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辰八字?”
“您孫兒叫什麽?”胖狗坐得端正,手裏拿着筆,眯着眼嚴肅地問。
一般來說,算卦是不會問名字的,要個生辰八字也就可以了。像胖狗這種,為了裝得神秘一點,就要了名字。
老爺子說:“阮森。”
争吵
誰?
胖狗一時沒反應過來,愣着眼睛又問了一次。
“阮森。”阮老爺子說。
卧槽!
胖狗真感覺,這世界也太他媽小了吧,兜兜轉轉,結果還是阮家人。
“您——”他瞄了對面俞氏老店一眼,心想怎麽阮四清不出來瞧瞧,然而心裏想也就算了,他嘴巴可沒提這事兒。
遂話到嘴邊,笑說:“原來是阮老先生啊。”
這個,要是阮森的話,他還怎麽瞎掰?
胖狗腦門兒上冒了點汗,他咳一聲繼續道:“阮老爺子,阮總可能是太忙了。”
阮老爺子輕哼:“他能有國家領導人忙?”
茍長德還沒整明白怎麽一回事兒,他左看看又看看,卻見門口處俞淵正站着,他招手道:“小淵啊,快進來。”
俞淵走進來,胖狗立馬給他使眼色,但其實俞淵已經知道了,阮四清有跟他說。
“阮老先生。”俞淵點頭示意。
阮老爺子沒怎麽在意,他正要說話,門口處車停下,又來了一個人。那人走過來,高大身影幾乎觸及門框,他逆着光,聲音低沉地喊“爺爺。”
好家夥,這一下熱鬧了。
胖狗心裏暗嘆:湊一桌麻将都夠了。
幾個人在屋裏,或站或坐的,小小的一家算命鋪子,滿滿當當擠滿了。
“我來接您。”
他上前兩步,視線在屋裏掃了一遭,落在俞淵身上時頓了頓。阮森今兒沒穿西裝,只是居家的衣裳,玄色沉沉。
兩人目光在空中想接,他率先移開。
阮老爺子聽了他的話,別過臉鼻孔朝天道:“我還沒算完呢,我不回去。”
阮森臉上帶着笑意,然而眼睛裏卻冷冷淡淡的,他垂下眼皮說:“我把她接回來了。”
接誰?
還能接誰,肯定是他那天看到的那個和他抱在一起的女孩子。
哎喲喂,老天開眼了!
阮老爺子猛地站起身,差點就當場老淚縱橫了,他顫顫巍巍拄着拐杖,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處。
“走走走。”
話頭這就變了,他三兩步走到門口,還不耐煩地轉過身,催促道:“快點啊。”
阮森側過身子最後看了一眼俞淵,他張了張唇:“還會再見的。”
說着他就往外走,跨過大門剛好吹來一陣涼風,天空被飄過來的烏雲掩蓋,一下子黑了不少。
什麽意思?胖狗明顯感覺這不是什麽好話,茍長德也皺着眉,他低聲問:“你跟他有過節?”
俞淵頓了一下,他搖了搖頭,想着過節應該還談不上。
車開出去老遠,阮四清才站在了俞氏老店門口,她望向這邊,眉眼有些不常見的煩躁無奈感。
“她來買古董?”茍長德也看見了人,他碰了碰旁邊胖狗的手臂。誰知胖狗賊兮兮笑了笑,努努嘴說:“那是未來老板娘。”
老板俞淵這會子已經走了過去,他笑着帶她進屋,問她冷不冷。
茍長德吓了一大跳,他緊緊抓着胖狗,湊到他耳邊:“真的假的?”
胖狗說:“我哪能騙人啊,人俞哥寶貝得不得了。”
“那你他媽早怎麽不跟我講。”茍長德想了想,突然給了他一腳,“老子好歹也算你俞哥長輩,老爺子走了,我不得替你倆看着點。你倒好,什麽都瞞着我。”
越說越氣,撸着袖子就開揍。
其實氣的也不是這個,只是那股心情不知道該怎麽釋放,又欣慰又感慨,還有點落寞。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落寞就是了。
胖狗東跑西跑,一溜煙跑到了俞淵店裏,他躲到俞淵後邊,嚷嚷着今天他老茍家就要失去一個兒子。
茍長德氣笑,可瞥見阮四清,他立馬就收了表情,非常慈愛地坐過去,三句兩句地唠。
“我爸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胖狗動了動自己的肚子,嫌棄地往他倆的方向看過去。
俞淵立在桌邊,他微微笑着:“那你是不是也被遺傳了?”
***
車上阮森打着方向盤,他收了笑意,眸色沉沉:“您到底想做什麽?”
