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志航你圖個啥呢?
“身上帶煙了麽?”
這是迎接風塵仆仆的周志航的話,和着夜風一起順着樓道席卷而上。被冷意包裹,周志航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怔的回了句:“什麽?”
商平安只是下意識這麽一問,回過神來卻發現周志航穿着一件擋不了什麽風的黑色風衣,還大敞着,能看見裏面的襯衫,不是第一次見的禁欲系那樣把扣子都系上了,領口的兩顆沒扣,襯衫也扭的皺巴巴的,風衣的領子半立半展,想必是穿好後沒有整理。
頭頂的兩撮頭發戳在那,像發射信號的天線。手上還拎着一塑料袋什麽東西,應該是藥。
想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更多的是一種酸楚。
沒在意商平安的走神,周志航掃一眼商平安的睡衣,眉頭皺起,擡手就把商平安推進了屋:“怎麽穿那麽少在這站着,快進去。”
把商平安摁在床上塞好被角,周志航又是燒水又是熬粥。完全把這當自己家。
喝粥前去了次廁所,喝粥後又去了兩次廁所,商平安才被允許吃藥。理由是之前的時間不夠,不能吃藥。
這種嚴格遵照說明書吃藥的流程,商平安還真是第一次,又被灌了一大杯水才得周志航恩準可以睡了。
真他麽困死,商平安倒頭就睡——至于周志航,胖子的腦袋裏只有睡意,沒有他。
大約早上4、5點鐘的時候,商平安被尿憋醒了,醒來的那一瞬間有些恍惚,神志不清的回想到了醒來前在夢中找廁所。
摸了摸屁股周圍的床單和被子,幹燥溫暖。
商平安舒了口氣,還好,廁所在醒來前都沒找着。
商平安上幼兒園的時候,老是尿床,每次尿床都是因為在夢裏找着了廁所。
後來聽大人說是睡前喝太多水了,所以睡覺的時候沒控制住,就尿了。于是,打那以後,商平安晚上都很少喝水,就是渴也喝的不多,然後就再也沒做過睡覺找廁所的夢了。
結果,時隔多年,這夢又找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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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平安覺得有點晦氣,有點不安,明明睡前就一杯水,為毛肚子水咕隆冬的?
都怪周志航水糊糊的粥。
爬起來上了廁所,一身舒爽,卻睡不着了。
想到心愛的本本躺在客廳,商平安以一身肥壯的贅肉爆發了猴子般的跳躍能力,甩着拖鞋就蹦跶到了客廳——然後被唬了一跳。
這沙發上的一坨什麽鬼?
沙發的陰影裏蜷縮了一個人,初春的涼意不是一條薄毯子能抵擋的。那人蜷縮在毯子裏,風衣還穿着,近看那人的臉皺着眉,嘴唇抿緊,睡覺還是一副嚴肅的樣子。
回想起夜裏,一個大公司的總裁,這麽上趕着伺候一個胖子,不可思議。
再想想,這周總腦回路清奇,這樣神奇的拒絕女人的方法,似乎更像是上趕着送錢。
細思極恐,這便宜,看着就不能要啊,感覺有坑。
但是,自己能有什麽可圖的呢?
商平安蹲下身,陡然發現腹部由于贅肉太多很受壓迫,心塞的改為了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上身前傾,湊在那張睡顏前,細細端詳。
端詳着就把下巴搭在了露出來的沙發邊緣,端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于是,周志航僵硬着身體,惺忪中準備換個姿勢的時候,恍惚間看到了一個頭垂在自己胸前,腦海中不可遏制的想起了《咒怨》中從被子裏爬出來的那顆……
一念閃過就是一陣冷汗,猛然吓醒,周志航看着始作俑者哭笑不得,該說些什麽呢。罵他趴這吓人,或者擔憂他肚子還沒好就坐這指不定要着涼?
嘆一口氣,誰叫自己心疼比較多。
揉了揉軟乎乎的一頭黑毛,周志航輕聲叫醒了在夢中迷亂的胖子。
在被無條件服務過後,商平安對周志航的印象好得簡直突破天際。
試問誰家老板會因為員工病重就連夜趕去探望?
