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救了

素裁見他臉上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才擡頭鄭重說道:“好,你要是救了聽茶的命,那後面的事情我來安排。”

“你也不怕聽茶覺得不舒服,”素裁沒想到最終他答應的這麽幹脆利落,偏過頭吐槽了一句,“還是你覺得聽茶就得事事聽你安排?”

“我沒有這樣想過。”季晟低下頭,眼神定定地看着腳下的那雙沾了點污漬的布鞋,不知為什麽總有一點醜媳婦見公婆的忐忑不安。

呸呸呸,什麽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他腦子裏突然出來一個小人兒,掐着腰把他這想法給拍飛了。

……

“你說的對,我在這宮裏哪怕使勁全力都有可能護不了她周全,但是皇後娘娘可以。”過了一會兒,直到素裁都開始覺得他不會理她的時候,他才偏過頭有些無奈地說。

可不是嗎,要他一個自認為頂天立地的男子去承認自己連自己心愛的那個人的周全都護不了,這還不讓他心裏像刀子戳了一樣嗎?

可是如今前朝後宮局勢不穩,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他既與前朝有着瓜葛,也跟後宮糾纏在一起,到處都有人想讓他去死。

要是之前還在聽茶拒絕他的時候,他并沒有什麽想法,甚至覺得就這樣吧,死就死吧,只要報了季家之仇就好了,到那之後,哪怕死得被萬民唾棄他都不怕。

可是現在他不敢用自己這條命去賭這缥缈的希望了,他想确保自己好好活着,也要更加護着漸漸成了他那軟肋的小姑娘。

所以自己怎麽能随意呢?要一步一步謀定而後動,一步一步小心謹慎啊。

他還想着萬事歸于平靜之後,能夠帶着小姑娘去看大好河山,肆意灑脫,了此一生呢。

……

素裁看了他一眼,七竅玲珑心的她當然知道他想着什麽,要真說起來她也是贊同的。

按照現在這三方通力的趨勢,最後能夠取而代之皇帝的只有她家小殿下,那麽,雖然她也喜歡聽茶,但是她覺得她家小殿下适合更好更溫柔體貼更端莊大氣的世家女子,而不是聽茶這種不知父母不知身世的民間女子。

她雖然不知道小殿下是什麽時候對她起了心思眼,但她模模糊糊感覺小殿下自從上次大病一場好了之後就很是奇怪,多了從來沒有過的冷峻威嚴,還有眸中神色愈發讓人琢磨不透,另外就是他仿佛也開始懂了兒女情長,日日摩挲着一副半卷的畫卷,眼神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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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畫裏面畫的就是聽茶的肖像,畫裏的小姑娘穿着淺粉色裙子,偏着頭嗅着手裏一枝新開的水仙。

她也是在無意中發現這個秘密的,要不然按他恨不得天天把它揣兜裏帶着的樣子,她連摸都摸不到,更別說看到上面畫了什麽了。

兒女情長,最是煩人。

當年跟着自己家小姐進宮的蘇素裁在心裏暗罵道,若非這東西,她家小姐又何必在這深宮裏拘此餘生,最後還落得全是“紅顏禍水”之類的罵語,一生盡毀。

素裁把帶過來的東西遞給季晟,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那個原本是裝脂粉的小盒子,就看到裏面看着就覺得惡心的不知名植物。

說實話,季晟覺得有點惡心,還手一抖,差點把這東西給伸手扔了,“這是什麽啊?”

素裁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你真的得過時疫?怎麽連這東西都不認得啊?”

“我得天花都是不記事的時候的事情了,我怎麽可能會記得?”季晟反駁道,“這到底是什麽?真的可以救回聽茶嗎?”

“這是天麻藤葉子搗出來的糊糊。”素裁伸手奪過他手裏拿着的小盒子,“當年江南突如其來的那場時疫,後來就是有幾個游醫無意中發現這東西塗抹到身上,就能讓人好起來,而且要是沒有得過時疫的,同樣抹了這東西,之後也就不會再得了。”

“當真?”季晟實在不太敢相信這玩意兒可以救命,語氣裏滿是不信任。

“騙你幹嘛?”素裁瞪了他一眼,突然覺得他這可憐巴巴的樣子還有點好玩,也突然覺得聽茶好像撿到了個大寶貝,“我好不容易才托宮外面的熟人弄來的,你還差點就把這東西給扔了?知道這東西弄來有多麻煩嗎?”

