過陸宸章?為什麽查他?”

“……”陳泊宇沉默,因為上次求婚的時候,他們在天文臺遇到了陸宸章。那時候,他就有些奇怪:這位名不見經傳的陸家大少爺怎麽回國了?

只不過,他提防陸家人,倒不是因為懷疑陸家牽扯潰壩案,純粹是因為蕾蕾罷了。

——顏蕾和陸嘉然過去的那一段情感,是他不想去探究也不敢去細想的東西。

其實,他從來不在乎她的過去,但他只是很在乎她現在的看法,所以,他經常暗地裏拿自己跟陸嘉然作比較。

他想要證明:比起陸嘉然,他陳泊宇更配得上蕾蕾——這是男人之間無言的較量。

結果,顏蕾道:“你放心,真的不會是陸嘉然做的潰壩案,他做什麽生意我清楚的,他應該什麽都不知道吧。”

——她相信陸嘉然,倒不是因為對陸嘉然有感情,而是原著中對陸嘉然的心理有過詳細描寫,他沒對白薔薔之死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愧疚來。如果陸嘉然知道是自家人害死了白薔薔,也不會讓她去查案吧!

想到這裏,顏蕾有些好笑道:“我想,陸嘉然根本不知道他家人做過什麽吧?他說不定是陸家最單純的人。”

“……”

這句話是在誇獎陸嘉然嗎?

陳泊宇的心頭一緊,說不出來什麽味道,反正是極為不舒服。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小心眼的人,但現在才發覺,只是沒聽她這樣誇過陸嘉然。

不行。

他心道不能再這樣折騰下去。

非得讓她知道:自己才是她的男人不可!

這時候,顏蕾還沒察覺惹火上身了,卻看陳泊宇忽然俯身而下。

嗚?現在接吻嗎?她喜歡和他親密,就主動迎了上去,卻不防,他直接咬住了她的嘴唇,從第一秒就開始拼命地吻。

——蕾蕾,你是我的。

——不許在我面前誇陸嘉然。

——知道嗎?那樣我也會把持不住。

他一邊盡情吻着她,一邊釋放着心中那湧上來的酸意。

一想到她從前喜歡過陸嘉然,簡直是一種折磨。他對陸嘉然的妒意從未離開心底,只有和她耳鬓厮磨,才能讓這股妒火平息。

于是,摩擦深吻,摩擦升溫。

顏蕾覺得太熱了,主動解開了衣服扣子,卻看他眼神一緊,接着,這個吻下移,尋尋覓覓,輕輕吻啄,他在試探着她身體的反應。

唔…好酥酥麻麻。她有些把持不住了,不由得抱着他的頭,讓他恣意品嘗。

一路下滑,某人的手不能動,但是動作可一點都不吝啬的。

顏蕾意識到他今晚想來真的,有些羞恥起來,于是拉過了被子,輕輕道,“你溫柔一點哈,我還不太習慣你這樣呢。”

那就是贊同他繼續下去了?

陳泊宇的目光危險起來,顏蕾這樣迎合撩撥他,還提到陸嘉然,讓他醋海翻騰,他沒點正常反應還能算是男人嗎?!

于是,他決意今晚給她個終身難忘的“教訓”。好讓某人知道:在他面前誇獎陸嘉然,任他脾氣再好,也會翻臉不留情。

但是……“咚咚咚!”

忽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彼此的旖旎親密。

陳泊宇停住了動作,顏蕾呆滞了三秒:咦?大晚上的誰來敲門?

“開門開門!媽媽,陳叔叔,是我!”顏國華小朋友拼命地錘着門,“我有重大發現!”

又是老爸……

顏蕾頓時掃興起來。

嘤嘤嘤顏國華你個熊孩子!

無奈,她只好把被子掀開,這才發現某陳也已經有了反應……

她呆了呆,陳泊宇的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紅雲,又把被子蓋了上去,意味深長道:“蕾蕾,你先去開門,等會我們繼續。”

顏蕾點了點頭,紅了紅臉,自己在點個什麽頭?趕緊去開門,瞧瞧咱們家的熊孩子爸爸今晚又要鼓搗什麽貓膩。

其實,顏國華小朋友還真不是故意來煞風景的。

他把閨女叫了出來,遞給她一張字條:“蕾蕾,你自己看!這就是十二生肖的秘密!靠,原來蛇哥是這樣分配生肖稱號的!”