試問誰家老板會給病重的員工燒粥喂藥?
試問誰家老板能不吭一聲甘心在員工家沙發上蜷一夜?
況且這還是管發錢的老板——看人還不會是個拖欠錢款的性格。
只有真愛才不負我心啊!
——等等,商平安愣住,難道周總對自己有意思?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還特別傷自尊。說不定人家就是單純心善呢?
“單純”且“心善”的老板在半夜電話問詢:“你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胖子在把周總定義為“單純”、“心善”之後,與其的對話風格也熟稔、親近了很多。
“周總,您這就不知道了吧,越是晚睡啊,就越是胖啊。”
然而,總裁依舊高冷,“晚睡短命。”
商平安一手鼠标一手鍵盤,撸的起勁,聽着手機擴音,撇了撇嘴:“您這不是要胖呢麽?長壽與變胖兩者不可兼得也。”
“你覺得是早睡1秒好呢,還是短命10年好。”
“喂,周總,哪有這樣比較的,你怎麽知道這是确切數據啊。”
周志航把手頭文件一扔,心情稍微好了點:“我猜的。”
“這不就——”
“但是說不定就中了呢,你現在少睡一秒,也許明天就醒不過來了。”
商平安眼看着自家塔被推了,心塞的要命,再聽見這神奇的概率,槽口一下子就崩了:“我去,周總哪有像你這麽說話的!”
“昨天XX報紙第二版頭條就是男子網吧猝死,你現在站在書桌前說不定明天——”
商平安一聽這話頭不對,立馬打斷:“得得得,您把尊口閉上好麽,老子立馬圓潤滾床上去,都不帶打呼的直接略過淺眠,一覺到天亮,晚安了您那。”
“嘟嘟嘟——”聽着對方毫不猶豫的挂了電話,周志航笑了笑,站在落地窗前面對夜色朦胧,街燈恍惚的城市,語調柔和:“恩,晚安。”
協會成員難得在植樹節齊聚一堂,主要是成員們在市中心養了一個中心花園,不對外開放那種,每年的維護費使得五胖子諧會的成員每人都窮成狗。奇跡的是,五個胖子都沒有因為這個瘦下來,仍然保持着傲人的身材。
在自家花園種完樹,商平安靠在廊柱上拿着會長秦有才給的煙出神。
倒不是協會成員同意他抽煙了,只是會長壞心眼,純讓他看看。
“怎麽,好不容易戒了,看着還是想抽?”
秦有才從商平安手裏拿過煙塞嘴裏,過了過嘴瘾,這位老煙槍說是戒煙了,但還總愛在身邊擺煙,也就養成了叼嘴裏不抽的習慣。估計等事情再忙點,諧會老煙槍秦有才同志的煙也就能徹底戒了。
看了眼叼着煙不動的秦有才,商平安勾了勾嘴角,搖頭說:“沒呢,哪像你還放不下。”
遠處前幾年種的玉蘭樹矮矮的,開的花倒是潔淨,立在風裏整棵樹都因着一朵花亮麗起來。
收回視線,商平安嘆了口氣:“想其他事情呢。”
“想啥?”
“周老板。”
“呦吼,想有錢人啊。”
“滾你丫的,說的跟思春一樣。”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滿身都是美好,商平安的聲音随着風輕飄飄的,“秦老大,——你說這是真心要變胖呢還是存心監督我作息呢?……我怎麽看不明白他想啥呢?”
秦有才眼神奇幻的看了眼商平安,撇着嘴一笑,說:“人老板,人有錢,人閑得慌,你行麽?你除了閑得慌哪個都沒有。”
商平安猛地一推秦有才,不樂意了:“我謝謝你,我今天都不想看見你了。”
到底是什麽呢?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理所當然沒有交集的兩個人,開始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中再也分不開。
也許從交易上來說,商平安賺了。但是,感情上,其實是不對等的。
商平安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世界被一寸寸入侵,再無餘地。而他對入侵者毫無所知,一如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時間長了,這樣被掌控的感覺——真是有夠煩人的!
