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因為聊到了過去,葉陶心情有些低落,後半程都沒說什麽話,低着頭機械地塞了飯,食不知味。

倒是沈時節去酒櫃那裏拿出了一瓶紅酒,醒好後自飲自酌,他捏着高腳杯,輕輕晃了晃,猩紅的液體随之颠簸,迷人又魅惑。

葉陶有點眼紅,抿了抿唇,試探着問,“我可以喝一點嗎?”

“小孩子喝什麽酒!”

……葉陶更低落了。

九點多鐘,床如約而至,連同一些小擺件。

沈時節指揮着工人擺放着床,葉陶就把小玩意放到合适的位置,她買了幾盞很少女心的燈,擱在沈時節房間裏的時候,只想到了不倫不類四個大字。

想象下,一屋子的都是嚴謹的灰白,忽然多出個粉色,太奇怪了,而且還是一個男人的卧室。

工人走後,葉陶去鋪床,順手把燈放在床頭的位置。

她很堅持要睡在書房,她固執起來的時候,沈時節也拿到沒辦法,只好順着她。

其實沈時節家很大,是個大平層,原本是四室兩廳的房子,被他推翻重建只保留了兩室。

葉陶在腦子裏丈量了下,單單一個客廳,就可以抵舅舅在宜城的整個家。

大概是白天逛的累了,葉陶瞌睡來的早,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第二天她是被沈時節的敲門聲給驚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去開門,頭發睡得亂糟糟的,眼睛也沒完全睜開,倒是門外的沈時節剛晨跑回來,發梢濕漉漉的,一條藍色毛巾搭在脖子上,臉上也因為運動紅的厲害,他被葉陶的模樣逗笑,“快起來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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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時順便買的,她念了很久的生煎包和煎餃。

這是給葉陶吃得,他不喜歡,覺得太油,洗完澡後用脫脂牛奶沖了杯燕麥,打開電視,他端着杯子坐到了沙發上。

葉陶在餐桌上慢慢吃着,不時掀起眼皮看他。

現在才七點多吧,這是起多早?

“今天想去哪?”沈時節忽然開口。

“啊?”

“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沈時節換了種說法。

“不了,我還要看書呢。”這是借口,出門就意味着花錢,跟在沈時節身後,自己壓根沒有付錢的機會。

這一個多月欠他的,自己的記賬本都記不下,到時候更還不清,還是算了,乖乖待在家裏吧。

“那好。”沈時節也不強求。

國慶節的第六天假期,葉陶占據着沈時節的書房,說是在看書,但其實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她的注意力都被沈時節的書櫃給吸引了,一整面牆的鑲壁式書櫃,擺滿了書,剎是壯觀。

她随手抽了幾本,才發現自家老師的興趣還真是廣泛,左手《百年孤獨》,右手《周易》,中西結合,葷素不忌。

她就着手頭上的書翻了會兒,晦澀難懂,都是空泛的大道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想上洗手間,拜前兩天發燒所賜,她在沈時節的監督下養成了勤喝水的好習慣,拉開房門,沈時節竟還在沙發上,他雙手抱臂,兩條腿悠閑地疊在一起,在看電視,聽到動靜後,側頭看了過來。

“老師,你不用不出門嗎?”葉陶像想到了什麽,擺了擺手,“你不用在家陪我,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沈時節聽後漫不經心一笑,“平日放假我基本上也是這個狀态。”

“……”

“很奇怪嗎?學會獨處也是一本學問。”

葉陶未置可否。

如果這樣說的話,她應該是骨灰級修煉者,她也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

“餓了?”

“沒有,我上個洗手間。”

幾分鐘後葉陶出來。

沈時節面前的象牙白茶幾上多出了幾盤已經洗好水果,見葉陶出來,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一會兒?”

“好。”葉陶走過去,壓着裙子坐了下來,拿着洗幹淨的聖女果放到嘴裏,有點酸,她最不愛酸了,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咬破的果肉在口腔裏不上不下的,到最後葉陶還是選擇咽了下去。

電視上在放……《舌尖上的中國》?!

沈時節看得入神,嘴裏呢喃着,“豆腐也能切成絲?”