???

請您有頭有尾敘述好不好?

顏蕾拿過紙條看了看,這是親爸做的筆記:

陳淩輝鼠

丁尹豪牛

江月初 龍

石曼伶羊

餘肇飛狗

餘肇璟豬

除了還不知道代號的肖文東以外,其餘生肖和他們的真名都在上面。

顏國華剛才整理案子資料的時候,随手把人名按照生肖的順序排了個號。然後,他就愣住了。讀了讀每個人的名字,他就知道了:十二生肖原來是這麽回事!

ABCD……字母順序!

這真的是個五歲娃娃都知道的道理。

顏蕾眨了眨眼,她還沒看出來:“這名單有什麽問題嗎?”

顏國華一副無語的表情:“我來問你,陳淩輝姓什麽?”

“陳。”

“丁尹豪呢?”

“丁啊。”

“陳怎麽拼?”

“chen。”

“丁怎麽拼?”

“ding。”

“這兩個姓的首字母是什麽?”

“C和D。”

“C和D是什麽關系?”

顏蕾下意識道:“ABCD……”

!!!

她忽然反應過來,立即再看了一眼這些名單的首字母:陳(C)淩輝【鼠】、丁(D)尹豪【牛】、江(J)初月 【龍】、石(S)曼伶【羊】。 CDJS——這是字母表上的順序。而鼠牛龍羊——這也是十二生肖的順序!

至于餘家兄弟兩個,餘肇飛和餘肇璟的姓氏是一樣的,但是他們名字的第三個字不同。而飛的首字母(F)在璟(J)的前面,因此,餘肇飛的代號是狗,餘肇璟是豬,他們兄弟正好是十二生肖最後兩名。

“十二生肖是根據姓名的首字母來排序的!就跟班上打印學生名單的時候,姓氏首字母在前面的人,排序也在前面!”

——顏國華有些生氣,這麽粗淺的排序,自己怎麽才看出來?蛇哥分配代號時,只是用十二生肖來排序——陳淩輝的首字母C是最前的一個,所以他才是子鼠!丁尹豪首字母D是C後面的字母,所以他才是醜牛!

顏蕾這時才想通這個道理,不禁手都有些顫抖起來。再看這張表格,所謂的十二生肖們,簡直是再淺顯不過的一張【班級名單】,按照首字母排序而已。

她立即沖到了書房去,将每個人的名字和對應的生肖寫下來。

很快,她就發現:蛇這個生肖處于龍和羊兩個生肖之間。而龍對應的是江月初,羊對應的是石曼伶。兩姐妹的姓氏首字母分別是J和S。那麽,按照字母表順序排列的話——蛇哥的姓氏範圍就在J-S之間!

J——S之間有什麽字母?K、L 、M、N 、O、P 、Q、R。

也就是說:蛇哥的真名首字母,肯定在其中。

她再一次想到了陸家。

陸家的首字母是L,正好在這個字母範圍內。

難道說:蛇哥就是姓陸的人嗎?

——

這天晚上,陳家無人入眠。

非洲的鑽石礦、生肖是按照首字母排序的——顏蕾将兩條線索彙聚起來,同時指向了陸家才是幕後主謀!

她趕緊把這個情況反饋給陳老爺子,陳老爺子沉默許久,淡淡道:“我和陸華濤也算認識了許多年。但是據我所知:陸華濤并沒有一個腿腳殘疾的兒子。”

幾十年前,當他剛來本地赴任的時候,就認識了陸華濤。

那時候,陸華濤是本地的商業會長,他經常跟陸華濤一起喝酒。

此人給他留下來的印象是熱情好客、但深不可測。

顏蕾點了點頭,其實還有一點線索:“如果說:蛇哥是陸家兄弟的話,白薔薔不可能在日記裏說:她無法做蛇哥的女朋友。陸家和白家本來就是世交。兩家孩子交往的話,家長們不會阻攔的,白薔薔也不會跟陸嘉然訂婚,該和蛇哥訂婚才是。”

這樣一來,他們同時想到了一點:莫非這陸華濤還有其他見不得人的兒子嗎?

