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殺手锏
“要是她真得對那位忠心耿耿,她會這樣…”元楊捧起手中的茶盅,撇去上面浮着的茶葉,姿勢頗為文雅地抿了一口,嗤笑道。
季晟愣了愣,才回他:“多說無益。”
“與你講幾句罷了。”元楊嘆了口氣,搖搖頭苦笑道,“這世間能與我說幾句掏心窩的話的也只有你了。”
季晟抿唇,沒有言語,心裏确實認同的。因為這世間能與他說幾句話的人也只有他了。
“聽多福那厮說,你對姝嫔宮裏的小丫頭有了心思?”突然想到了最近聽牆角聽到的傳聞,元楊頗有興致地問道。
季晟沒想到多福什麽話都敢往外說,哭笑不得地說:“這幾個小兔崽子該要敲打敲打了。”
“得了,誰不知道你最護短啊,”元楊扯出一個笑,“就別與我打啞謎了,是也不是~”
季晟俊秀的容顏有一瞬間的踟蹰,半晌才頗為挫敗地點了點頭:“就不該跟你講這些事情。”
元楊哈哈大笑,他生得雖然沒有季晟那般玉面郎君,風致無雙,但也是儒雅溫和的,更因為常年在禦書房伺候,身上更帶了書墨清香,這翩翩一笑也是迷花了一群人的眼。
可惜了,宦官這二字就把他們這些原本也是铮铮鐵骨的好兒郎局限于這小小天地之中,四四方方的世界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
他們的生活壓抑而沉重,伺候着主子,随時都有掉腦袋的危險。也不怪後宮好多宦臣都是心理扭曲的,這種病态的生活有多少人受得了。
有時候,季晟只覺得很慶幸自己心中尚有一道曙光,不會讓他真正淪入殺人無數的境地。
……………………………
一盅烏雞湯,撇去了上面浮着的一層油光,澄澈的湯面上飄着嫣紅的枸杞子與零落的紅棗。
聽茶小心翼翼地端着黑木镂空雕花的托盤,一步步踮着腳走進來,生怕弄出一點點動靜吵醒睡着的那人。
內殿裏熏香還在悠悠飄散,在偌大的室內打着轉。聽茶蹑手蹑腳地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佩玉身邊:“佩玉姐姐,我來守一會兒吧。”
Advertisement
倚在腳踏上打盹的佩玉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看着聽茶打了個呵欠:“不用了,我還熬得住。”說着,她便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腿腳。
“那我先退下去了?”聽茶有些躊躇地問。見佩玉點了點頭,她才乖乖走了,走之前還沒忘了說上一句:“湯要趁熱喝。”
佩玉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覺得這個小丫頭真是神奇,剛來的時候膽子小得跟只兔子一樣,熟了以後她就覺得再也沒見過這麽會做事的人了。
“那是聽茶?”
一聲嬌媚的聲音從佩玉身後傳來,惹得她往後看,便看到她家主子滿面蒼白,唯獨眼神裏帶着熾熱光芒:“我竟忘了我還有這兩把殺手锏了。”
佩玉心一驚,驀地想到主子自家當時把聽茶扣在身邊的原因,心中一涼。
“娘娘?”
“清心殿傳來消息了嗎?琴玉那小蹄子是被封了什麽?”姝嫔沒有搭理一臉猶豫不決的佩玉,懶懶地倚在靠枕上,仿佛掃去了前幾日一直的萎靡不振,含着水光的眼眸裏帶着一團熱火,在她瞳底暈出一片瘋狂色澤:“背叛主子的奴才可是要狠狠罰一頓的。”
佩玉一時間竟有些猶疑,這個面上癡狂的女子真的是她一直以來伺候的那個主子嗎?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鹂貴人開始受寵以後,姝嫔就已經日日被後宮那群閑着無聊的老女人奚落,她心裏早就開始壓抑了,正巧又碰上琴玉在這時間點上又做出了這檔子事,說她是無意的,連聽茶都不信,更別提好歹也是在宮裏摸爬了幾年的姝嫔了。這樁樁件件直逼一向鼻孔朝天,智商不足的姝嫔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脈,也對萬花叢中過的皇帝再無半分期待,只想着讓欺辱過她的人一個個被她踩在腳下。
“你且去喚那個廚房裏的小丫頭過來。”姝嫔摸上放在矮桌上的護甲套在纖細修長的手指上,紅豔豔的色澤,更襯得她肌膚純白如初雪。
不知為何,佩玉突然就松了一口氣,好歹不是聽茶。
被佩玉打發過來的小丫鬟喊元宵過去的時候,她正在屋子裏收拾着明日的衣物。
聽茶坐在她身邊,手裏拿着針線,湊在微弱的燭光下縫補着,一邊還不忘記斥着一臉委屈的元宵:“一點點都不上點心,你看,衣服壞了吧。”
“好姐姐~”元宵哭喪着一張臉,嘴唇微微嘟起,看起來很是吉祥喜慶的臉蛋此時滿是憋屈,差一點就要哭出聲來了。
聽茶收了最後一針,咬斷針線後擡起頭,見她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最後也只是把衣服一股腦地扔到她頭上去了。
元宵一把把蓋了她一頭的衣服團吧團吧扯了下來,剛想再抱緊這位的大腿好拯救自己這個手殘,便被這一陣敲門聲給打斷了。
聽茶一臉納悶地去開了門,就看到一個同樣在外面伺候的小丫頭笑眯眯地說:“元宵姐姐在嗎?”