真是刷新他的認知。

電視上的大廚給他演示了,能,并且還可以粗細均勻,遇水不斷。

沈時節的興致被帶動起來,搭在大腿上的手情不自禁地随着電視裏的動作,也在切空氣。

葉陶抿着唇笑,這樣的沈老師還真是可愛,看着看着,色令智昏,變成了明目張膽的欣賞……他側臉輪廓柔和,眼睫垂下根根分明,脖頸泛着冷白光澤,一路蜿蜒隐沒在深陷的鎖骨裏……造物者的偏愛還真是在他臉上的展現的淋漓精致。

她忽然想到,自己站在沈時節面前是赤.裸.裸的,他想知道的,她都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訴他,而他……自己卻一無所知。

想想有點不甘心。

猶豫了幾秒,還是試探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沈時節看過來,不解地挑了挑眉。

“老師,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沈時節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一些?”

“嗯,”葉陶也不避諱自己的貪心。

沈時節略一思索,點了點頭,側過身,一只手搭在沙發背上,這個姿勢就像是把葉陶攬在懷裏,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可以,想知道什麽?”

那太多太多了。

葉陶撿了最想知道的問,“你為什麽會當老師啊?”

他以前脾氣那麽醜,又沒有耐心,走上教書育人這條路多半是勉強吧,葉陶不負責任的猜測着。

沈時節好整以暇笑了笑,透着點狡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葉陶有點急。

“真話就是想安定下來,”沈時節說,“自己喜歡事的做不了,那就找個還算可以的工作,穩定些不那麽累……有時教教小朋友也挺有意思的。”

沈時節沒瞞她,但還是模糊了一些信息。

“為什麽做不了自己喜歡的事?”葉陶很好奇,到他這個年紀有這樣的學歷,能選擇的機會應該很多。

沈時節的眼裏飽含了太多沉甸甸的東西,半晌,他輕曬,“因為無論你做的再好,總有些人希望你過得不幸福。”

葉陶一頭問號,想再追問,卻被沈時節截住了話頭。

“是不是覺得我能當上老師很不可思議?覺得我以前那麽孤傲冷僻,當老師一定是誤人子弟?”

“我沒這麽想。”葉陶立即否認。

“是嗎?”沈時節頭低了點,湊了過來,呼出來的熱氣噴薄而出,掃過葉陶的眉骨。

葉陶揉了揉眉毛,人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下,“好吧,有一點點。”

“我以前對你很差?”沈時節問。

他不太記得了,印象裏不是很友好,但到沒到差那個程度還有待商榷。

他勾唇,半交代半威脅,“要說實話。”

葉陶:“也還好,就是有點兇,不太愛理我,還喜歡教育我,可煩了,我爸都沒管那麽多。”

沈時節無聲嗤笑,“年少不懂事,請見諒。”

他的眼睛往茶幾一掃,瞥到了滾滿水珠的聖女果,伸手拿了一把,“這個就當是賠禮。”

葉陶攤開掌心,手裏被塞滿,她撿了幾顆放嘴裏,一到嘴才想起來了,有點酸……傻了吧,竟被老師的美色蠱惑住。

剩下的她擱在手心,沒動,碾來碾去。

“原來你這麽記仇?”沈時節揶揄她。

“哪有,你問我才說的。”葉陶底氣十足。

“也是。”沈時節淡淡說,“以後我要是做的不好,你直接和我提,能改的我盡量改,改不了的你多擔待點。”

“好。”葉陶應着。

“還想知道什麽?”

葉陶的眼睛亮晶晶地看他,“我要是問些隐私的話題,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八卦?”

“比喻?”

