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傳說
這個昔日裏平靜、安樂的小漁村此時此刻死氣沉沉,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當中。
再也沒有漁船出海了,鎮子上的飯店也關得差不多了,就連度假的游客也紛紛打道回府。本就不寬闊的大街上見不到一個人、一輛車,只有滿地亂飄的塑料袋子和到處找吃的野狗野貓。
那晚在老陳家的靈堂裏,在場的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地板上的水字——“龍王”,吓得個個臉色發白,膽小點的一個“啊”的一聲大叫了起來,喊着“龍王的報複”,瘋了似的跑到了外面,大喊大叫,生怕別人聽不見。一夜之間,老陳家的孫女魂*魄在地上寫下“龍王”二字的事傳得所有人都知道了,搞得全村人心惶惶。
村裏和鎮裏的幹*部一看這風氣不太對,連夜召集了小漁村的村民代表來開會。大夥兒不幹活了全都聚在海邊的碼頭上,幹*部們也挺接地氣,沒有桌子沒有話筒,和村民們席地而坐,跟拉家常似的聊了起來。
說話的內容無非是政府高度重視發生在漁村裏的三起命案,一定會盡一切力量把真相查清楚。當地派出所所長也參加了這個村民大會,甚至在會上向村民立了軍令狀,争取在一個月內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派出所所長話剛說完現場一下子就安靜了,可很快就又騷動了起來。村民們你一句我一語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幹*部們聽出來村民話中的擔憂和不信任,但也着實無可奈何。
眼看局勢失控,老陳聯合另外兩個受害家庭,由老陳出面跟政*府提了個要求:“幾位領*導同*志,今年發生的這三起命案絕非偶然。你們也都知道那個關于我們龍王小漁村的傳說。我們小漁村肯定是什麽地方惹到了龍王,龍王發怒,所以魚也不給我們了,還吃了我們的孩子!”
另外兩個受害家庭跟在後面附和。
鎮長想了想:“傳說畢竟是傳說,帶有神話色彩,而且幾百年下來加油添醋的,根本不足為信啊!老陳,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一定要冷靜下來啊!”
穿着喪服的老陳抹了抹眼角:“領*導同*志,各位父老鄉親,大家好好想想,除了龍王還有什麽東西能把我們的孩子啃得什麽都不剩?老李家和老王家的孫女失蹤了大半年,除了一堆帶血的衣物什麽都沒剩下。而我的孫女,也只找到了一根風幹的肋骨啊……”
在場的所有人聞言落淚。邢老爺子聽了好友的一番肺腑之言後也百感交集,他也有兩個孫女,把孫女當掌上明珠一樣疼愛,所以感同身受地說:“各位領*導同*志,老陳說得也不無道理,這三起命案确實挺蹊跷,再加上今年史無前例的魚荒,依我的看法,我們漁村應該祭一次龍王了。”
老陳馬上接話:“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多少年了我們從來沒有好好祭過龍王,也許就是因為我們的不尊重才惹惱了龍王,降禍給我們漁村。為了父老鄉親今後能過安定的日子,祭祀活動勢在必行。”
其他村民聽了也附和了起來,呼聲越來越高。幹*部們看村民的熱情異常的高漲,知道說再多也無法打消祭祀的想法,無奈下只好商量着該如何舉辦這次祭祀活動。
聚會結束後村長就着手安排起這次的祭祀活動來了。按照龍王村的風俗,祭祀活動最重要的是要打造一尊龍王的神像,祭祀當天,八個大汗擡着神像前往海邊,所有村民對着神像進行祭拜和禱告,并供奉貢品。可眼下最棘手的就是這尊神像,原來的龍王廟早已荒廢多時,神像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裏被雷劈掉了半個頭,總不能用這樣一尊神像來祭龍王吧?
正當大夥愁眉苦臉時,老陳向村裏推薦了個人,就是邊婧。老陳說邊婧的剪紙非常了得,既然已無時間再打造一尊神像,不如用紙神像代替。本來村裏的人還挺猶豫,老陳看他們遲遲不答應,急得直說:“同*志,如今已經火燒眉毛了,拖得越久出的事越多啊!”村裏的人一想也對,就破例一次讓邊婧負責做龍王像。
就這樣邊婧正大光明地住進了村裏的小旅館,一室一廳的房子,還有空調,她和她的胖鼠都很滿意。自從下山獨自闖蕩,她就沒有吃好過,住好過,每天過的是吃了這頓沒有下頓的日子。本來想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長混口飯吃,可事與願違,要麽是被人當成騙錢的神*棍,要麽被同行排擠。總之,這一行也并不像姑姑師父說的那樣好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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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鼠一進屋就跳到了床上,趴着睡起了覺。邊婧撫撫饑腸辘辘的肚皮,有點羨慕胖鼠:“你倒好,吃了一個魂魄半個月不用吃東西了。我呢,我還餓着呢!”
說着,她那高聳的小鼻子使勁地往空氣裏嗅了嗅,海鮮的味道香極了。
她循着香味出門,胖鼠只管睡覺沒有跟上來,她很快找到了飄出香味的屋子,剛想舉手敲門,門自個開了。
四目相對,火光迸發,倆人幾乎同時跳開半米,拉開彼此的距離。
“喂,你怎麽會住在這?”邊婧挑眉。
靳昌抱着胳膊,冷眼看她:“我花了錢,怎麽就不能住這?對了,我花的是自己幹淨的錢,你呢?”