“元宵,找你的。”
“啊?誰找我啊?”元宵頗有些驚奇地回答道,便順便走了過來,在聽茶身邊站定,好奇地看着屋外。
“元宵姐姐,娘娘找你呢。”小丫頭一張盈盈笑意的臉看着就讨喜,比十一二歲時候的元宵看着還要讨喜多了,只不過這說的話就沒有那麽舒服了。
元宵驚得差點竄了起來,說話都開始帶着顫音了:“娘娘,娘娘找我. 幹嘛?”
“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那個來傳話的小丫頭笑眯眯地說着,一邊便要走。元宵也被聽茶一巴掌打醒了,乖乖地跟在她後面走開了。
……………………………………
其實琴玉這突然來的一手,何不是打亂了後宮原有的看似風平浪靜的局勢呢。
從去歲秋季開始,姝嫔突然就失了寵,上位的卻是一個只憑着一把好嗓子的照理說智商不足以讓她在後宮活下來的鹂美人,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傻人有傻福,一副狂妄模樣的她竟然還在宮裏活了這麽久,甚至于榮寵絲毫不曾衰減,過年時就被擡上了婕妤,看現在的樣子,怕到今年中秋還會再上一層樓。
除了現下的鹂婕妤,後宮還有一個比較受寵的便是妙貴人了。這位後頭坐鎮着皇後那尊大佛,加上長得又好,性格也是柔柔軟軟的像極了皇帝最愛的那款美人,床上的功夫也看得出是教過的,饒是皇帝都對她有幾分憐惜。
其餘的妃嫔都是隔上一兩個月才能見一次皇上,也就沒什麽受不受寵之分了。
總體來說,現在的後宮只會因為琴玉這突然的一攪局變得更加精彩紛呈。
……………………
與此同時的清心殿。
皇上難得正經穿着龍袍,端坐在紫檀書案前,執着蘸滿濃墨的筆,看起來倒是頗有明君之樣。
季晟在心裏嗤笑一聲,腹诽道:得,還不是在想着要給那個新幸的女子封個什麽位分。
不得不說,季晟有時候真的就像極了皇帝肚子裏的蛔蟲,此刻皇帝心裏想得正是這件事情。
許久以後,他突然笑了,順勢落筆便在紙上嘩嘩嘩寫了起來。
寫完後,他抓起聖旨便扔到了季晟懷裏,道:“傳旨下去吧。”
季晟一臉無奈,想着自己要不要一巴掌糊死那個擅離職守的元楊,明明自己一個管東廠的督公,為什麽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只是他這麽想着,面上還是一貫的面癱樣子,卷起了明黃色的絹布便要出去,突然眼光停留在聖旨最後幾個字上。
把這個人再送回邀月閣住着,虧皇帝想得出來。
季晟站在那兒其實有些久了,但是皇帝倒是也沒催他快去,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開口便對季晟說:“從明兒起,你便來禦前伺候吧。”
季晟突然回過神,警覺得像極了渾身的刺都蹦出來的小刺猬一樣,看在皇帝眼裏只覺得可愛。
…這個人,果然還是和當年一樣可愛啊~
“那不是元楊的差事嗎?”
“哦,元楊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撥弄着手裏的玉佩,漫不經心地說,“就這麽講好了,我明日就下旨把韓瑜提成督公。”
季晟的瞳孔一瞬間緊縮起來,倏地又轉回素日平淡的模樣,禮儀絲毫不差地行了一禮。
轉身出了門。
去宣旨時,他都是心不在焉的,差點還讀錯了字。最後連看到這位新鮮出爐的琴美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時,他心裏都沒有想笑的感覺。
倒是在清心殿內殿屏退左右的皇帝突然笑了起來,還是很開心很開心的笑,若是有人聽到只會覺得毛骨悚然。
……………
季卿,你當我為什麽會沒有禮法,突然寵幸邀月閣的小宮女。
那是,那是因為她的眉眼與你有三分相似啊。
我知道你恨朕,沒事,我圈着你,一直圈着你,我耗得起。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多想,不會有bl劇情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