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托夢

老陳話落,屋子裏一片寂靜,靜得可以清晰地聽到紗窗外秋蟲的低鳴聲。

面前的鍋子還在煮着,白氣滾滾升起,一時間散不盡,靳昌把鍋子關上,蹙起深濃的卧蠶眉,想了想,說:“我還是不信傳說和詛咒……”

老陳忙糾正:“我也不想相信,可不能不信啊!好幾百年了,每滿一百年這裏要麽發大水要麽發瘟疫,難道只是偶然?為什麽其他年份都相安無事,偏偏在滿一百年的那年發生那種毀滅性的怪事?”

靳昌問:“陳老,你一直說每滿一百年就發生各種怪事,有沒有證據?”

老陳想想:“有。村裏前兩年為了發展旅游業,特地編寫了龍王漁村史志和地志,這些史料全是根據史實來寫的,應該不會誇大其詞。其中縣令李岩聽信道士讒言殺害自己妻子的事就是李岩身邊的師爺寫的,歷史學家也考證過,可信度極高。”

靳昌點點頭:“我相信當年李岩确實殺了自己的妻子,不過我對龍王的詛咒依然保留意見。至少今年發生在漁村的這些怪事,我覺得不是詛咒,而是人為。陳老,我能不能看看龍王漁村史志?”

老陳說:“我明天跟村裏的領導說一說,應該可以。”

靳昌補充:“我要看的是原始資料,不是後期加工過的旅游宣傳材料。”

老陳這下為難了:“這……有點難度,不過我試試看吧!”

“謝謝。”

邊婧又吃了起來,邊吃邊豎起耳朵聽他們聊天,當聽到靳昌要求查看當地的原始史志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裏的海鮮面條一個不小心呲溜一下飛了出去。

坐在對面的靳昌無奈地一抹自己的臉,摸下來三根面條,好看的俊臉立馬拉長,嫌棄極了:“你這樣的小姑娘也真是少見了!”

“那又怎麽樣?”邊婧翻個白眼,臉皮比天還厚,“少見就對了,說明我與衆不同!”

靳昌咬咬牙:“确實是與衆不同。”

邊婧反諷:“對了,我聽你說要看原始資料,那些原始資料應該都是文言文吧,你認得字麽,看得懂麽?”

靳昌挑眉:“我看不懂,難道你看得懂?不知道是誰連占蔔算命這四個字也能寫錯三個,占蔔的占多了三點水,算命的算竹字頭變成了草字頭,算命的命硬耳變成了軟耳……”他記性超好,僅一眼就記住了那天女孩寫的幾個嚴重錯別字,現在正好拿出來奚落女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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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婧生氣地嘟嘴:“寫錯字怎麽了?對啊,我是沒念過多少書,怎麽滴?”

“不怎麽滴。”靳昌笑笑。

老陳看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地開怼,忍不住出來打斷說:“兩位先別吵。大師,我想請你幫我和孫女見個面。”

靳昌說:“陳老,你孫女已經死了,怎麽見面?難道——”他把目光轉向女孩,皺眉:“陳老,封建迷信不可信的,你千萬別讓人給騙了。”

邊婧立馬投去一個刀子似的眼神:“無知!在這世上有很多你解釋不了的事情,難道都是迷信?你要是不信就留下來見證一下呗!”

靳昌懵了懵,一頭霧水:“喂,什麽叫留下來?我本來就住在這的好麽!”

邊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胖鼠拎了過來,貪睡的胖鼠不願起來,張開四肢趴在桌子上,一副死樣。邊婧好言勸說它就是不聽,不但不配合還故意閉上了眼睛。

邊婧火大,一拍桌子,沖胖鼠吼:“再睡就把你扔鍋子裏煮了!紅燒竹鼠好呢還是燒烤竹鼠呢?”