他出院後到處找住的,只有這個旅館價錢最便宜,房間也大,還有燒飯的炊具。
邊婧聽出了他的話外音,嘚瑟地回怼:“我住在這不用錢,是他們請我住的,哼!”
咕嚕嚕肚子叫,她歪了歪腦袋往裏看,屋裏的桌子上擺着一只熱氣騰騰的鍋子,香味就是從那飄出來的。
靳昌“哦”了一聲,故意往她面前站了站,擋住她的視線。
這時老陳來了,還端來個熱騰騰的鍋子。他看到邊婧和靳昌都在,招呼他們來吃他親手做的海鮮大雜燴面。靳昌笑笑說不用了,他自己做了飯。老陳就說:“那大家一塊吃吧,多些人吃飯熱鬧!”說着端着鍋子堂而皇之地走進靳昌的屋子。
三個人,兩鍋海鮮,邊婧吃得狼吞虎咽,毫無形象,靳昌皺眉:“你這樣子好像半年沒吃過飯了。”
邊婧不理他,一手捏着一只皮皮蝦,一手捏着一只龍蝦的大鉗子,吃得滿嘴油光閃閃。
靳昌聳肩搖頭。
老陳剛安葬了孫女的肋骨,沒心思也沒胃口吃飯,他對邊婧說:“大師,龍王神像的事就拜托你了。”
邊婧喝了口水:“你放心,我答應了你們就一定會辦好的。”
老陳又說:“我還有個事想求你……”
“你不說我也知道。”邊婧扔掉手中的大鉗子,抽了張紙巾擦手抹嘴,“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你個事。”
“什麽事?”
“你們村那個龍王的傳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話落,靳昌擡起了頭,目光炯炯地望着老陳:“這個問題,我問過村裏的人,不過他們都不肯說。”
他朝邊婧看看,邊婧正好也看向他,倆人狠狠地怼了彼此一眼後迅速移開。
老陳深重地嘆了口氣:“那既是傳說,也是個詛咒啊!”
“詛咒!”邊婧和靳昌異口同聲。
倆人又看向對方,幾乎同時嫌棄地把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
老陳緩慢地說起了那個龍王小漁村的傳說。好幾百年前,這個地方都是陸地,龍王村裏建了一座龍王廟,常年香火供奉,保佑村子上下平安順利。村民都以打漁為生,鮮少有人讀書求功名。好多年過去,終于出了個狀元,村裏很重視,特地擺酒慶賀三天三夜。狀元姓李名岩,家中獨子,爹娘是漁民,李岩從小就比同齡人聰明,理想遠大,不願和爹娘一樣當漁民,所以拼命苦讀書,十年寒窗終于換來成果,在二十歲那年一舉高中狀元。
中了狀元的李岩回鄉任職,在回鄉的路上救下一名被逼良為娼的姑娘。姑娘生得極美,李岩也是一表人才,二人一見鐘情,李岩為其贖身,并娶她為妻。婚後夫妻恩愛,相敬如賓,姑娘為李岩生下一個大胖兒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可這樣的日子因為一個道士的出現而徹底颠覆。這道士來歷不明,但道行極高,他一眼看出李夫人原來是東海龍王的小女兒龍蔓,龍蔓一千歲時下凡歷劫,不巧剛下來就遇到了青樓的老鸨,幸虧李岩相救才得以保住清白。
道士把這事告訴了正在當縣令的李岩,李岩聽完大吃一驚。道士又跟他說,龍蔓體內有顆龍丹,有延年益壽、藥到病除、長生不老的功效。當今皇上重病卧床,如果能把這顆龍丹獻給皇上,必定平步青雲、升官發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李岩聽完有些猶豫,可恰逢官場不順利,再加上貪念心漸生,經道士一番慫恿後竟同意了道士的主意。某天晚上,龍蔓哄睡完孩子上床休息,休息前她和平常一樣喝了碗燕窩,殊不知那晚的燕窩裏下了蒙汗藥。她睡得昏天暗地,而她深信不疑的丈夫卻握着匕首,狠狠地刺向了她的心髒,把她的龍丹取了出來。可龍丹卻被臭道士偷走,李岩這才悔悟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道士的騙局而已。
李岩抱着妻子的屍首跪在東海邊忏悔,然而為時已晚,龍王知愛女命喪凡人之手,悲憤不已,一怒之下水淹村莊,無人生還。還下了整整一年的雨,海水倒灌,把周邊的幾個小村小鎮也一同淹了。
老百姓苦不堪言,有人寫信給玉皇大帝,狀告東海龍王濫用私刑,玉皇大帝也是很為難,東海龍王并非不講道理之人,他主動退一步,只要抓住那個道士給女兒報仇,他就再不會遷怒于普通百姓。
誰想那道士就是個卑鄙無恥之徒,他背後打東海龍王小報告,提醒玉皇大帝要小心龍王,中傷龍王早有謀逆叛變之心。玉皇大帝聞言大驚,不管真假,派兵剿了龍王千萬蝦兵蟹将。龍王心灰意冷,不但報不了仇還被離間和玉皇大帝的關系,因此對小漁村的恨意更為深刻。
龍王對着這片土地,他詛咒這片土地每百年被摧毀一次,這片土地上的人都不得好死。
這個詛咒還真應驗了,根據當地的野史記載,這個地方真的每過一百年就摧毀一次,不是發大水就是發瘟疫,要麽就是莫名其妙地全村人都不見了。最重要的是,今年正好滿一百年,新一輪的詛咒即将開啓。
老陳說完這個傳說故事後又加了一句:“詛咒快應驗了,龍王村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