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訴真心
“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心話?”聽茶偏過頭去,聲音帶着點嬌蠻。
難得的,季晟已經好多年沒有聽過的刁蠻的語氣,讓他鼻尖有些澀意,只是他還是求生欲很強地跟後面說道,“天地可鑒,我說的沒有一句不是真心話的。”
可憐兮兮的語氣,讓聽茶都有點擔心這位傳說裏冷酷無情的大太監是不是突然被人換了魂。
“對了,聽茶,”季晟脫了鞋上了床,坐在聽茶身後,試探着将她纖細的腰身圈進懷裏,“剛剛…”
他本來思路明确,可惜懷中馨香太過柔軟,一陣陣滿足伴随着羞澀和膽怯,直直沖向他的天靈蓋。
仿佛有着讓人從骨子裏開始舒服,開始沉迷的滋味。
他見懷裏那姑娘動也不動地,像只兔子一樣任由他為所欲為,剛剛第一次那麽親密地接觸女子時帶來的羞怯感覺瞬間褪去了,從肋下三寸處湧出來的是之前他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的男兒家的氣概,在他胸腔裏跳躍撞擊,讓他的心髒跳得片刻不能歇。
見他好久沒有動靜,聽茶有些疑惑,但小姑娘心裏帶着羞澀,也不敢回頭看着他問,就低下頭聲音小小的,語氣柔柔的,“剛剛怎麽了啊?你都不說。”
像是羽毛一樣,輕輕拂過季晟耳邊,他感覺渾身一軟,心中如同開了一朵花一般,很是美好。
他湊近聽茶,在她鬓角啄了一口,臉上笑容沒有想過去遮掩半分,“那你先跟我說,要是你好了,還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我願意。”
其實聽茶對她染上的這病已經沒有多大希望了,就比如現在,她也只感覺自己像是在享受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的歡愉,那就這樣吧。她面上帶着笑,心裏卻一直是彷徨不安的,所以她才能做到在季晟面前這麽放得開,她內心巨大的恐懼壓抑着她,她試圖抱緊季晟這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而現在,他在跟她講“病好以後”,這是什麽意思?
她擡起頭,看着他,眼裏滿是驚慌無措,“什麽意思?”
“我是說,等你病好之後,還會不會反悔?”季晟有些緊張的将口腔裏的口水咽了下去,緊緊咬着唇,頗有些受氣小媳婦一樣的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問道。
他在宮裏摸爬滾打,最擅長琢磨人心,何況她是他想要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他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這麽迫切地問她,只想求個心安,可是她這般舉動,是不是還不夠喜歡自己,是不是還是想着要遠遠離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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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從來沒有比現在還細膩過的季晟用牙齒緊緊咬着唇肉,一點一點使力,一點一點用勁,直到一點點血腥味被他的舌頭辨別出來。
他繼續用力,像是那塊肌膚不是他身上的一樣,用牙尖繼續磨着,仿佛直到血流盡他才松口。
落拓的樣子格外可憐,也讓聽茶心疼。
她不知道他怎麽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剛剛不還是那麽可着勁兒“欺負”她嗎?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比女人心還要難測好多啊。
聽茶在心裏這麽想着,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在她心底,已經默認了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所以她對于之後的事情,并沒有抱太多希望,也不曾去想過,剛剛季晟這個問題,她要怎麽去回答?
“你說你到底還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很久的寂靜之後,季晟渾身像是卸了勁一樣,松開了齒間力量,有些頹廢地問。
這句話的語氣,帶着點拼死一搏的勇氣,還有些不成功便成仁的志氣,七分絕望,三分故作的灑脫,讓人心疼。
忽略他太監的身份,他本就是個翩翩公子,容顏如玉,哪怕是“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美譽,他也是擔得的。但現下他這個樣子,清雅淡然沒有了,倒多了幾分落寞孤寥。
但落在聽茶眼裏,還是一般迷人。
她從未見過這般的季晟,被他這種不同于以往的美貌一激,她心裏那些無措散了大半,管他呢,先看着這美人公子過飽眼福再想吧,反正命運也就是那個樣子了。
“我都…,你覺得呢?”她擡起頭看着他,單純的眼神落入他幽深的眸子裏,只覺得他眼裏想必是藏着大海,才會那麽廣闊無垠,還帶着幾分危險的深邃。
她不知道她這句話,像是把他從滅骨寒冷的十八層地獄裏給帶了出來,他落寞的臉上瞬間湧起光彩奪目的光華,笑容也情不自禁溜了出來。
“我們拉鈎。”
聽茶一愣,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句話竟然是一向威嚴冷清的季大人提出來的,怎麽說呢,“拉鈎”這件事情跟他身份實在不太相符,可是誰讓她突然被他這一笑給迷昏了眼,竟呆呆楞楞地伸出來了手,任由季晟用小拇指圈住了她的小拇指,最後大拇指上還互相蓋了個章。
“好了,你答應我了,可不許反悔啊。”季晟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像是好不容易要到糖的大孩子一樣,智商直直下降了十多歲。
聽茶的表情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為什麽,剛剛拉鈎的那個樣子好像讓她腦海裏又浮現出了一卷畫像。
也是同之前一樣。
只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哥哥哥哥,我們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還不好?”