那胖鼠好像聽得懂主人的恐吓似的,一個激靈,竟一下子從桌子上蹿了起來,倆後腳站着,倆前腳彎曲放在胸前,做出一副讨好的模樣。

“犯*賤!”邊婧罵完胖鼠,轉而對老陳說,“這單我要另算錢,加上上次招*魂,兩次加在一起我再給你打個八八折。”

老陳忙答應:“好的好的,沒問題。”

靳昌剛想說什麽,邊婧立馬打斷他:“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麽。現在先請你閉嘴,我要幹正事了。”一副認真的模樣,弄得靳昌都不好意思說什麽了。得,且看看再說吧。

邊婧對老陳說:“因為你孫女魂魄不全所以我只能引她去你夢裏和你見面。現在我要對你進行催眠。”

說罷,邊婧伸出手掌在老陳眼前一晃,老陳立刻閉上眼睛昏睡過去。站在一旁的靳昌看愣,心想這個神棍究竟在搞什麽把戲。老陳昏睡後,邊婧掏出剪刀和黃符,剪了個小人出來,她的剪紙技藝确實高超,三兩下就把老陳孫女的模樣剪出來了,而且還非常形象生動。她把小紙人貼在老陳胸前,做完這些,她抱過胖鼠,拎起一只鼠耳不知說了什麽,胖鼠乖乖地張開了嘴巴。

靳昌看見隐約有五彩的游絲從胖鼠口中飄出,疑惑之餘更是驚訝。

再看那小姑娘,凝神聚氣,再一掌拍向那些游絲,那些怪異的游絲便全部注入了小紙人中。

更加怪異的事發生了,那小紙人居然慢慢地站了起來。

靳昌驚得兩眼都不帶眨的,一切都太颠覆他的三觀了。

老陳發現自己醒了,而且回到了家中。“怎麽回事?我明明在……”他摸摸頭,低頭瞥見停在花壇邊的一輛紅色小自行車,心頭一陣激動,趕緊推門進去。這輛紅色小自行車,正是他孫女的,自從孫女那天騎着它出門後就再也沒找到。難道,他的孫女回來了?

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紮了兩只麻花辮的小姑娘,正邊啃蘋果邊看電視。

老陳鼻子一酸,叫着“囡囡,囡囡你回來了”,狂奔了過去。

可他跑了很久很久都沒能跑到孫女身邊,倆人之間看似僅幾米之遠,卻猶如隔了千山萬水似的怎麽跑都達到不了。那種看得見卻摸不着的焦灼感深深地折磨着老人的心,老陳朝天大吼,這一吼,周邊的環境随即變幻,他已身處一片黑暗中,無邊的黑暗,壓抑、絕望。

“嗚嗚嗚……”耳邊傳來孫女凄慘的哭聲。

“囡囡,囡囡你在哪?”

沒有回應,只有凄凄的哭聲:“嗚嗚嗚……”

老陳猛地轉身,在他前面,站着一個長發飄飄的小姑娘,她的胸膛大開着,裏面的內髒都不見了。老陳先是一懵,然後嚎啕大哭起來,悲憤地直捶自己的胸脯:“囡囡,你跟爺爺說,是哪個畜*生把你害成這樣的!”

小姑娘說不出話,淚珠子巴拉巴拉地往下掉,她睜着無辜的大眼看了老陳一會,伸手在空中劃了起來。

第一個字——龍。

老陳急切地說:“囡囡,爺爺知道是龍王吃了你!爺爺知道!”

誰知小姑娘竟着急地跺起了腳,邊哭邊寫下第二個字——王。

老陳落淚:“我可憐的囡囡——”

乒乒乓乓,遠處傳來鑼鼓聲。一支送葬隊伍擡了一只棺材緩緩地走來。等走到老陳身邊時,老陳吓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這是一支怪異可怕的送葬隊伍,擡棺材的居然是四個長着馬臉的怪物!