阮老爺子還沉浸在馬上就要有孫媳婦的喜悅中,他好心情地回了一句:“給你算姻緣啊。”
末了還啧啧兩聲:“這不就來了?”
是嗎?
阮森沒接話,神情卻是肉眼可見地冷了下去。
那個女孩子,根本不是什麽他喜歡的人,不過是個想要走捷徑的小演員罷了。手段還挺多,只可惜演技太假。
阮老爺子沒聽見他說話,突然問:“你騙我?”
阮森扯了扯嘴角,一腳剎在了紅燈面前,他偏過頭道:“這事兒您不用費心。”
“我都看見你抱了她!”阮老爺子橫眉怒目。
這一瞬間,阮森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瞳色很黑,似乎一個漩渦要把人吸進去。
“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的,聽見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滴滴滴。”車輛開始流動,綠燈了。
他收回目光,踩下油門帶着阮老爺子回了家。阮老爺子這一下被氣得不輕,将人領到了書房。
家裏的阿姨膽戰心驚的,她擦着桌子,輕手輕腳地退到了花園裏。
樓上阮森正站在書桌前,他平靜地看着一臉怒氣的阮老爺子,甚至還笑了笑:“您何必生這麽大氣。”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還念着阮四清!”阮老爺子低吼。
這一剎那,他身子僵了一僵。
阮森沒有出聲,恍惚間想起來阮四清十八歲那年他們的争吵。
那一年他也是這樣被阮老爺子質問,他怒不可遏,一拐杖打在了他身上。俞淵那會兒倒也不覺得疼,比起那個,撒謊告訴阮老爺子阮四清只是一個寵物,更讓他難受。
“爺爺,您就當養個寵物,不哭不鬧,還能陪您逗逗樂。”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難受得心都疼了。
可阿四不能走,不能被爺爺趕走。
他挖空了心思來編造一個他絲毫不在意阮四清的假象,阮老爺子凝視他許久,終于是信了,可站在門外的阮四清也信了。
那天的阮四清,本不該在家的,但沒有誰知道為什麽,也許是陰差陽錯,也許是命運使然。
他們之間,在那個夜晚,就隔成了兩個世界。
那一年是阮四清十八歲的一年,他本來準備好要帶她畢業旅行。帶她看看天地一線的大草原,看看終年積雪不化的冰冷高山,看看浩瀚無際的深藍大海。
帶她走過每個地方,他會在落日餘晖照耀在陽臺上的時候,遞給她一杯奶茶,問她要不要看電影。
她答應,他就帶她走,如果她不喜歡,那他就給她拍照,給她做飯,給她所有她喜歡的。
就像是情侶間會做的事,他都想帶她做——以一個哥哥的身份。
只是沒來得及。
他還沒得及說,阿四,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什麽都沒來得及。
阮森這一輩子,光鮮亮麗,順風順水,金錢與地位都有了。唯有阮四清是心頭的那根刺,他幾乎是有過千次萬次想告訴她真相。
告訴她,阿四,不是這樣的,你聽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他想過的。
無數個日日夜夜,他蜷縮在窄小天地裏,瘋狂地想過。
但是不行。
阮森絕望無助地告訴自己,不行。
阿四會吓壞的。
他寧願他們還拴着兄妹這條線,也不願意說出所有念想,打破一切。
後來,阮四清讀大學那四年,終于在他小心翼翼的關心裏再次被阮老爺子發現了端倪。
他這次沒有憤怒,只是失望。彼時阮老爺子就坐在沙發上,遙遙看向阮森:“你喜歡她。”
喜歡。
喜歡了好久。
阮森沒有再否認,也沒有再撒謊。
那個午後,天冷得像是下了雪,可明明是太陽天,連陽光都透過玻璃窗落到了他身上。
阮老爺子冷笑:“她現在怕是恨透了你,當然,如果你告訴她真相,沒準兒她還能原諒你。”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或許是試探,又或許就是一句随口無心的話語。
阮森站得跟一尊雕塑一樣,他低垂着眉眼,那樣冷峻嚴肅的面容,已經許久沒有過溫柔笑意。
阮老爺子拐杖輕敲了敲地面,在那個肩背已經寬闊的孫子身上,看不到一點從前的影子。
他道:“哦,只可惜她對你沒有心思,你們還在一張戶口本上。”
阮森握緊了拳頭,青筋暴起。
“我會好好把她當妹妹的。”
聲音沙啞至極,低不可聞。
阮老爺子看着如困鬥之獸的他,微微眯了眯眼,然而還是什麽也沒說。
時間拉回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