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對峙的兩人依舊沒變,阮老爺子似乎驀然蒼老了幾分:“那年我就不該答應你收養她。”
阮森帶着她回來時,還是瘦瘦小小的一個姑娘,髒污的臉,唯有那雙眼睛太過吸引人。
他只以為孫子因為失去了父母雙親和妹妹,看到流浪的小姑娘會覺得不忍。于是也沒有多苛求,很快他就讓她有了阮家小姐的身份。
那時候上戶口還沒有那麽嚴,阮老爺子問她叫什麽時,他親耳聽見她說叫阮四清。
那時候阮老爺子還想,是個懂事的。
但阮老爺子做夢也沒想到,阮森會喜歡上她。
造孽啊造孽。
阮森抿唇,只是這樣說:“爺爺,我會把阮家傳下去的。”
“傳下去?”阮老爺子笑了,笑得皺紋連在一起,他緩緩閉上眼,有些疲憊道:“你的心思,你自己清楚。”
去看電影啊
自那天之後,阮老爺子也再沒去過胖狗家的店。後來說起來這事兒,胖狗還問阮四清,那真是你哥哥?
那會子阮四清正坐在俞淵家的沙發上,手裏放着一本《東周列國志》,上頭密密麻麻标注了很多筆記。她頓住問:“新聞寫我是什麽?”
胖狗撓撓頭,新聞倒也沒怎麽寫她,畢竟她很少出現在公衆面前。如果不是阮四清搬來了這裏,他根本都不知道阮家還有一個小姐。
他咳了一聲說:“沒寫。”
點點頭,剛想開口便聽見俞淵出來的腳步聲,他端着醬肉絲笑道:“洗手吃飯了。”
“好。”阮四清應聲起身,胖狗還歪坐着,他看着越來越随意又親密的兩人,長長嘆了口氣。
宋芷已經走了好幾天了。
她老家有點事,胖狗本來說陪她回去,她不讓,叮囑他把自己照顧好就成。
說起來這事也是好笑,胖狗到現在都還沒表白,那天捧着一束玫瑰花,一路火花帶閃電地跑,結果宋芷一個電話打來,說有點事要離開,讓他不用再來店裏了。
他抱着玫瑰花,站在十字路口,愣是半晌都沒想明白接下來要幹嘛。
“好,那你小心。”挂電話前,他埋頭落寞道:“早點回來。”
那個晚上街道依舊還很熱鬧,行人和車流就在他身邊穿過,胖狗懊惱,早知道該早點的,沒準兒還能有名頭跟她一起回老家呢。
“胖狗仔,過來吃飯。”
俞淵見他半晌沒動,朝他招了招手。
“來了!”他兩步走過去,雙手撐在桌邊,聳着鼻子嗅了一下說:“我覺得我可以吃十碗。”
俞淵挑眉:“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覺得你行了。”
“嘿嘿。”胖狗憨笑兩聲,蹦蹦跳跳就去洗手了。然而阮四清也不得不承認,俞淵的手藝是很不錯,她看着俞淵身上她給新買的圍裙,眉眼彎了彎。
是個居家好男人。
三人落座,胖狗問下午要去幹嘛,俞淵把阮四清夾了幾筷子的菜端到她面前,這才說:“有安排。”
“哦哦。”胖狗往嘴裏塞米飯,心想他也不忙,跟茍長德說一聲,讓他看店,于是道:“什麽安排,我待會兒跟我爸——”
“看電影。”
俞淵看向阮四清,眉眼帶着笑意。
胖狗:?
阮四清瞧着一臉石化的胖狗,肚子裏轉了一遭,輕聲說:“不好意思啊。”
胖狗:???
再見這個世界,愛過。
“你倆這還是第一次看電影吧?”他忽然開口,揶揄道:“沒事兒,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問我。”
他瞬間挺直了腰板兒,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微笑着:“好歹我跟宋小芷看過不下十次了。”
俞淵沒理他,其實也是因為之前他的問題,兩人一直沒去成。他媽回來了,就是那個不要臉跟着別人跑了的媽。
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尴尬又局促地坐在店裏椅子上,印象中趾高氣昂的豔麗一去不複返。
“小淵,這些年還好吧?”
好?倒也談不上多好,偶爾想起來,俞淵還恨過她。一個孩子,說扔下就扔下,轉頭就去給別人當了媽,但凡她有點良心,也不至于這些年對他不管不管。
他給她倒了一杯茶,平靜地問:“有什麽事嗎?”