那四個怪物一齊朝他看了過來,露出詭異的笑容,他感到頭皮一陣發麻,這時砰的一聲,棺蓋飛了出去,一只*靈嬰“咯咯”笑着飛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直撲向老陳。

小姑娘飛了過來,擋在了老陳面前,一道強光,小姑娘魂飛魄散,消失前幾縷游絲在空中組成了一個新的字……

靳昌看到老陳渾身抽搐,大汗淋漓,面色越來越蒼白,嚴肅地質問起邊婧來:“怎麽回事?你對他做了什麽?”

邊婧大叫:“糟了,有東西闖進夢中世界了,要害陳老!”

“什麽!那怎麽辦?”

靳昌話落,卻見老陳胸前的小紙人忽然蹿起了藍紫色的火焰。邊婧大驚,那東西着實厲害!她師父教過她怎麽看黃符燃燒時的火焰,根據火焰的顏色,可以判斷靈物等級。紅、青、藍、紫、黑,對應的靈物等級依次增強。所以那只侵入老陳絕中的靈物等級不低,不好對付。

随着黃符絕燒殆盡變成一堆灰燼,老陳也艱難地從夢中醒了過來,他的眼角挂着淚,眼神有些癡呆。

“剛剛怎麽回事?”邊婧連聲問。老陳把夢中見到的一切如實告知,邊婧聽後喃喃自語:“靈*嬰?”

老陳抹淚:“我的囡囡死得太慘了!她是為了救我才……”

邊婧似想到什麽,問老陳:“你身上帶了哪些東西?全部拿出來給我的!”的老陳也不問為什麽,乖乖地翻遍身上所撅的口袋,把身上的到西全部摸了到來。打火機、半包香煙、皮夾子以及一塊挂墜。

邊婧的注意力全被這塊挂墜吸引了去,這是一個琥珀挂墜,可怪異的是,裏面不是昆蟲,而是一個小小的嬰兒屍體。

“果然如此!”邊婧大喝一聲,耳邊卻響起了嬰兒咯咯的笑聲,瘆人得慌。

她二話不說,摸出八枚康熙年間的銅板扔向挂墜,排成八卦陣,将挂墜牢牢困在其中,邊做手勢邊念咒:“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誅!”

挂墜抖動兩下,冒出一股藍紫色的煙來。胖鼠看準時機,飛躍過去,張開嘴巴一口把煙霧裏的靈魂吞下了肚。吃了一個厲*魂的胖鼠肚皮脹得跟個球似的,還打了個嗝,走不動路只得仰頭躺在邊婧腳邊休息、消化。這下,它三個月不用吃東西了。

老陳看得雙眼發直:“這……這是什麽?”

邊婧凝氣聚掌,朝着挂墜狠拍一掌,挂墜被劈成了兩半。靳昌忽然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這一掌得用多大的力?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劈得剛剛兩半一樣大。

他眯起眼睛睨着她,只見她小心地把琥珀裏的嬰兒遺體拿出來:“這個叫古*曼*童,是泰國的一種邪*術巫*術。嬰兒意外死亡後怨氣深重,正是做古*曼*童的絕佳材料。巫師圈禁嬰兒的靈魂,用人血喂養,待到時機成熟再吩咐它們做事,簡直神不知,鬼不覺。陳老,挂墜你是從哪來的?你的這個小*鬼生前是流産下來的,怨氣很重,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你和你的家人都會遭殃的!”

老陳急得滿頭是汗:“我是……我是……”

邊婧把小*鬼燒了超度,然後厲聲道:“陳老,究竟是什麽人給你的這個東西納那個人絕對不是好人,他是想殺死你和你孫女!”

“是……是……”老陳剛下定決心把事實和盤托出,卻不想在這個時候,一支利箭嗖的一聲穿透窗戶射了進來,直中他心口。他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靳昌朝窗戶瞧去,外面有個人影一閃而過,他對邊婧說:“叫救護車,我去追!”說罷,腳下猶如生風一般,眨眼之間已破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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