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兒她一直不大喜歡,就跟阿貓阿狗一樣,你縮在角落裏,別人朝你招招手,給你一口飯吃,然後說:阿四真乖。
她不止一次的想,倘若是她養貓,就絕不會給自己的貓取這種名字。
沒品位。
阮四清慢吞吞吃掉了糖葫蘆,像是個老人一樣,摁開手機,近乎是放慢了十倍速度打字。
【不接。】
發完消息,她打開電腦點開了一部下飯劇——《家有兒女》
她想,果然是老了,現在看着劉星小雪,跟看着自個兒孫子似的,一腔慈愛之情啊。
她這個年紀,放在外頭,指不定別人還叫她一聲小姑娘,但阮四清認為自己已經夠老了。
有些人七八十歲了,整天蹦跶得跟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樣,可阮四清不同,打從她十八歲開始,她就覺得自己老了。
老了,自然得好好養着,所以她千挑萬選來了這裏。這地兒好,尤其當她今天看見俞淵也拿着一個保溫杯時,這讓她對他生出了一點微薄的同齡人之感。
但其實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這位新鄰居叫什麽。今天那張大媽喊他小俞,阮四清私以為是小魚。
阮四清多數時候是一個不愛思考的人,于是她難得的動了一下腦子,給這個素不相識,沒有什麽交集的鄰居定了個稱呼。
暫且稱他為魚先生好了。
而被冠上了魚先生的名頭,站在兩堵門之間的俞淵,一時沒搞清楚狀況,硬是生出來一股哭笑不得的心情。
他先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糖葫蘆,複又擡頭看向201這個門牌號。
阮四清這姑娘,好像有點意思。
好看的姑娘
晚上看店回來,胖狗也跟着來了他家,聽說他和阮四清是鄰居,硬生生要來瞧瞧。俞淵問他瞧什麽,胖狗挺起胸膛,振振有詞:“好歹你們也是對門鄰居,人小姑娘第一次來這邊,請她來家裏吃頓飯啊。”
她搬家我請她吃飯?
俞淵沒搞明白這邏輯,也沒問出口。她不可能來的,當然,這話俞淵也沒說。
當胖狗站在那堵緊閉的門前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仰天長嘆:“失敗,太失敗了。”
俞淵看着手裏的菜,垂下了眼皮沒作聲。
這事兒還得從五分鐘前說起。
他倆一塊兒回來,又是趕巧了,阮四清也剛開門準備進屋,于是這倒打了個照面。
由于胖狗內心還回蕩着他爸要把他介紹給阮四清這事的餘浪,他想笑,又不敢笑,表情很是僵硬,上去就是一句:“來家裏吃飯嗎?”
哪個男的才見人家姑娘第二面,頂着張嘴就問要不要去家裏吃飯,這要不是騷擾,那就是真的傻缺。
阮四清盯着他,那樣淺淡的瞳孔顏色,折反着樓道裏的光,有些逼人。
俞淵見狀微笑着打圓場,拉過胖狗說:“他開玩笑的。”
胖狗一愣,我他媽哪裏像開玩笑的?
阮四清緩慢地點點頭,末了,她擰着門把的手一頓,微微偏頭說:“不太好笑。”
于是時間撥回現在,倆人站在樓道裏,仿佛有一陣蕭瑟的冷風吹過,還伴随着“雪花飄飄,北風嘯嘯……”的BGM。
胖狗很是奇怪,撓撓頭道:“俞哥,你說她身上是背了一個零下八百度的空調嗎?就說一句話,能把我凍得腦子抽抽。”
俞淵沒理他,轉身開門進屋。
胖狗跟在他身後,大咧咧往沙發上一坐,翹着個二郎腿道:“這是我見過最冷漠的姑娘,我保證。”
他瞅了一眼收拾的俞淵,又啧了一聲:“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
俞淵進廚房做飯,聞言回了一句:“你是選美評委?你說漂亮就漂亮?”
胖狗不敢說自己見過多少好看的姑娘,但美醜還是分的。就阮四清那種長相,完完全全符合漂亮的條件。
她披散着頭發,穿着居家的衣裳,簡單随意。即便是面無表情,那五官也是真的清麗柔和,暈黃燈光下,疏離的眉眼都帶着幾分格外的精致。
“哥,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好吧。”
“我沒眼睛,看不出來。”俞淵沖洗着青菜,頭也不擡。
什麽人啊。
胖狗騰地站起身,洩憤似的拿起一個蘋果往嘴裏送,三下五除二就啃了一半,氣兒也跟着消了一半。
他含糊不清道:“俞哥,咱是正經人,說兩句正經話。你扪心自問,她到底好不好看?”