“比喻,老師你有沒有女朋友,喜歡什麽類型的異性,交過幾個女朋友,最愛第幾任。”葉陶一口氣問完,問完吐了吐舌頭。

“……那是挺八卦的。”沈時節的嗓子裏溢出微弱的笑聲,很久,久到葉陶以為他準備回避這些問題時,他才開口,“談戀愛是件很麻煩的事,我打算這輩子只做一次,可能,一次也不會做。”

手指一用力,聖女果可存在空間收到了擠壓,幾顆從葉陶指縫間溜了出來,在灰色的地毯上彈了幾下,鑽進了沙發下。

葉陶哎呀一聲,彎腰想撿,大概聖女果滾得太深了,她的手夠不着,只好趴在地毯上,伸長手臂。

沈時節一開始還打算幫葉陶來着,他想或許把沙發擡起來會事半功倍,可忽然想起了什麽,眉心猛跳,“陶陶別撿了,改天阿姨過來搞衛生我讓她來收拾。”

葉陶的整個手臂已經卡進去了,指尖也觸碰了,“怕太久會壞,到時候會有氣味。”

沈時節覺得整個心都被人懸起來了,“你出來,我來。”

“沒事,我已經碰到了。”

摸着摸着……葉陶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手裏的東西好像是一塊布料,還挺粗糙的,像蕾絲的觸感,又特意做了镂空,再深一點,勾到了一個紙袋,鼓囊囊的應該裝了很多東西……她将信将疑地把它們從沙發下帶出來,人還保持着跪坐的姿勢,“這是什麽?”

沈時節只覺得眼前一黑。

葉陶先鋪開了手中的黑色布料,還沒來的及看,一只修長的手迅速地奪了過去,連帶着白色紙袋,不過……似乎是動作太過于粗暴,又或者是太心急,絲毫沒注意到紙袋的一角被葉陶的膝蓋壓住了,于是撕拉一聲,鋁箔包裝的計生用品像暴雨初至一樣在空中呈自由落地運動,悉數砸在葉陶的臉上、身上。

葉陶被砸的有點懵,眼都沒睜開,感覺臉上一陣冰冰涼涼,包裝的邊角也剮蹭着她嬌嫩的臉,微疼……

終于結束了,她緩緩掀起眼皮,然後一根粗長、毛茸茸的東西在眼前墜下,穩穩當當地落在她的手裏。

她低頭看。

一條粉色的尾巴?不,不止,還有一個帶着螺紋的柱狀硬物,上尖下粗,她看了看,還挺可愛的。

手背碰到剛剛砸中自己的罪魁禍首,她視線落定,在看清的那一瞬,呼吸都有瞬間的停滞。

避.孕.套?

哈?

葉陶不可思議地仰起頭,和沈時節眼神對上。

沈時節:“……”

他覺得這一刻空氣都凝固了,四周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如果現在他面前有個洞,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順便把土給掩上。

“……那個,陶陶,”沈時節慌了神,“你不要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的,只是一個朋友寄存在我這……”

葉陶沒吱聲,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沈時節莫名地從葉陶直白的眼神中讀出了“你就可勁編吧”的嘲諷,更急了,“真的,我指天發誓,他就放我這幾天,可能今天晚上就會過來拿,最遲不超過明天。”

葉陶弱弱出聲,不太确定,“無中生友?”

沈時節腦袋嗡嗡響,迫切的想把這些和自己撇清關系,他半蹲下來,看着葉陶的眼睛,無比的誠懇,“我可以當你的面給他打電話,你相信我!”

“這也沒什麽的,老師,你不用解釋,我懂。”葉陶覺得自己不是個古板的人,能理解一個成年男人家裏出現這種東西。

“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陶陶。”

“我過來住是不是打擾你了?”

因為顧忌着自己在,所有這些東西東藏西藏。

沈時節深呼吸了下,把手上的東西丢開,雙手扶住葉陶的肩,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掌心碰到她的一刻,她身體輕顫了下,他下意識地又把手縮了回來。

同時,大門鎖芯被人從外擰動。

葉陶和沈時節齊齊看去。

李奶奶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跪坐相對在地毯上的兩人,吓了一跳,“陶陶?”

再看沈時節,疑惑更深,“你不是說去澳門了嗎?”

葉陶和沈時節宛如兩座沒有表情的雕塑,渾身僵硬。

得到回應的李奶奶旁若無人地走了進來,她的身後還跟着一位中年女人,手裏提着兩大袋子東西,朝兩人點下頭後,提着東西去了廚房。

待走近,看清灑落一地的是何物後,李奶奶慈祥的臉上頓時陰沉沉的,嘴角抽了抽,良久怒斥,“沈時節,你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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