比方說:陸華濤有個私生子。這個私生子從小生活悲慘,腿腳殘疾,沒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平常暗地裏幫着陸老爺子做髒事,謀算了潰壩案,滅了韓家周家,争奪下礦石礦,可是卻失去了心愛的姑娘白薔薔。

這個人才是蛇哥,才是陸家發達起來的底牌?

“陸華濤可能有個私生子,或者是親戚家的孩子,在幫他做事。”陳泊宇也這麽認為:蛇哥如果是陸家人,那一切才順理成章。白薔薔也可能是在接觸陸家的過程中,認識了蛇哥。

陳中良點了點頭,問題是:“潰壩案查到現在,卷席了這麽多家族,唯獨陸家,真是和這案子一點都沒有瓜葛。你們說,從哪裏下手去證明:陸家才是源頭?”

“……”

顏國華、顏蕾和陳泊宇都沉默了,平心而論,陸家是真的看不出任何痕跡來。

——要不是他們發現了鑽石礦的商業機密,還有這首字母的排序奧秘,今晚,也不會懷疑到陸家的頭上來。

可即便是懷疑,怎麽調查?從哪下手?都是滑不留手的問題。

最後,陳中良老局長也只能嘆息一聲,“陸家這個問題,我們只能暗地裏查。倘若真是陸家有人主導了潰壩案,那蛇哥肯定不在明面上,他真的是隐藏太深的一個人。想把這條蛇挖出來,必須得掘地三尺!”

顏蕾點了點頭:蛇哥可能是陸華濤隐藏起來的一枚棋子。

“但這件事,小顏你就不要出面查了。”陳中良繼續道:“免得你覺得左右為難。”頓了頓,他吩咐兒子:“小宇,你去查陸家吧。”

為難?

是覺得調查陸家,她會為難嗎?

顏蕾趕緊解釋道:“伯父,其實我和陸嘉然一點兒關系都沒有的。您放心,查陸家的話,我不會對陸嘉然手軟的!”

“可是,陸嘉然畢竟是磊磊的親生父親,”陳中良也是好心,“孩子,你去查陸家的話,有失公允:辦案人員是不能和涉案人員有私下恩怨的,這是法律上的規矩。”

“……”

好吧。顏蕾無力反駁。

不管怎麽說,自己也是別人眼中的“陸嘉然前女友。”從法律角度來看:辦案不能帶上私人恩怨,所以,她沒資格調查陸家。

道理是這麽說來着,但是顏蕾還是覺得不開心:她明明和陸嘉然毫無關系,原女主的鍋和她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回到了陳泊宇的房間,她越想越覺得可氣,幹脆道:“我對陸嘉然又不會心慈手軟的,我們之前早就結束了!”

再次聽到她提起陸嘉然的名字,陳泊宇目光一深,忽然一個轉身,用胳膊把她砥砺在了牆壁上。

顏蕾傻了眼,這個壁咚來的猝不及防。但陳泊宇的話語很危險,帶着些不滿:“蕾蕾,你很在乎我查陸家的案子嗎?”

“沒有啊。你查也行,反正早點抓到蛇哥就可以。”她對他的能力挺滿意的。頓了頓,她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不禁莞爾一笑,摟住了他的脖子:“陳警官你是吃醋了嗎?”

沒錯。

他現在很醋。

“蕾蕾。”

陳泊宇喟嘆一聲,俯身下來,視線和她齊平。

只不過……他這麽一彎腰,寬松的白襯衫就褪下了一截,露出一段緊致強健,她正對着他寬闊的胸膛,看起來太具有誘惑力了……

她聽到小心髒瞬間加速的聲音,蚊子哼哼般的:“你想做什麽?”

回答她的是某陳灼熱的一個吻。

今晚,他不會讓她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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