其實說起來,俞淵見過最好看的,應該是他媽。雖然他媽不要他,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皮囊确實好,就是裏子不怎麽樣。
可阮四清,又不同。
她那雙眼睛,讓人很有探究欲。
他洗好菜,開始切肉:“好不好看,關我什麽事?”
胖狗嘆氣,無法溝通,無法溝通!
他靠着門框,驟然停下了吃蘋果的動作,問:“俞哥,你說我要追她,能追到嗎?”
俞淵一頓,舉起菜刀微笑:“你要再在這兒影響我,馬上削你。”
胖狗瞬間歇菜了,轉眼看着俞淵有條不紊地做菜,他又忽然覺得有些感慨。雖然胖狗這個死肥肥一直覺得男人嘛,會不會做飯都沒什麽關系,但俞淵這樣的,他打從心底裏佩服。
俞淵他老爹是個混賬東西,大把大把的賭錢,就差沒把俞淵拿出去賭了。他媽又是個水性楊花的,俞淵三歲那年,在外頭給人生了孩子跑了。
俞淵經常想,真是婊.子配狗,絕配了。
長到十歲,老爺子去了。沒了老爺子的壓制,俞淵他爹變本加厲,對着俞淵非打即罵,可俞淵性子要強,提着板凳就跟他一頓死磕。
他爹來了勁兒,揪着他腦袋往牆上撞,一邊撞一邊問:你這麽牛逼,怎麽不殺了我?
怎麽可能不想殺。
俞淵千次百次都想殺了他,做夢都給他安排了一萬種死法。可他不想成為殺人犯,不想和這個男人一樣,變成社會垃圾。
他不能殺。
而後就是無數次的抽打,與無數次的反抗。
胖狗見着他,心疼得跟什麽似的。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哭:這他媽都是個什麽事兒。
後來十七歲,他爹死了。
俞淵想,這下好了,那雜碎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于是俞淵開始守着古董店一個人生活,他大學都沒念,這一守,就是八年。
胖狗那是打小跟在俞淵身邊的,他知道他有多苦,從前兩家人住在筒子樓裏,每天都能聽見樓上怒罵撕打的聲音。
最難過的時候,他爹把他鎖在屋裏,說明兒就賣了他。
如今究竟是挺過來了,俞淵搬了家,安安穩穩過日子,雖然孤身一人,好歹柴米油鹽,也比從前有滋味了。
“咋這煙這麽迷眼。”
胖狗覺得眼中酸澀,垂着頭轉身回了客廳。
等吃完飯,胖狗說,還得回醫院看看他爹,別又偷跑了。俞淵說,行,轉手又塞給他幾百塊讓他買些好東西補補。
胖狗擺手,飛快出了門去,“今兒醫生說了,他好得很,過兩天就出院,用不着。”
俞淵立在窗前,看着胖狗身影離去。直至看不見人影兒了,他才喝着保溫杯裏的枸杞茶,側身望了眼廚房裏的冰箱。
糖葫蘆一串沒吃,全扔裏面了。
想起阮四清遞給他糖葫蘆時略微蹙起的眉頭,他眼裏閃過些許笑意。
而這頭阮四清也剛吃完飯,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如果不是她直說,可能旁人都以為她是無業游民。
像張大媽,她今兒下去把蘋果送給她吃,張大媽樂壞了,張嘴就是:小阮你多大啦,在哪兒工作呢,怎麽一個人來這兒住了。
阮四清明白,這種老大媽,你給她一點小便宜占,誰家孩子昨晚撒了幾泡尿她都能講給你聽,熱情得跟什麽似的。
她照舊是平淡着回了一句:“作者。”
張大媽愣了愣,哎喲,還真是個文化人。她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連連誇她,漂亮又有才,好,是個好姑娘。
她可沒敢說之前跟好幾個老頭老太太吹牛皮,往人家跟前兒說些有的沒的。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張大媽眼珠子一轉,嘴皮子一歪,就專挑誇人好聽的話說了。
阮四清沒理會,轉身就往樓上走。
其實麽,她也談不上作者,頂破天就是一網文寫手。
她今年二十二了,六月多那會兒大學畢業後也沒找工作,直接成了全職。對于阮四清來說,這份工作,實在是太适合養老了。
她打開電腦,先浏覽了一下評論區。
【大大寫得好恐怖,害怕.jpg】
【這玩意兒适合中午看,因為早晚會被吓死。】
阮四清嘴角揚起細小的弧度,她寫的不是現在那些小女孩喜歡的霸道總裁愛上我,也不是什麽娛樂圈cp,就是單純的恐怖小說。
她自己看着不恐怖,就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