手機鈴聲響起,是那個聽到膩的特殊鈴聲,諧會的專用任務鈴。一般是用于設置諧會客戶手機號碼的,為了諧會中成員的互通有無以及以防萬一,除了特殊情況,幾乎不會設置其他鈴聲,商平安也不例外。
秦有才也經常能在協會會議上聽到這鈴聲,最近很是頻繁啊,“呵,就像老婆查崗。”
“啧。”在秦有才戲谑的眼神中,商平安果斷關機了,“今晚不醉不歸,下午續兩攤吧?”
“錢不要了?”
商平安拿起秦有才放桌上的鑰匙,淡聲問:“協會急着要用?”
秦有才考慮了下,諧會的成立雖然旨在進行各種有益于人類的項目,比如建希望小學、投資援助基金會,推行全國乃至世界義工交接等等,但是,最重要的永遠是核心的五個志同道合共度風雨的胖子,沒有大家,就沒有今天,這是不可否認的。
“錢不急,就算你最沒用,也不代表你不能用其他方式賺錢。”秦有才笑嘻嘻的目送商平安遠去。
遠遠的傳來抱怨的咒罵聲:“你他麽才沒用呢,車裏等你們。”
不是沒有遇到小胖子半天不接電話的情況,有一次商平安睡了個午覺,正巧手機沒電自動關機,周志航沖到他家才發現胖子是在睡午覺。
面對睡意朦胧,嘴裏嘟囔着抱怨的胖子,周志航竟說不出話來,不過起碼套到了小胖子家的鑰匙,總的來說,算是賺了。
之後的日子也有不接電話的時候,畢竟不是接線員,周志航也能理解,況且只要胖子一發現就會回電話,所以這天下午周志航沒有聯系到胖子雖然有點在意,但也不擔心。
只是随着時間流逝,周志航的心情一分分愈加焦灼,每分每秒都在猜測對方在做什麽。從一開始的淡定到最後腦海中浮想聯翩,盡是不好的猜想,到晚上九點,周志航終于扛不住,駕車去了胖子家。
家中沒人。
被腦補吓到臉色鐵青,連吃人的心都有了,周志航撥通了一個號碼。
“商平安在哪?……我來,馬上過去。”
如果有個人,在見到的第一面覺得可笑,第二面開始注目,第三面起了接觸的心,相處之後越來越想貼在他身邊,不再離開。
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叫喜歡?
如果愛太遙遠,能不能從喜歡開始把他放心上?
疾馳中的周志航,心中都是那個可惡的撩了就跑的胖子的聲音,不滿的、痛罵的、慫氣的、歡喜的、炫耀的,也許還仇富?
火燒火燎的心想起那個人,除卻擔心與憤恨,也有充實。
周志航其實察覺到了,這幾天胖子總是不耐煩,再不坦白,本就耐心匮乏的胖子怕是得跑了。
到達酒吧的時候,只有秦有才守在醉的不省人事的胖子身邊。
周志航颔首示意後就扛——不,扛不起——扶,有點累、但能接受。
于是,秦有才就見周志航扶着商平安東倒西歪的往外走,別說商平安想不明白,秦有才也納悶,這有錢人是圖的啥呢?
看剛剛那神情……難道真的是?
這就有點厲害了。
将安靜了一路,到家卻吐的死去活來的男人安排妥當,周志航整個人都有點虛脫。
講真,要是和胖子談戀愛,想做上位,健身房必須是常客啊。不然,就人家這噸位就夠喝一壺的了。
身上嘔吐物的臭味陣陣襲上鼻端,快要厥過去的周同志扯了條胖子的胖次,立馬進了浴室。
洗漱過後,整個人都活過來了,拉了拉雖然很有彈性,但是依然很大的胖次,周志航無奈的撇撇嘴。看了眼在床上睡得呼呼響的胖子,周志航滿意了,拉開被子,抱着胖子,蹭了蹭,睡過去了。
開玩笑,這麽勞心勞力了半晚上,怎麽着也該要點福利。
抱着軟軟噠胖子入睡,這個報酬簡直不要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