那個被她叫做“哥哥”的男孩子,面容依舊隐在煙霧後面不見真容,聲音稚嫩,但也帶着寵溺,“好,囡囡說什麽都好。”
“那哥哥以後要聽話,不能再去打人了,好不好啊?”女孩子溫柔可愛的聲音。
“可是哥哥不去打架,怎麽保護囡囡啊?”是男孩帶着點狂傲,帶着點寵溺的聲音。
之後是一會兒的靜默。
“可是哥哥,你去打架,你會疼的,囡囡也會疼。”
女孩再開口時,聲音裏帶着點哽咽,還有更多的是心疼,聽茶只覺得這聲音好熟好熟,像是……
再之後,就是男孩子一把抱起小女孩,低低哄着她的聲音了。
聽茶努力辨別着聲音,到最後只覺得那些聲音随風而去,那些隐隐約約可見的畫面也随之消失。
畫像漸漸消失。
她回過神,看着季晟摸着她的小拇指的樣子,弄得那根指頭不再像是她的一部□□體,倒像是從皇帝私庫裏偷偷順來的絕世奇珍一樣,讓她面上有些羞赧。
“你幹嘛呢?”聽茶的手往後縮了縮,聲音裏滿是羞怯,還有一點點不好意思。
“剛剛皇後身邊的蘇姑姑來了,她說有一種藥可以治好你這種病,我已經幫你敷上去了。”季晟的大手死死困住她的小手掌,感覺到她的退縮,又暗中使了點勁把她的手往她身邊帶了帶,跟着就是把她的身體也往自己身邊挪了挪,嘴裏卻說着讓聽茶頗有些不明所以的句子。
“蘇姑姑是誰?這藥又是什麽?有這麽神奇嗎?”她忍着手被他把玩的羞澀,問道。
季晟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不解,“皇後身邊那個蘇姑姑不是你的熟人嗎?你怎麽會不認識?”
“可是我真的不認識皇後身邊的人啊?”聽茶歪着腦袋,疑惑道,“她叫什麽名字啊?”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喚作‘素裁’的,你不認識嗎?”季晟想了想,才偏過頭對她說。
他對于這些後宮裏的女子的名字真的從來未在意過,“素裁”二字也是有一次無意間聽人講得,他才勉勉強強有個記憶,也幸虧她在殿下,在皇後身邊還算得用,不然他也是轉頭就忘了。
“啊?素裁姑姑嗎?她不是在尚宮局待着的嗎?我之前見她的時候她還在尚宮局呢!”聽茶有點驚詫,只是後來想想,自己上次見到她還是去年冬天,後來姝嫔不受寵,弄得邀月閣宮人都覺得自己是個冷宮裏的人,也就懶得出去了,她不知道這些也是正常。
季晟也是這麽覺得,只是他還是插了幾句話,“大概是皇後把她要到她身邊當差吧。”不然怎麽和小殿下他們捆綁在一起。
“素裁姑姑送了什麽過來?她是來找你還是找我的?還有要是來找我的,她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啊?”又是一連串的問題。
季晟好久沒有見過她這般活潑的樣子,心裏稀罕得不行,把她攬到自己懷裏,手把玩着她的手,頭輕輕靠在她的頭發上,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回答道,“蘇姑姑送了天麻藤來,說是當年江南那場禍事就是靠游醫找到的這個土法子才好的,所以她就托人在京郊農家找到了這東西,花了好大精力才弄來,也給你種了,”他頓了頓,下巴在她頭上蹭了蹭,又接着道,“聽茶,你不要再害怕了,很快就好了,好不好?”
一瞬間,巨大的狂喜湧上她心頭,渾身亢奮得以至于一點點力氣都使不上,只側過頭往上看,眼睛死死盯着他,“真的嗎?”
“你總得信你素裁姑姑吧?”季晟沒看過她這個樣子,心裏稀罕,嘴裏卻不忘揶揄,“就知道你信不過我。”
“沒有。”聽茶被他說的低下頭,聲音小小的,弱弱的,一看就是心虛的樣子。
季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就知道這丫頭不信他,但也沒有想到她就真這麽大剌剌地承認了,讓他心裏實在氣憤,狠狠地在她頭上磕了一下,“你給我記住了,我才是那個對你最好的人,就算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可信,我也絕對可信好嗎?”
“哦。”聽茶低低的帶着點笑意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裏,他只覺得剛剛那陣積攢着的勇氣什麽的都沒了,心裏暗道:這誰受得住,她只要對他語氣好上一點點,他心裏哪怕有再多的怒氣也煙消雲散了,女人啊,就算她還只是個小姑娘,也有這講百煉鋼化成繞指柔的本領。
只不過,他甘之若饴。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病就要沒事了,”季晟把思緒扯了回來,哄她道,“蘇姑姑想把你要到她身邊待着,一起去伺候皇後,你覺得怎麽樣?”
“為什麽?”聽茶下意識地反問道。
涉及到後宮的各種是非,還有前朝的一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季晟知道就算跟聽茶講了,她也聽不懂,随意提了幾句局勢分析之後,才道:“你如果在她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說完,他低頭彎腰,把自己頭埋進她肩窩裏,有些低低地問道,“聽茶,你後不後悔和我在一起?要是沒有我,你就可以不用卷進這些事情裏面了,也不會像現在一樣處于風暴中心。”
“可是我要是沒有選擇你,我現在應該在等死啊。”聽茶笑着,擡起賊手摸了摸他的一頭烏發,手感極好,發絲比她的頭發摸起來還要舒服,讓她有一瞬間的羨慕,這個人怎麽可以這樣,能力傑出,相貌出色,就連頭發都比她的好,簡直要氣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