看她那個樣子,季晟突然覺得她只差後面再跟句“小兔崽子”,就像極了他走了好多年的姨婆,都是江南軟語,說話卻毫不溫柔。

……

聽茶醒過來時,已經是半夜了。

她動了動,便感覺到旁邊有個人伏在她身邊,壓着她的被角。

唔,也不是她的被角,是季晟的。她發現自己住在季晟這裏久了,就有些太過親昵了,好在這種感覺還不賴。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就更好了。

她心裏突然湧過一陣一陣的悲哀,像是潮漲時拍落在沙灘上的海浪一般,一陣陣洶湧而來,讓她一時之間竟然無話可說。

在季晟看來,就是聽茶将頭埋到了被子裏,本就巴掌大的臉更是小得可憐,眼睛裏閃爍着淚光,眼圈周圍也是紅了。

他心裏一急,連剛剛準備和她說的話都忘了,有些手足無措,“聽茶,你怎麽了?”

聽茶把頭往被子裏面塞了塞,順便挪了挪方向,只留着一頭烏發朝着季晟的視線。

她都知道自己眼圈一定紅了,還哭了,這麽醜的樣子她不想被季晟看見。

可是她這舉動在季晟看來,像是無言的抗拒,在心思敏感的他看來,像是她好不容易伸出來的觸角又被她收了回去,她又拒他于千裏之外一樣。

他抿了抿唇,好久沒有喝水,他唇幹舌燥,臉上表情也是有些蒼白無力,就那麽站在床邊好一會兒,他的呼吸聲壓得細密綿長而輕微,好像在那裏站了很久才悄悄擡腳就要離開。

聽茶捂在被子裏,鼻尖滿是季晟的味道,她臉上浮起一層接一層的紅,卻時不時把被子往上拉一拉,捂住自己越發紅燙的臉。

雖然困在被子裏,可是她還是豎起耳朵,一直聽着他的動靜。

他的呼吸聲,他心髒跳動的聲音,在這封閉的萬籁俱寂的環境裏,仿佛在聽茶耳朵邊上炸開來。

像是皇宮每年元日晚上放起的各種各樣的精致煙火,在聽茶腦海裏燃起一片又一片火樹銀花。

聽茶覺得,此生好像再也沒有比現在還幸福過。

如果真的就這樣了,她好像真的就這麽死了也不算些什麽。

直到,季晟挪動鞋子的輕小聲音傳到了聽茶耳朵裏。

他要走嗎?他是要走嗎?聽茶突然意識到,一把掀開了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季晟,你是要走嗎?”

她不知道她覺得自己義正辭嚴,很是嚴肅的樣子,落在季晟眼中像極了撒嬌的小女兒情态,微微嘟起的嘴,她覺得自己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滿,落在季晟眼裏,像是……

像是索吻。

……

他真的這麽做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這種熊心豹子膽,若非聽茶點頭同意,他絕對不會對她做這般失禮的舉動。

可是他現在覺得,自己還是做個惡人吧,君子太過內斂含蓄,連親他好不容易拐回家的小姑娘都那麽難,做惡人多好,直接就親了上去。

此刻他好像忘記了自己剛剛的那些低微到塵土裏的想法,只想靠近她,去親她,去感受她唇瓣甜美,去将那些讓自己剛剛彷徨無奈的想法都封在她唇間,想讓她用自己告訴他,她不嫌棄他。

像是蜜蜂,尋找到了自己最愛的蜂蜜,他不忍松開,攫取那花中藏着的甘甜,像是探索寶藏,他無師自通地用舌尖掃過她口腔裏每一寸他不曾接觸過的地方,像是試圖用自己身上的氣味去标記她,向世人證明,她是他的。

……

雨疏風驟,不消殘酒,還有消不掉的就是那纏繞在兩個人之間的缱绻溫情。

“你幹嘛呢?”聽茶低着頭,耳垂紅紅的,下巴紅紅的,眼角紅紅的,落在季晟眼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是紅紅的。

全是羞澀。

季晟也不遑多讓。他看着正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長發掩蓋下的耳朵有多紅,怕是比聽茶渾身的紅混在一起還要殷紅。

嗯,他想,大概就是“玲珑篩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中那紅豆一般的紅意吧。

“聽茶,我…”剛剛肆意的唐突之後,他的膽子好像随着他的唇從聽茶的唇瓣,臉頰移開的那一刻就已經灰飛煙滅了,他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講話,素來波瀾不驚的語氣現在全是忐忑,好久才嗫嚅道。

“…”聽茶剛剛倒不是突如其來的勇氣,她只是,好讓人羞恥啊,剛剛發出那種聲音的一定不是她,剛剛臉紅成那個鬼樣子的也一定不是她,什麽都不是她,不是她!

她拿起床邊的手帕,捂住自己的臉,有點可憐的聲音從帕子後面傳了出來,“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下得去口?”

她現在臉上斑斑點點都是紅疹,他也是心夠大才下得去口。

“只要是你,不管你臉成了什麽樣子,我都下得去口。”季晟想都不想就迫不及待回答道,真可謂求生欲夠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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