他媽捏了捏衣角,十一月多的天,她穿着棉襖,縮成了一團。
“就是回來看看你,沒別的事兒。”
俞淵笑了笑:“沒錢,你走吧。”
他并不覺得她是單純回來看自己的,一般來說,三五年不聯系的同學莫名其妙找上你,除了借錢也沒別的事。更不要說關于他媽,他心裏還是有數的。
她笑得更尴尬了,鬓角的白發都輕微顫抖着:“不是,不是借錢。”
俞淵懶得管她,後來她也就走了,臨走時還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當時他沒忍住,一不小心笑出了聲。那話聽着确實有點好笑。
***
吃了飯,胖狗麻溜兒地滾了,他左手一包零食,右手一罐可樂,站在樓道口唏噓了一番:不管什麽樣的男人,談了戀愛都是一個德行。
俞淵他倆後他一步下來,他給她整了整衣領,高領毛衣都快到下巴處了,阮四清笑看着他:“我不冷。”
從前那個冷淡疏離的阮四清仿佛是很遙遠的她了,和俞淵在一起的這大半個月,她變得愛笑,溫軟盈盈化開在眉眼處,清麗又嬌俏。
俞淵手一頓,他偏頭迎着風吹來的方向沉默了一會兒。風倒不是刺骨的寒意,只帶着一點濕氣吹到臉上。
在常年不下雪的青市,這裏偏濕冷,很難見着雪花,所以零下的天氣也少有。
他轉過頭嗯了一聲,手腕下滑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冷。”
手心相觸間,他的幹燥溫熱,反而是阮四清的有些涼。
姑娘家的身子生得柔軟,手心手背都比男孩子軟。俞淵摩挲着,忽然就笑了,笑意一點點從眼底流露出來,流到眉梢,像是裹挾了無盡春意的暖陽。
他說:“你應該叫軟四清。”
阮四清只能到他肩膀下面一點,她昂着頭,沒明白他的意思,遂問:“什麽?”
俞淵握得更緊了,他搖頭,莫名其妙呼出一口氣到空中:“你看我的熱氣。”
“是不是跟雲一樣?”
她注意力被吸引開,凝眉仔細看着,然後張開嘴也呼出一口氣:“我的才是。”
俞淵認真思考一秒,他肯定地說:“你的是要更像一點。”
還沒等阮四清炫耀戰績,俞淵猛地側身吻在她的唇上,跟果凍似的,軟軟地碰到了一起。是涼的,又似乎是熱的。
撲通撲通——
心跳在四下無人的街道裏加快,她一只手還被他握着,這一瞬間她睜着眼,而他閉着,睫毛根根分明,耳尖發紅。
阮四清感覺到俞淵唇瓣輕動,從喉嚨裏溢出笑聲。他緩慢睜眼,就這樣低眉望進她雙眸間,溫柔缱绻:“這是你的獎勵。”
蕭瑟的秋冬季節,阮四清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真正的春三月的雲朵裏,飄啊飄的,都快飄得找不着北了。
她說:“你的獎勵沒有新意。”
長街上他們看着彼此,風在這一剎那止住了,俞淵依舊笑着,耐心地等着接下來的話。
可阮四清沒有再說話,她踮起腳尖,眼睛一眨不眨地靠近他的臉龐。
呼吸纏繞着,灼熱又濃烈。
俞淵近乎是縱容的,清俊眉眼攤開了溫柔。他想,即便是阮四清現在拿把刀,他也會虔誠地奉上自己的心髒。
然而騎士不用剜心,因為公主的吻終于落在了他鼻尖上。
他笑開,松開她的手轉而捧住她臉頰,手下細膩觸感不可思議。他低頭,珍重地抵在她額前,小小聲說:“你好可愛。”
你好可愛——
怎麽會有人這樣一字一句認真地說話,就好像一撇一捺間都是真心。
于是在那一天,201的住戶阮四清告訴自己,這就是你的愛情。
***
膩歪了好一會兒,兩人終于走進了電影院。下午一般人不多,而且現在又這麽冷,他們到的時候,大廳稀稀拉拉的只有幾個人。
俞淵取了票去買爆米花,他沒有買飲料,因為包裏早早地裝好了枸杞茶。
阮四清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事無巨細地弄好所有東西,然後過來牽着她檢票。
因為阮四清的關系,兩人挑了一部恐怖片,座位沒有像普通情侶那樣選在最後一排,方便做些什麽事。
俞淵覺得,看電影雖然也算調情一部分,但說實話,第七排的視野是最好的。
“別怕。”阮四清這時候偏頭,半明半暗中仿若只能看見他那雙眼睛。
俞淵探過身子,電影這時候已經開播了,氣氛一下就不同了起來。他靠近她耳邊,濕熱氣息止不住地朝裏鑽。
“不怕的話,有獎勵嗎?”
阮四清迅速後仰一些,拿出一粒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